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零零将剑交到尚如初的手上。
这是当年许零零驰骋江湖时候的佩剑,多年未启,现在这柄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光辉凌厉。可它仍旧是一柄好剑,一柄不甘沉默的剑。
许零零的性子很强,所以她的剑要接近男人的剑。
许零零将剑交到尚如初手上。她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尚如初说。
许零零的脸上的皱纹在这两年里竟变的浅了许多,当有人陪着自己的时候,人们总是会过的快乐些,快乐是延缓岁月脚步最有效的法子。
她的眼睛仍旧是充满智慧的,她看着尚如初,自己此生唯一的一个徒弟,说“如初,你走吧!”
两人终究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许零零说“出去后把我的情况告诉楚廉子,然后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这把剑是我的佩剑,行走江湖,没有武器,总是会吃一些亏的,我就将它做礼物送给你,至于《怜花宝鉴》,我看的出来,你并不是一个坏孩子,放在你身上我也放心,至于你将它如何处置,那就凭你的意思吧!”
说完,许零零就转过身,再也不去看尚如初一眼。
尚如初当然知道师傅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许零零做出的决定,她会永远贯彻下去。不管这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尚如初跪在许零零的身后,叩头说“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尚如初的眼睛中又有了淡淡的薄雾,就像母亲去世时候的他一样。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变成了孤身一人,而今天,他从这里离开之后,自己也变成了孤身一人。从前的他习惯了孤单,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他,爱护他。而现在,当要离开许零零的时候,他的心很明显的痛了。
这里的生活安静而幸福,劳累而充实。可尚如初却不能不走,因为他想要做一名成名的大侠。
这正像学堂中的书生,熟读书籍,为的就是要考取功名。更何况,他现在也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他的主人叫做楚廉子。
那堵墙,尚如初很轻易的就跃了过去。
尚如初回过头看看自己生活了三年的那片深林。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不起自己三年的苦修。
整座庭院都被覆盖了雪,好像从来就没有人来打扫过。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雪是完整无缺的,竟没有一个人的脚印。
尚如初来的一路上竟没有见到一个人。
他来到当年自己见到楚廉子的第四重大厅。这儿仍旧没有一个人。尚如初查看了所有的庭院,整座庭院里也已经没有了一个人!
这些人到哪里去了?楚廉子又到哪里去了!?难道一整个庭院的人都出游了吗?
尚如初本想要在周围找个人问问线索,可住在这周围的只有一些老夫老妻,他们说自己并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甚至以为那里的人依旧好好的生活在里面呢!
尚如初要到哪里才能找到楚廉子呢!?尚如初不知道。
尚如初只能走,在原地问题永远都不会解决。
尚如初向南走,因为他一直都是向南走的,因为他曾经听师傅提起她和楚廉子在浙江的往事。
尚如初很快就走到了另一个小城市。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天空,月亮很亮,空气却很冷,冬天里很少有温暖的夜晚。
这条街道上或许是一条热闹的街道,可到晚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一家店的光是亮的,那间很亮的店里的光透过窗户射到了街道上。
尚如初现在只想好好的吃碗饭,如果再有一碗浓浓的猪汤的话就更好了。
尚如初没有钱,没有钱自然就不能吃饭。
可他还是不自觉的就来到了这家店的门前。
他没有走进去,他并不是一个会开口向人请求帮助的人。
棉帘子的另一面是装饰的并不算豪华的屋子,可这间屋子里此时却坐满了人。普通人并不会现在这个时候坐在一家饭馆里,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人。
门口对着的自然是柜台,掌柜的是一个长着两撇黑胡子的中年人,他经营这家饭馆已经有20年了。在这20年里,他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场面。
从今天下午开始,这些人就开始陆陆续续来到他这饭馆。他们有很多人都带着刀,剑。他们吓跑了很多食客。对于这些人,掌柜的只能听之任之,他绝对不敢催促,更不能赶。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店中有什么带血的事情发生。掌柜的只想今天算他倒霉,他就算今天赔钱,也要将这些人给伺候好了。
他没想到,这些人并没有给他出太大的难题,他们每一桌都叫了不菲的酒菜,甚至提前就将账结了。只不过,每一个人都不曾动筷。他们只是在安静的坐着,他们似在等一个人。
他们等的那个人果然就来了。
尚如初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很重的脚步声。尚如初一听便知,这人至少有200斤。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片刻间,已经到了尚如初的身后。
那人一拍尚如初的肩膀,尚如初便已猜出这人的力量和身高。这些年来,尚如初已经习惯了去探知各种各样的信息,只因她的师傅要求他这样去做,这似乎成为了他的本能。
尚如初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很高大,很肥壮的男人。尚如初只到他的下巴。他满脸长着胡乱的胡子,这胡子显然经过胡乱的修剪。世上很少有很大很有神,却并不好看的眼睛。而这个人就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他的嘴唇很厚,他的皮肤很糙,他的头发甚至是披在肩上的。
那人看着尚如初,笑着说“小朋友,怎么不进去呀!?”
尚如初说“我现在没有钱”
那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尚如初,说“你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是个有钱的人,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尚如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被壮汉拉进了饭馆。
当壮汉进来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变了。
这些人看上去本来都是很精干的人,此刻却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学生。
但那虬髯大汉却是随便的很,看着这么些人在等着他,他很愉悦。他在经过每一张桌子的时候都顺手拿起桌子上摆着的菜品尝上一口。嘴里还振振有词“乖儿子们真是孝顺,知道老子喜欢吃菜喝酒,好,好!”
他在最中央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尚如初并不想坐,因为在这里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可他还是被虬髯大汉生生的拽的坐了下来。
虬髯大汉刚坐稳当。刚刚坐在这里的人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他们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没一个人想要当第一个,大家都在盼望着能够有一个人率先站起来。
正当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时候。虬髯大汉却耐不住性子了。“你们难道没有照我说的做吗!!?”尚如初只觉着这人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刚刚在门外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可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善意可言。
终于有人站了起来。那人长得很精悍,他的身材很挺拔,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练家子。他不胖,似乎脸上都已练出了肌肉。这样的人本应该是十分骄傲自豪的,可现在他正毕恭毕敬的走到了虬髯大汉的身旁。
他的手中拿着一本账本,说“慈大爷,这是我今年的账本,你老人家过目!”
难道这虬髯大汉是老板?这些人都是为他做事的人吗?尚如初心中暗衬。可这人的面态实在不像是个富商。哪有穿粗布衣衫的富商,那有在寒冷的冬天都袒露着胸怀的富商。
虬髯大汉在认真的看着账本,不觉脸上已经露出了很满意的姿态“好。你走吧!只望你莫要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
那个年轻人刚刚还是很严肃的模样,当虬髯大汉的话说完,他的脸上不觉也露出了笑容。感激道“谢谢,慈万千大爷,小人一定谨记慈大爷教诲,小人一定谨记慈大爷教诲”他说着退了出去。
其他人又是羡慕,又是胆怯。
慈万千说“你们这些孬种,欺负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如此胆小,来,从这张桌子开始,一个个的来!”
这些人就一个个按着顺序走了上来。
尚如初看过几个人之后,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
这些人本来是中原地区各个地方的恶霸,处处胡作非为,榨取百姓的钱财。而慈万千这是专门找这些人的麻烦。慈万千有自己独到自创的一套‘砂锅拳’。虽然名字不甚好听,可却是一门很有效的拳法。慈万千抓住这些恶霸,会要求他们给自己说出一个改过的方案,一年之后,慈万千要验证他是否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完成的只能被慈万千活活打死。
尚如初虽然觉得这方法够粗暴,可还是很支持这样的做法。他是从生活最底层走出的穷孩子,自然知道穷人的苦处。
这些人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应该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否则,来了也要被慈万千打死。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这个饭馆的时候,慈万千正在脑袋中盘算着到底那个人没来,他应该怎样去找到这个人。
掌柜的终于松了口气。
掌柜的来到尚慈万千身旁,长长一礼“阁下难道就是“重拳”慈万千慈大侠吗!?”
慈万千笑着说“正是,还有人认得我慈万千,这是难得,难得!哈哈”
掌柜的说“若不是刚刚那群人,就算慈大侠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认不得的!”他接着说“慈大侠为百姓做了行侠道,像我这样的人必定得好好的招待慈大侠!来呀,为慈大侠上最好的竹叶青!”
慈万千说“不必,你难道以为我做这些事是为了有人来招待我,感激我?”
掌柜的说“不管慈大侠是为了什么,您为百姓做了好事,这总是事实,请慈大侠莫在推辞”
说话间,小二已经拿上来一壶酒。
慈大侠是性情中人,他并不喜欢谦让,也不喜欢装作清高。
慈万千说“好,承蒙掌柜的瞧得起,我和这位小兄弟,与掌柜的共饮此酒”
慈万千一把便拍开了泥封。将酒倒在三个碗中。
尚如初并不会喝酒,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喝酒的话,那就太扫兴了。
三个人一碰杯,同时喝了进去。只可惜尚如初第一次喝酒,喝的太快,酒的味道又太过浓烈,尚如初竟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慈万千拍拍尚如初的背,笑着说“小朋友,还没有喝过酒是吗?哈哈哈”
掌柜的也笑了起来。可他笑着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将手中的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慈万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门外已经冲进了还几十号人,将慈万千和尚如初团团围住。这些人竟都是刚刚坐在屋子里的那些人。
掌柜的狞笑道“慈万千啊慈万千,你若不是多管闲事的话,或许你会活的长些,只可惜你老是来破坏我们的好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掌柜的就和这帮恶霸是同一伙人。
慈万千本不用惧怕这些人。可他一用功,竟发现自己的浑身虚软,毫无一点点的力气。他已知道酒中被人下了毒。
慈万千狂吼道“卑鄙小人,竟然下毒害我!”
掌柜的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慈万千,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快”他的向那帮人使了个眼色“上!”
顿时,数十把刀剑便砍了过来。
慈万千只觉得自己的死期真的到了。他冲着尚如初喊道“你快跑!”
尚如初没有跑,他反而迎上了那片剑光。
他的身手竟快的非常,谁都没有看见他是怎样到自己身旁的。他们只觉的他们的手被踢了一脚,这一脚力量并不大,但由于踢的位置极准,所以特别的疼。他们的剑脱了手。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他们还是没有看见尚如初是怎样出手的,每一个人的嘴上又都挨了尚如初一脚。每张嘴都流出了血。
尚如初稳稳的停在了桌子上。说“识相的,快滚!”
他第一次说“滚”这个字,他本觉得骂人总是一件错事。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没有任何的词比这个词更加合适。
尚如初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每一个人都比他的年纪要大。经验也要比尚如初要多。可单凭刚刚尚如初的那份轻功,他们却是万万赶不上的。若他们全都纷涌而上,或许尚如初也占不了上风。可这帮人每一个人都知道另外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团结,对于他们来说,只存在于口头上。
没有一个人先冲上去。到是有人真的就‘滚’了。
人越来越少,掌柜的也想要走。尚如初用脚一蹬桌子上的碗。那只碗便砸在了掌柜的的膝盖后面。掌柜的应声跪倒在地上。
尚如初厉声说“解药拿来!”
掌柜的虽然百般不情愿,那还是将解药扔给了尚如初。
这间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慈万千和尚如初。
慈万千服下解药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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