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吓唬谁呢
那个叫胡安?钱德勒的,眼瞅着冈萨雷斯这个老狐狸在自个眼前出了丑,被总督大人大大的奚落了一番,心里说不出的爽。
眼下,大人又点了自己的将,把这么拉风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对冈萨雷斯的当面羞辱了。
钱德勒激动得直搓手,出了兵营后,立即风风火火的召集自己的手下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总督费素沙此举,确实令冈萨雷斯神情黯然,史无前例的沮丧。
胡安?钱德勒还不到四十岁,虽说论资格,他还轮不到做议事会成员,但在冈萨雷斯眼里,这个狂悖之徒,是个危险人物。
钱德勒前几年一直在苏门答腊一带做海盗,手下共有三艘风帆炮船,费劲巴拉地干了几年后,虽说常年刀头舔血,却也积聚了不少财富。
近年来,大明帝国衰落,如肥羊一般一抢一个准的亚洲商船越来越少。
各大航路上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火力远超海盗船的,来自西方各大豪门的大型商船,轻易得罪不起,他便逐渐萌生了退意。
前年,他来到澳门销赃,看到这里生意很好做,就决定金盆洗手,也买了一间铺面,立足澳门经营起各种生意来。
与冈萨雷斯等老派的商家不同,钱德勒对他们主营的陶瓷和茶叶等普通货物不感兴趣,他的发财之道,在于走私。
由于和风头正盛的尼德兰人混得很熟,他能轻易搞到各种禁运物品,除了丝绸和铁器还做一点外,钱德勒主要经营火器、火药、铜料,以及各种古董的走私生意。
这样一来,他就动了冈萨雷斯等人的奶酪。
事实上,冈萨雷斯等一干老商家,在完成普通货物的贸易量的前提下,真正大发横财的,也是暗地里走私。
只是,他们既要满足国内对东方消费品的需求,又要照顾仁慈的教会的面子,大家都心照不宣,吃相没有钱德勒那般难看罢了。
可钱德勒这么一搞,大家的生意都大受影响。
他的各种价格优势,不仅造成了恶性竞争,就连一向抱团取暖,一致对外,集体封杀尼德兰人与明国大陆之间贸易的规矩,都被他破坏了。
因而,双方反复较量了好几次,甚至,还在海上动用了武力,双方的船开起了炮来。
可是,钱德勒资格虽浅,但他是刚刚上岸的海盗,手下还能拼命的老兄弟有二三百人之多,加之他又是葡萄牙人,暗地里得到了当权者的一些支持。
因此,几番较量下来,冈萨雷斯反而吃了点亏,钱德勒更加有恃无恐,恣意妄为起来。
冈萨雷斯对此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总督费素沙厚此薄彼,让冈萨雷斯心中倍感担忧。
“这是否预示着,澳门当局政策偏移的风向标?”
冈萨雷斯颓丧地想道。
难道,为了西葡之争,甚至连尼德兰人这个外族的威胁都不顾了吗?
其实,老迈的冈萨雷斯真是昏了头了,他竟然后知后觉,一直没看出,葡萄牙当局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只知道,尼德兰人早在七十多年前,就脱离了西班牙王国的统治,成了王国的叛徒。
然而,事实上,尼德兰人仍然是年年上贡的,一直是个附属国一般的存在,直到前年,实在控制不住了,西班牙国王才正式承认了荷兰的独?立。
而葡萄牙人,已经独?立了整整十年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尼德兰人和葡萄牙人,到底哪个才是他们西班牙人的外族,还真不好说。
……
很快,踌躇满志的钱德勒,带着将近一百人,手执刀枪短铳,气势汹汹地出了城。
这个时代,澳门的空地甚多,还没到后世那般需要填海造地的地步,一行人从一条巷子出城后,沿着码头海岸线走了不多远,便来到北湾码头附近。
前面就是第九巷,朦胧夜色中,隐隐地已能望见那一排货栈,钱德勒扬了扬手,示意大家停步。
这里早就出了炮台的保护范围,是一片荒芜的滩涂地,海滩上有几只残破的小艇和一些报废的船材,正好用来当做掩护。
钱德勒示意大家散开,都蹲在破船后面待命。
天色不早了,听眼线说,那帮明人可不是平头百姓,不仅人手一杆火铳,甚至还穿着头盔和皮靴,个个显得很彪悍的样子。
他可不想冒冒失失地冲过去吃枪子,还是等总督大人派来压阵的大兵到达了,再行动比较保险。
他手下这百来人,将近一半是本地人,跟他一起做过海盗的老兄弟只有几十个。
他的炮船,有两艘已开往广州,与平南王做生意去了,带走了不少经验丰富的水手,只剩了一艘停泊在港湾内。
心焦的钱德勒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纸烟,直到第三支快抽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在钱德勒的低声咒骂声中,驻军终于来了。
来的是一个小队,只有三十来人,军装笔挺,一水的燧发枪,枪身上,都装有长长的刺刀。
经过沟通,高傲的小队长表示,他的人只负责在后面开阔地警戒,理由很简单,他们的燧发枪,不适合巷战。
“一群胆小鬼!”
钱德勒恨恨地暗骂道。
无奈,钱德勒低喝一声,众人散开,以本地人打头,慢慢向货栈包抄过去,他们身后,驻军小队端着燧发枪,队列整齐,跟随于后……
“什么人,站住!”
夜色中,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喝传来。
前面巷口,影影绰绰转出几个身影。
“你等何人?”
钱德勒一哈身,拔出手铳,操着蹩脚的广东官话喝道。
他很聪明,才来两年,就学会了当地粤语,简单的官话也能说一点。
“站住!再走就开枪了!”
对方根本不接他的话头,只是冷漠而威严地喝道。
开枪?吓唬谁呢!
“麻德,这里是马靠总督大人特使,”
钱德勒愤怒地亮出底牌,“你等明人,已被勒令离境,我数十个数,放下火铳投降,否则杀无赦!”
“重复!站住!再走就开枪!”
前面依然是短促的低喝声,只是声音变得冰冷,随即,哗啦啦,一阵拉枪栓上膛声。
“麻德,这,根本没法沟通啊!”
钱德勒面色挣扎。
横行大明沿海好多年,这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几年来,明人,上至官府,下至百姓,不是习惯了见到洋人就畏畏缩缩的吗?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排整齐的大兵,刺刀阵发出幽光。
略作犹豫后,钱德勒向前一挥手,爆喝道:“上!”
“噗!”
远处房顶一声闷响,一颗子弹掠过钱德勒耳廓,身边一个刚冲出一步的本地人,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钱德勒反应飞快,一个闪身,就躲到了……众人身后。
“你等……居然开枪拒捕?大军在此,不怕化为齑粉吗?”
对方居然真敢开枪,这让钱德勒觉得威风扫地,羞耻难当。
(提问:张献忠的江口沉银,具体地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