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这么想着,叶寒遇的声音突然一冷,“你别乱说。这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学什么专业,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只是巧合。”
他这话是说给白薇听的,可我却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叶寒遇的话语刚落,那边白薇的情绪就有些失控了。我甚至听见了她的哭声,因为太激动,我还听见了陆陆续续的几个词,什么暗恋,什么白月光,其中好像还提到了我的名字。
在我的印象里,白薇一直都是那么端着的一个人。这样声嘶底里的失控还是第一次。
我以为叶寒遇怎么也会安慰她一下,毕竟她的眼睛还伤着,不能一直哭,结果叶寒遇直接挂断了电话,扯掉了蓝牙耳机,并丢进车前操作台上。
我怔了怔,不明白白薇到底说了什么话,竟然会让叶寒遇都失去了自我的情绪控制。
我睁开眼,打量着他的侧脸。
叶寒遇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差,一直都没有发现我醒了,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手不离放下盘。
以前,我花了好多的时间去揣测他的表情所代表的情绪。就在我以为,我几乎算得上很了解他的时候,我却再次被刷新了认知。
原来,叶寒遇那样的人也有他的雷区,不能轻易碰触。
车子抵达叶家老宅后,我跟叶寒遇一前一后进去。今天的老宅来的人特别的多,除了原本住在这里的几个人,连叶靖远都来了。
严格上说,今夜是我和叶寒遇第一次聚在一起过年。原本这应该是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但因为叶靖远的出席,这顿团圆饭我吃得始终不够畅快。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叶嘉言的走丢后,叶靖远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家。在这样的日子里,老爷子不可能不把他喊来一起守岁。
可能因为季月琴拿回了叶家的管家权,加上最近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和蔼了一些,她现在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像是回到最初刚刚遇见我一样的状态,不屑于搭理。
虽然冷漠,但至少没有了讽刺和明目张胆的厌恶。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
好在还有个叶平南在那活跃气氛。平时那么一个没有什么发言权的男人,却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暖场。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把这个团圆饭吃出了一丝热闹的气息。
晚饭结束后,叶靖远也上了三楼,回到他在婚前,没有搬出主宅时一直住的房间。
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很快就喊我把他送回房间休息。
我义不容辞,走过去握住他轮椅的扶手柄,带着他进了房间。
老爷子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叶家的后花园,景色非常的好看。这一会儿院子里就已经挂满了红灯笼,每一棵树都被精心修剪过,银装素裹,非常的有意境。
我始终记得,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是大闹周霖的婚礼过后被押着过来的。当时的我其实很后怕,却依旧心惊于这里的风景之美。
这种不动声色的土豪,无声的划出了有钱人和穷人的鸿沟。
我只看了一会儿的风景,发了一会儿的呆,就听见拐杖与地板接触发出的声音。
回过神,就发现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轮椅,拿过拐杖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
我连忙过去扶稳他的手,“爷爷,还不睡吗?”
“我有东西要给你。”老爷子说完,就一直拉着我的手,浑浊的眸子透着疼惜,“今晚上嘉言不在,他的红包你替他收下。”
老爷子的话让我心中乍悲还暖。
这一夜,我都刻意不去提叶嘉言,就是害怕伤感的情绪影响了老爷子过年的喜庆。却不想,老爷子也惦记着嘉言。
“爷爷,嘉言知道有你这么疼爱他的曾爷爷,一定很开心。他也一定在回家的路上努力着。”我半拥着老爷子宽,彼此宽慰。
老爷子拍了拍我的手背,又拉开了抽屉。
除了一个红包,他同时还拿出了一个锦囊一样的香包,和红包一起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愣了愣,如果不是包装太特殊,我的第一反应是一些珠宝首饰。然而接过手却发现,里面装的是纸条。
“这是平安符。当年寒遇被诊断为非典时,我和他奶奶亲自去庙里求来的。当时,我们都以为寒遇必死无疑。虽然都放弃了希望,但没有放弃过他。只是再关心他,我们除了求神拜佛,为他求这么个平安符,又能做什么呢?把他送到医院,那是因为那里有专业的医生给他看病啊。”老爷子说到这里,又喟叹一口气,“后来,发现他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被误诊时,寒遇的奶奶深信是菩萨显灵了。这个平安符就一直都留着。”
我解开锦囊,摸出里面一个发旧的平安符,心里的滋味十分的复杂。
原来,叶寒遇所以为叶家人对他的冷漠背后也满是深情。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才容易被误解。
“爷爷,你是希望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寒遇吗?”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也这么问出口了。
毕竟,我前几天才为叶寒遇宁不平,说叶家当年的态度太过冷漠。老爷子现在要洗白自己也合情合理。
然而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这不是给他的,是给你的。这个平安符很灵。希望它也能给你带来好运和信心,不要太过在意所谓的命格。”
这瞬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里是轻飘飘的纸,却承载着长辈对我最深沉的爱。
我的眼眶忽然湿润,抿了抿唇说,“老爷子,谢谢您。”
离开老爷子的卧室后,我拾阶而上,回二楼的卧室,准备休息。
结果,我刚走到楼梯的尽头,一双咖啡色的雪地靴闯入我的眼里。
我抬头看见季月琴,微笑道,“妈,新年快乐。”
季月琴双手揣在兜里,脸上也带笑,但笑容没有多少真情,“你在老爷子的房间呆那么久,说了些什么?他送你什么东西了?”
“没有说什么,只是给嘉言的红包,让我保管。”我如实回答,也选择了隐瞒。
潜意识里,我觉得老爷子把叶寒遇的平安符送给我这件事,会让季月琴很不高兴。所以我没有多嘴。
谁知,季月琴听了我的话后,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声道,“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