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航回到屋子里,给安大小姐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洗澡水,自己则坐在外面,准备调出原作再复习一下。
这次的剧本里最让他在意的是系统的提示。
他问了安忻,但对方也说不清隐藏世界观到底算是什么。最终,他们两人推断这应该是成某种逻辑考验。在游戏初期,智囊型玩家比起更注重战斗力的玩家相对慢热,早期的生存力也更低下一点。
尤其,智能型玩家考虑到长远投资的回报,往往也会特地选择一些慢热型、需要慢慢培养的血统和职业。为了确保多种多样的玩家能够在后期参与到游戏当中从而增加趣味性,系统对前期硬实力较弱的玩家自然会进行适当的保护和扶持。
但是,这肯定也是适可而止的。
考虑到这一点,路航才觉得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剧情重温一遍。因为电影本身的漏洞实在太多,路航当初的确没有认真看。但放在游戏世界里,没一个漏洞都可能被反过来转化为对隐藏世界观的某种解释。所以,如今路航必须将这部烂片当作处处充满了伏笔的神作来看。
虽然这么作对自己的大脑和san值都挺残忍,但为了活命,路航也别无选择。
然而,出乎路航意料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亮了本来就不大的会议室。陈光宗不得不走过去拉上了窗帘,这才勉强让廉价投影屏上的画面变得清晰了一些。
“综上所述……这已经是第三个受害人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立刻交到重案组这里来,真是……”陈光宗说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声。
路航正襟危坐地坐在第二排靠墙的椅子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满是凝重的表情。
事实上,他平静的面目下也的确风起云涌。
他询问安忻:“你的记忆……也被截断了吗?”
“上一秒,我还在浴缸里泡着呢。”安大小姐显然心情不好,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路航自言自语道:“连你都受到了影响……看来,这也是这个剧本的设定了。啧,这样,对我们很不利啊。”
安忻沉默了片刻,问道:“怎么样,等这里散会之后,你还想要重温原作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了。”路航顿了顿,似乎是怕安忻不明白,又补充道,“这个剧本里,应该是存在着类似‘转场’的设定。”
安忻沉默了片刻,终于嗯了一声:“你说说看。”
路航说:“你之前不是说过,每一个字母等级之下,都有简单、普通、困难和噩梦四种难度吗?当时我就在想,这里头的难度具体是怎么区分的呢?”
安忻听着路航的话,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数据库,却并没有找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
也就是说……路航现在问的话,以她当初的权限是没有办法解答的了。
安忻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等我的权限高了之后,你再解除我引导者的身份的。”
路航斩钉截铁道:“不。对我这样的玩家来说,前期能够得到你这样的成长型战力,比什么都划算。拥有自由、可以在我身边并肩作战的你,比一个会说话的智能数据库要宝贵得多了。”
安忻闻言,轻轻地哼了一声:“切,嘴很甜嘛。”
“不,你对于嘴甜的定义好像有点……算了,不是吐槽的时候。”路航千钧一发管住了自己的舌头,呼吸一下调整节奏之后,将自己的推论和安忻说了一遍。
按照路航的推测,字母难度和等级难度,分别反映剧本的两个方面:
字母等级代表的是该剧本的正常通关情况下的战斗难度。像是路航第一个任务里那种因为探索过度愣是把e级的怪物难度给刷成d级顶峰的作死行为,不能算在这里头。
而简单、普通、困难和噩梦四个难度等级,则反映在解密和通关的难度上。这个难度越高,破解剧本就越不容易,就连玩家自身都可能受到限制。
在这个困难难度的剧本里,路航受到的限制就是“转场”机制。
所谓的“转场”,顾名思义就是电影里的场景切换了。从一个远镜头切换到一个特写镜头,这算不上转场。但是从车内切换到犯罪现场,这就是一个小转场了。
此时此刻,路航本人已经彻底成了剧本当中的一个角色。这一点在安忻身上也同样使用。
对一部电影里的角色来说,剧本里没有写出来的东西、最后没有呈现到荧幕上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所以,路航才会出现上一秒他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器,下一秒却到了专案组会议当中的恍惚感。
这对于路航来说极度不利。
路航说:“看来,我们的时间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紧迫。”
“说说看。”安忻对这部电影是真的不了解,所以也只能虚心地向路航求教。
说实话,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玩家一块儿破解剧本。
专案组会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本来应该由路航扮演的主角指出来的“数字”因为之前在犯罪现场就被指出的缘故,也就没必要单独放一段剧情出来了。
因此,这也给了路航和安忻好好商讨的机会。如果他的意识真的只存在于这有限的剧情当中,那么……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啊。
想通了这一点,路航便以最简洁明了的话语向安忻描述了一下这个剧本中已知的“必死”设定:
“在电影原作中,女主角陷入了一系列的幻觉当中——就姑且当她真的是神经病加上药物副作用所以才搞成那副样子的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都的的确确变成了变态杀人狂召唤恶魔的祭品。
变态杀人狂虽然把自己给坑死了,但是在死前的确和恶魔达成了交易。那一句‘如果只要是活祭品就可以的话……那我把她的生命献给你’,就是本片的必死flag。”
安忻很聪明,直接跟上了路航的思路:“明白了。献给魔鬼的东西绝对不存在收回的道理。对于贪婪的魔鬼来说,就算和他们进行交易的人死了,这也不妨碍他们收取自己的‘酬劳’。”
“没错。”路航垂下了眼,说,“一旦触发这条flag……这个剧本就等于结束了。除非我想要寄希望于自己最后能够在魔鬼的幻境当中找到一条生路。”
“靠……这还玩什么?”这一次,安忻都忍不住骂脏话了。
路航叹了一口气,说:“别急。你不是也说过么?系统是不会给一个必死的剧本的——那样做太没有游戏精神了。”
安忻道:“哟呵,没想到啊。我说的话你记得都很清楚嘛。”
“和我的生死相关的事情,我当然记得很清楚。”路航平静地答道。
安忻顿时不说话了。
路航也安静下来。他一边支起耳朵听着比电影里多了很多干货、但依然没有突破性内容的专案组会议,一边思考着自己在这个剧本当中有限的生机。
接下来的场景里,他会和主犯进行直接接触。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试探的好时机。原本路航的确想要适当地协助一下办案。但是现在看来,他一旦推动案件进程,同时也是在缩减自己手头可以用来探索剧本的时间。在有完全的把握之前,这么做无外乎是作死。
不过,这个剧本还是有突破口的。
之前和南宫珏的交谈给路航打开了不少思路。显然,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纯天然的异能者。那些人和进化游戏虽然毫不相关,但所做的事情本质上和游戏里的玩家们却差不多,都是在打怪做任务。
路航他们接受的是系统给出的任务,那些异能者们接受的则是各自所属的门派组织给出的任务、或是自己给自己找来的活计。
在《天赐之礼》当中,就有一段女主和搭档去咨询驱魔人的桥段。虽然电影里的那个驱魔人纯属神棍一枚,说出来的话还不如女主的心理咨询师靠谱。但是在如今的游戏场景里,那很可能就是系统留下的半线生机。
之所以说只有半线生机,那当然是因为路航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玩家的身份和游戏的存在。对玩家来说,每一次利用外部力量都是一次风险投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坑了。
这个时候,专案组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欧阳拿着卷宗说,现在有了好几个受害人,他要去好好做一个侧写。对此,陈光宗乐得清闲,直接招呼了路航,下楼开车去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路航明知故问。
陈光宗说:“这三起案子,有两起都是在海滨地产的产业里发生的。这种情况下,咱们当然应该好好和海滨地产家的年轻总裁去谈谈心。”
按照电影剧本,主角的队伍第一次去见这位目中无人的总裁的时候因为没有预约而吃了个闭门羹,最后只能再去拿倒霉的目击证人、和他所在的保安公司取证。
但路航有一种预感:自己今天说不定能见到电影里那个对了力量充满渴望的恶魔狂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