井口处有几名仆人正等待打水,见着他们来了,纷纷打招呼。
尹航这是第三次来,仆人都已经熟了他的面孔,“今天这么早就休息了?”
“是,多了个人手。”
仆人这才看见他身边还跟着个陌生少年。
按理说夏日炎热,正是蝉声高鸣之时,现下这杨家宅院却安静之极。夜空乌云蔽月,闷热无风,惟树枝下灯火两点。
仆人都是男人,没有禁忌,又为自己壮胆,一个两个打上井水后在旁边脱去上衣洗浴,讨论了主人家一番。
一人道:“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如明天与管家告辞回家。”
“你这胆小鬼,还真相信是妓.女索命不成?就算真是那女人,她同时侍候父子两人,这等贱.货该是死有余辜!”
“也别这么说,谁都知道那女人当初不是自愿的……”
“嘿嘿!不过说起来那女人娇娇弱弱的看着确实令人怜惜……”
一阵凉风突兀地吹来,正痛快洗着凉水澡的仆人们都没有察觉。
林奕远远站着,他见尹航打了桶水上来,冲他招了招手,以为要他就地洗浴,忙摇了摇头。
尹航无奈一笑,提着水放在一边,“你若要回房洗浴就自己提着去吧。”
林奕无言走过去,果真提了水就走。尹航接过银笙的桶继续打水。
他前面的一个仆人正要放桶下去,幽深的井水倒映着点点火光,里头似乎有个人影在向他招手,仆人心一颤,木桶入水,打散了那人影。
仆人开口道:“话说,菏泽乡有首童谣你们听过没有?”
“听过,记得那么几句。”
“小小的手儿摇啊摇,问你去不去,问你来不来……”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我听说井水阴寒易招鬼,你说那红衣女鬼会到这里来吗――”
银笙扯了扯尹航的衣袖,欲言又止。
尹航安抚银笙,“若是害怕回去抱着伍尺和锛子睡便好!”
他本是说笑,银笙却重重点头,把他的话当成真理一般。尹航敛了笑容,有些不放心林奕,那少年强装镇定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还是尽快回去。
“看看,吓着人家小徒弟了!”
“打棺材的怕鬼吗?哈哈哈……他师傅得教教他,胆小可做不了这活!”
“去你娘的!还不是你说什么井水招鬼!不过这种故事听起来比那妓.女索命好多了!”说完,合着几人哈哈大笑。
笑到一半,忽觉头皮冷得发麻,像针扎一样。想到现在主人家的状况,连忙住了嘴。
“这井水约莫太冷了,头皮疼。”
这边林奕刚把玉佩解下放在桌上,外面便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罗征和银笙这么快回来了,慌乱间玉佩落下。
林奕急忙伸手去接,那玉佩撞上手背掉入洗浴水里。
窗门砰的打开,从外面吹来一股冷风。
林奕捞起湿漉漉的玉佩戴回脖颈,随意擦洗两下,这才穿好衣服去开门。
银笙和尹航现在门口,两道斜长的影子留在后面。
杨家给他们准备的只有一间房,因为上次来只有两人,因此这房间也就只两张床。
林奕同银笙仍在一处,尹航独睡一床。
林奕有认床的不良习惯,因此银笙鼾声起来时他仍然没睡。
他想着那些仆人说着灵堂几人生前的事,想着师傅这么多年一直干着棺材匠的活,每个被装进棺材的主人都有着不同的生平,就是不想听,也免不了被听见。
那人睡得着么?是真的心无杂念,还是铁石心肠,还是因为已然麻木适应,所以看起来这样自然从容。
他突然想看看那人是否早已入睡。
在他起了这个念头同时,他耳边的发丝微动,一丝凉气扑上脸颊,伴着一道轻声――
“哈……”
他猛地睁眼,目之所及,脸上血色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洗完澡,躺床上脖子被蚊子咬了口,痒,摸黑涂了风油精。
懒得点蚊香,遂把风油精擦了下四肢。
太黑看不见,风油精量多量少也没感觉,多抹了几遍。
不久……身上又凉又辣。
弄了点水擦脖子,妄图稀释下没那么辣,结果整个脖子都辣起来……
估摸着是刚洗完澡皮肤没什么油脂,擦风油精刺激到了毛细孔,总之整个身体都‘爽辣’起来!
要重新洗澡?珠珠修文修到那么晚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怎么可能再爬起来!
我爬起来了!
去开了风扇……
现在想起来真是脑抽,风扇一吹,真是……
倍儿爽。
煎熬了个把小时,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今天顶着深深的熊猫眼……
第19章 怕鬼少年
那青面鬼就贴在他耳边,阴气一吹,林奕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屋子闷热逼仄,林奕忍住颤抖,把眼皮慢慢垂下来,装看不见似的,将心跳迅速平缓。在余光中他看见那个青面鬼从红嘴巴里吐出一根半尺长的舌头,贴着他的脸舔上来。
林奕翻了个身。
闭着眼,感觉更加敏锐,敏锐到头皮发炸。恐惧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就像数只长着毛腿的不明微小物体弥漫而上,直至覆盖整个身体。
林奕听到了水声,并非是那种清亮的滴水声,而是那种水滴打在油纸上迸溅开的声音。
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已然沿着他的额头下滑至鼻间,然后顺着下巴来到胸前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