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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符惊天都(五)
    天都百姓眼中颓废二十余日的九皇子入书房闭关画符。
    虽说陛下口谕催促有临时抱佛脚的嫌疑,却仍将天都城符节会前百姓高涨的热情彻底点燃,达到罕见的万人空巷程度。
    赌坊里。
    九皇子苏寒山的赔率从一赔一百下调至一赔五十。对破釜沉舟的赌徒来说,这种赔率的变化半喜半忧。
    喜的是庄家眼里至少九殿下胜出有望,若输也不至于赔的太惨。忧的是胜出后,他们赚到的银钱无疑又少了一半。
    贪婪使然。
    当然苏寒山与凤栖梧符惊天都的约定引发的噱头不止在赌桌之上。
    茶楼说书人自此有了新的故事流传于市井民间。
    那些书馆则费尽心思杜撰出九皇子南朝十五年的人物传记售卖,创下不俗的销量。
    而作为九皇子如日中天声势的回应。素来拥簇支持凤栖梧的许多待字闺中的姑娘也开始联起手来,将凤栖梧近些年里带给江湖的惊喜与奇迹罗列成册印刷出书,与九皇子传记正面碰撞两不相让……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之乐。
    苏唐天都庙堂里的那些人物与之相比,横看成岭远近高低又有不同。
    庙堂之上诸多显贵关切的是北归九皇子能够在苏唐走得多深多远,会否影响甚至颠覆眼下东宫之属的朝局。
    而修行者的关注点则更倾向于道门两教时隔多年首次碰撞所隐藏的意义……
    或许在两位掌教大人眼里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可对破阵子、苍梧谣等补天教徒来说,却是拨开头顶截天教阴霾笼罩的良好开端。
    ……
    “七日之内符惊天都么?”
    天符山飞凤崖巅生长着一株百年老梧桐,梧桐树上临崖搭建着两间树屋。
    凤栖梧桐。
    这里是凤栖梧的居处。
    盘坐树屋望着眼前漂浮而过的一朵朵云彩,刚听闻苏寒山开始闭关画符披散着红发的凤栖梧心思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苏寒山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书案前几次三番提笔蘸墨,始终无法聚精会神。
    他觉得很无辜,也很无奈。后悔当初与凤栖梧冲动之下立什么一月之内画尽道门符的赌约。
    “早该将期限设为一日的。”
    他想着,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被满天流言蜚语逼迫至无路可退的境地。最终不得不将自己锁在书房,图个一时清静。
    天作孽尚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走到这一步,苏寒山只得认命。
    搁下笔,走到书架旁,从老师赠予内含乾坤的青色葫芦里取出佛珠解语以及剑匣粉碎后用青布包裹的墨子春秋放在书案上。
    随后抱着被褥在冰凉的地面铺开,捏了一块酸甜的糕点入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盘坐在被褥之上,开始研习那佛珠解语。
    一个月来,佛技篇里心佛掌与阿鼻刀他已练得炉火纯青,清风寨中武道三重境界的高手也战了个遍,虽无大胜,却无人可在自己手中讨得便宜。
    黄梅前辈评说他所积累的实战经验已是不俗,短短一个月所取得的成绩也甚为可观。不过苏寒山尚不满足,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很清楚体内真气的数量。
    如果将自己比作一个容器,清风寨所经历的实战训练远远未到满溢的程度。或许在外人看来这般修炼速度有些急功近利,可是没办法,谁让苏寒山现在极其无聊又很空虚?
    若换做昔年南朝桃花山寺,他可打坐参禅消磨消磨时间,七日光景转眼便过。
    现如今他早已将佛禅修了个遍,还能做些什么呢?只好从佛技篇里再学个一招半式,权且打发时间吧!
    他如是想着。
    ……
    漫长的等待终于在煎熬中度过。
    日落月升,往复循环。
    九皇子苏寒山已闭关画符六日,梅园外静候消息的宫女太监不知何时开始了轮班,六天里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人数始终不减反增。
    更有甚者,几乎在石榴树下打地铺。这凛冬寒夜,只为了得到梅园府邸内第一手的消息传送。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可见敬业!
    非但如此,旧疾缠身的皇帝陛下也失眠了两日,直到今天,更是连用膳的胃口也没。明明在宫城内可最先得到老九画符成功与否的消息,他却偏偏悬着心去了第一楼。与龙王兄孟神通一起,哪怕不吃火锅,也总能得到些安心。
    红佛衣独自坐在伸手可捞月的第一楼顶,试图望穿那一座座宫城。
    正在接受十三雅间挑战的楚南诏也没来由心绪不宁,落错一子。
    苍梧谣与小重山以及众多补天教徒等的颇不耐烦,商讨之下便成群结队下了天符山入城,想着待苏师兄出府那刻,至少可先截天教徒一步得到消息。
    破阵子无瑕修炼,离开房间来到青莲殿前,发现桑树下已空空无也。若有所思的他走到圣殿门前,忽而遇见气势汹汹的截天教众紧随补天众徒咬着鞋跟下山。
    道门神阙与刚出关的璇玑两位掌教坐在那千丈扶桑树望日亭里品茶谈天。
    日薄西山。
    似乎整座天都城都及其不安……
    有趣的是,真正当局者的凤栖梧却仍旧无比轻松写意。
    由始至终他平静如常。
    苏寒山闭关画符六日,他便端坐树屋看云卷云舒了六日,一动未动。两耳不闻云外事,好似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
    比之更淡定的要数黄梅老头。
    在苏暖暖与李天下率琴棋书画四侍女及一众府中仆役静静候在书房外的时候,黄梅老头还在睡午觉。
    没错,从午后睡到日薄西山。
    这得是有多么大的闲心?太子爷李天下总算对甲子年前名震江湖的老剑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残阳收敛余晖。
    专属于那片飞舞红梅的金黄光束随之暗淡。
    夜幕临天。
    苏寒山打开了书房门。
    ……
    仍是一袭青衫,瞧着整个人比之六日前消瘦了一圈。
    那俊朗的脸颊满带疲惫,甚至生了些浅浅的胡茬,双目暗淡,身上还散发着并不干净的异味。
    南朝太子爷李天下瞧着这般狼狈模样的苏寒山,有些动容。觉着小和尚奋笔疾书接连六日不眠不休一定累坏了,默默祈祷可别垮了身体。
    苏暖暖更是心疼哥哥,吞咽着眼泪。
    苏寒山尴尬地笑了笑,抓了抓有些痒的脑袋问道:“我可以先洗个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