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说你是……id？”
    哪怕是在无比紧张的状态下，徐让仍愣了一下。
    当初中路抢六大战之前，李黛儿这丫头就不太对劲，这点徐让还记得。那一战之后，李黛儿和郝鸥混到一起去了，不过当时徐让已经决定离开游戏世界，也就没多理会。
    此时徐让看着李黛儿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小脸上的认真表情，知道：她是认真的。
    “呵呵，徐让你好像不太理解，让我解释一二如何？”东方玉笑道，一副局势尽在掌控的架势，“你和我一样，也是测试员，你登陆游戏世界的时候，灵魂意识离开现实世界的肉身，进入游戏世界，然后进入到游戏世界里的一具身体里。那个被你占据的游戏世界的身体，便是我们的李黛儿小美女所说的id了。”
    徐让这下听懂了。
    比如自己，目前的身体，是现实世界的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
    但其实在游戏世界，自己还有一具身体的，就是那个曾经在游戏世界中叱诧风云的徐让。
    中路抢六大战之后，自己的灵魂意识离开游戏世界，回归现实世界。
    游戏世界里的那具身体，就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
    一具没有灵魂的npc躯体，本来是测试员的灵魂的容器，不该有自身灵魂的。
    而李黛儿，就是一具本来离开了第一任测试员的灵魂操控，变成躯壳的身体，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灵魂和意识，所产生的这么一个人！
    再通俗一点说，这就像是你玩lol，分明已经退出账号了，然而账号自己有了意识，自己开始打排位打游戏买皮肤之类的游戏行为，李黛儿就类似这样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游戏账号。
    “所以说，抢六大战之前，我们在地底下挖隧道前往中路战场的时候，李黛儿你一直有些怪怪的，是因为——”徐让看着李黛儿。
    “嗯，我当时感到一些好像属于我又好像不属于我的记忆，在复苏。其实那都是第一任测试员的记忆，在我体内的残留。”李黛儿说。
    “那你现在……”徐让欲言又止，眼神里透出警惕。
    因为如果东方玉真的是第一任测试员，而李黛儿真的是东方玉曾经用过的id、游戏世界的身体，那现在呢，李黛儿算是哪边的？
    就算李黛儿现在站在东方玉的对立面上了。
    可第一任测试员曾经是李黛儿这具身体的掌控者，现在是否还拥有掌控力呢？
    老实说徐让心里已经基本相信了：东方玉就是第一任测试员，而李黛儿在史前时代曾经是第一任测试员的id躯体。
    因为徐让回想起来一件事：蓝当初非常害怕李黛儿。
    那时候，李黛儿还是诺克萨斯的女诺手。
    徐让当时以为蓝对李黛儿的恐惧感，来源于蓝曾经寄居在蓝buff体内，而李黛儿在野区入侵战中，杀死了蓝的父亲和哥哥，也就是蓝buff中的大怪和两只小怪中的一个。
    如今看来，蓝应该是潜意识对李黛儿这张脸有恐惧，有阴影。因为在史前时代，第一任测试员，就是顶着这张天使般的脸蛋，暗算了开发组成员，并击败了达到超脱之境的蓝啊。
    “放心，我是徐让你这边的。”李黛儿看出了徐让的担忧，展颜笑了，“抢六大战之后，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当时有感觉：如果第一任测试员要重新夺取我的身体，我没有反抗能力，那时候的我，是不自由的，所以我找到了郝鸥，寻求他的帮助，他和我一样，都渴望能够从第一任测试员手下脱身，重获自由。”
    “那现在？”
    “现在我从世界的尽头归来，我就是我，我是李黛儿。我的灵魂，支配我的身体，如此而已。”李黛儿说。
    徐让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些，但依然不敢完全相信。
    倒不是不信任李黛儿，而是对于第一任测试员的实力如何，徐让是真摸不透，更不敢有丝毫小看。
    李黛儿说她不会被操控了，但真正交手之前，谁也不能确保。
    徐让又看向郝鸥，问：“你呢？李黛儿是为了自由，你又是为了什么？老实说，你负责代理游戏世界，第一任测试员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游戏世界的主宰者啊，不好么？”
    郝鸥还未回答，东方玉忽然发出一声笑，是那种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而憋不住的笑。
    徐让注意到：郝鸥听到东方玉的笑声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听郝鸥低沉说道：“游戏世界代理人，的确是个不错的差事。但我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复仇——这家伙他，欺骗了我我。”
    一边说着，一边对东方玉怒目而视。
    而东方玉笑得更开心了，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捂着肚子痛得弯下腰去上气不接下气了，才不得不停下来。
    直到现在，东方玉始终没有出手，关键是她似乎一点不着急出手。
    她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不安。
    徐让盯着笑出眼泪的东方玉，轻声问道：“你对他（郝鸥）做了什么？”
    东方玉嘻嘻笑道：“没什么啦，毕竟当时我在游戏世界的模样，可是李黛儿这位小美女的样子啊。郝鸥这家伙……呵呵，哈哈哈，他爱上我了！”
    郝鸥脸色铁青一片：“不错，我的确爱上你了，但这不是我恨你的原因。我恨你的是，你发现我爱上你之后所做的事情！你……你利用我的感情，说你也喜欢我，说你也爱我，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那时候，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他妈的，草！！”
    徐让印象中神秘但颇有风度的郝鸥，居然极为失态地爆了粗口，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东方玉却是非常高兴地看着郝鸥的反应，挺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极为违和的邪笑，说道：“这不是故事最精彩的部分吧，郝鸥你没说真正的重点哦！这年头，谁还没被女孩子骗过、玩弄过感情啊。你恨我，真的只是因为我玩弄了你的情感么？你恨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其实是个——”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郝鸥大叫。
    东方玉不为所动，说出一句险些让徐让被口水呛到的话来：“郝鸥你真正恨的，是我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个男人啊，哈哈！”
    徐让目瞪口呆。
    东方玉瞥了徐让一眼，淡淡道：“怎么，干嘛这么吃惊啊？刚才所罗门那老家伙不是已经说了么，说他在世界的尽头见过我，说我是个男的。
    徐让你难道真以为我现在用的这个身体，就是我的真身？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用的这个女孩的身体，根本就不叫东方玉，只是我随便起的名字罢了。
    所罗门占据他人身体的能力，你以为，是谁传授给他的？是我啊！不过那老家伙真不是战斗的材料，把我的能力用的一塌糊涂，真是给我丢脸！”
    东方玉慢条斯理地在那儿说着。
    但徐让已经听不下去了。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事情经过：神虾找到第一任测试员，让他进入游戏世界，但第一任测试员身为男人，却选择了李黛儿这个女性登陆id。男人的灵魂，操控女性的身体，并在发现郝鸥爱上他之后，抱着好玩的目的，和郝鸥玩起了老公老婆的游戏。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这一刻，徐让恶心得想吐！
    异性爱恋就异性爱恋，同性爱恋就同性爱恋。
    身为喜欢女人的男人，假扮成女人，引诱另一个男人，这特么的算什么啊？
    不只是徐让，变形者中的众人，本来对于测试员、代理人、世界尽头什么的，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此时听明白了郝鸥和“东方玉”之间的纠葛，也都一个个脸色诡异。
    “你有病吧？”徐让冲着“东方玉”喊，“你是变态么？”
    “这有什么？”“东方玉”无所谓地耸肩，“网络游戏打过么？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小时候玩一款叫魔力宝贝的网络游戏，选了个男性角色进入游戏，刚进去就遇到一位大哥说带我，我很高兴，就跟他组队出城了，结果出门他就把我砍死了——他是那种专门欺负菜鸟的老玩家。
    我当时气得要死。不过我的游戏智商很高的，立刻找到了应对策略，我重新选择角色，这次选了个漂亮可爱的女性角色，把衣服弄少，把头法弄成异域风情的银白色。
    以女性角色进入游戏之后，果然没有人砍我了，反而有不少人带我，是真的带我。我在三个月里，在游戏中找了六个老公，他们一个个地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给我钱给我宠物给我装备带我打任务。哦对了，那个砍死过我一次的家伙，他也是我的老公之一，我以在现实世界中见面为条件，让他把游戏账号给我了，然后……呵呵，你们懂的。那蠢货的确是我所有老公里最富有的一个啊！他妈的，拿了他的帐号之后我才知道他给我的东西其实少得很！”
    “东方玉”笑眯眯地说着，似乎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十分享受。
    至于他所说的这种游戏行为，在网游中，被成为人妖。
    其实徐让对于这种玩法没有太强烈的鄙视，魔力宝贝这款游戏，徐让也玩过，有相当一段时间里，游戏环境的确不是很好，无脑欺负男性新玩家的老玩家确实很多。
    但“东方玉”做得……感觉太过了。
    “你当初找的什么人啊。”徐让看向神虾，“这眼光未免太差了吧。”
    神虾也不由十分尴尬：“这个……抱歉，我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真不记得了。”
    喵喵、龙魂、小飞彼此对视，喵喵叹了口气说：“徐让老说我们不靠谱。现在我都忍不住要说一句：神虾你也太不靠谱了！要不是你找来这么一个变态，我们也不至于落到沉沦游戏世界的境地啊。”
    神虾被说得有些恼火，叫道：“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我这不是又找到徐让了么？他不是挺靠谱的么！”
    “是是。”龙魂附和，“徐让靠谱，靠谱到中路抢六大战之后直接跑掉了。”
    “喂喂，你们几个，大敌当前你们非要跟我找茬是吧……”神虾更加气愤了。
    徐让却是认真看着对面的“东方玉”，缓缓问道：“李黛儿不是你的真身，‘东方玉’也不是你的真身，那么，你到底是谁？”
    无论是端木信，还是所罗门，无论是李黛儿，还是郝鸥，对于第一任测试员的称呼都是：第一任测试员。
    包括记忆不完整的调查组成员在内，目前就没人能真正说出，第一任测试员到底叫什么名字，在现实世界是什么身份！
    不知为何，徐让在和对方交谈了这么一番之后，内心生出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有种感觉：这第一任测试员的真实身份，或许和自己，在现实世界中认识。
    这人绝对是lol职业圈的人！
    问题是，他到底是谁？
    “一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东方玉”还是笑呵呵的，“封锁天启区的人，是我。是我让天启区从一号到六号，形成一个跑道，而你，徐让，你就是我的一条狗，只能按照主人给你划定的跑道，一路跑，跑到这里。”
    “他妈妈的，你在说什么屁话？”变形者中，徐让的弟弟徐武当场就不干了，“你说谁是狗？！”
    说完又不由感到沮丧，在这游戏世界进入现实世界的时代，徐武完全不能打啊，再不是当初听到哥哥被欧豪弄伤了手就立刻去找欧豪麻烦的暴躁刚猛少年了。
    徐让却是稳稳地沉住气，并不被对方激怒，而是顺着对方的话，问道：“是，你是谁不重要，那请问，阁下你到底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徐让觉得对方甚至隐隐在针对自己。
    论实力，徐让目前是统领式大成，初入修行第三阶段的门槛。
    相比起来，站在那边的李黛儿和郝鸥的气息，都要比徐让更强。看来两人在世界的尽头，得到了大机缘，大好处，实力上有了质的飞跃。
    可对面的“东方玉”，似乎并不特别在意郝鸥和李黛儿，反而和徐让的对话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