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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雪中姓徐的
    苏寒山无奈笑着摇头。
    自称剑骨凉的少年话糙理不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男生女音都算不得罕见,那么音色相近自然不足为奇。
    而且舞阳的身高要比这少年矮些,断不可能是同一人。
    心想或许是挂念太久,才产生这种荒唐念头。伤口传来阵阵刺痛的苏寒山咧了咧嘴,便捂着肩膀走了。
    旁观席里,黄梅老头与苏暖暖起了身,与侍女知书知画一同朝苏武庙院院门处走去。
    南朝太子爷李天下嚷嚷着尚未看够,说好不容易盼到小和尚离场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欣赏武斗,便死活不愿走。
    无奈之下,只得让他与楚南诏作伴继续逗留。
    至于明里观武斗还是私下寻芳柳,就不得而知了。
    ……
    皇室专用的马车驶在笔直宽敞的青石街道。
    景佑二十四年的第二场雪落得较为温和,像是筹谋许久,要与这座瑰丽江山打一场持久仗似的。
    从苏武庙院到东市街前,马车驶了好一会儿,这雪也落了好一会儿。无论街道,车顶还是两旁整齐排列的楼阁青瓦上,都已蒙了浅浅的一层银白。
    透过车帘向外望着,那白雪总能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苏寒山倚在车厢,似乎忘记了浑身伤口散遍四肢的疼痛,看着帘外飞雪,不禁有些失神。
    正对面而坐的小公主苏暖暖也望着帘外,只不过她的关注点不是飞雪,而是随马车行驶不停后移的一座座楼阁。
    她在寻找药铺。
    随当朝太师李国初学习已久的苏暖暖略通医道,她很清楚记着繁华东市街里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药铺。
    就在这附近。
    没过多久,马车转了弯。
    远远瞧见那药铺牌匾后,苏暖暖便唤停马车,不待苏寒山追问就冲了出去。
    苏寒山掀起车帘望着小丫头的背影。
    苏暖暖进了药铺。
    苏暖暖很快又跑了出来,手里提着竹篮。
    看着竹篮里大包小包的药材,苏寒山苦笑了声:“傻丫头,府里何曾缺了药材。”
    苏暖暖逐个闻嗅着药材的味道,好像能从中确定药性似的说道:“府里的药材我都查验过,若用来更好的治疗哥哥的伤,还是缺了几味。”
    苏寒山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不用担心,这些皮外伤还要不了哥哥的命。你瞧黄梅前辈,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剑道传人性命垂危而无动于衷?”
    苏暖暖半信半疑。
    那双好似永远藏着忧愁感伤的眼睛看了看发间插杨柳枝儿,双手插袖打盹的黄梅前辈,心想该是如此,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黄梅老头却突兀睁开了眼,看尽斗转星移世间沧桑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光。
    黄梅老头连忙撩起车帘,探出头去,没来由感慨了句。
    “好刀!”
    苏暖暖满脸茫然。
    苏寒山也深感好奇。与黄梅前辈相处数月,极少见对方如此失态过。
    今儿是怎么了?
    带着疑问,苏寒山的视线透过车帘顺着黄梅前辈目及的方向望去。铺着一层浅浅白雪的宽敞街道上,有道人影进入眼帘。
    那人背着刀。
    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烧饼,在飘落着棉絮般小雪的街道上静静走着,啃着。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与不舍的样子,像是生怕走出天都城便再也吃不上这种家乡味道的饼似的,极为有趣,又很让人感触。
    尤其雪景最融情……
    那人姓徐,叫徐霞客。
    徐霞客今年刚及弱冠。
    生于天都长于天都的他,今日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第一次离开陵墓,也是第一次离开那个人。
    那人教他使刀,教他认字,给他说江湖与庙堂之上骇人听闻的各种传奇。过往二十年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他将那人视若授业恩师。
    今日离家北上,也全因恩师告诉他的一个道理。
    二十岁的徐霞客没有任何阅历,他的生命像是一张白纸,所以很难听懂师父口中所说的晦涩道理。
    好在他临行前记住了最后的吩咐。
    所以出了天都城后,他会一路向北,然后深入北燕境地。
    他将代表苏唐向北燕赠还一柄刀,作为回礼。
    ……
    黄梅老头放下车帘,若有所思的捋着胡须。
    苏寒山忍不住问了句:“前辈认识?”
    从那弱冠之年的刀客身上,苏寒山感受到一种静水流深,给予自己的震撼无法言喻。
    这种感觉,他记得一月前头场雪的时候,在来自北燕的那位探花郎身上产生过,而且比起凤栖梧更加深邃,不可见底。
    黄梅老头没有直接回答苏寒山的疑问,只是面带笑意说了两句:“有趣,有趣……”
    苏寒山说道:“刀有趣,还是人有趣?”
    黄梅老头笑道:“人与刀皆有趣。”
    苏寒山咳了数声,苦笑着说道:“前辈还是莫打哑谜了。”
    黄梅老头瞪了苏寒山一眼,心想念在你小子短短一月就能施展出百步飞剑的份儿上,便点拨你两句,说道:“记得不久前,北燕小李探花郎带刀南下入天都?”
    苏寒山点头,心想果真与那李少商有关。
    黄梅老头又道:“你可知那位探花郎修为几何?”
    苏寒山说道:“武道七重化凡境,在凤栖梧之上。”
    黄梅老头说道:“天都乃苏唐根基所在,虽说甲子年里对春秋五国江湖人士从不禁足,但却也不是任人随心所欲来去自如。”
    苏寒山恍然大悟。
    春秋甲子年,人们习惯说天下只有一座江湖,可事实上,那座江湖里的人士却分着不同的国度。
    北燕武道七重境修为的神仙带刀入天都,无论出于任何缘由,对苏唐帝国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皇权不允,苏唐的江湖更不允!
    所以才要向北燕还去一柄刀,同样年轻,同样锋利的刀。
    苏寒山小心翼翼地问道:“是父皇?”
    黄梅老头故作神秘摇了摇头:“你那父皇可不会使刀,更加不会管这破烂江湖事。”
    苏寒山又想起苏武庙院里军中万人敌的大将军顾惜刀,想着莫非那背刀男子与大将军有关?刚欲开口,脑海里却浮现了另一个名字。
    “凌云阁二十四挂像排名第三的苏天都?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