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圣上下令传旨之时,秦槐远身边在宫门口听消息的小厮就得了信儿,撒丫子就跑向了拴在树杈上的马,翻身一跃而上,飞奔着回家去报讯。
秦宜宁正与孙氏在屋里做针线,就听见二门上传来婆子欢喜的一阵大呼。
“老太君!夫人!小姐!大喜,大喜!”
这一声嚷,让屋里的众人都惊住了,老太君撩帘子出来,焦急的道:“怎么回事!快说!”
守二门的婆子满脸笑容的道:“老太君,大喜喽!才刚跟在老爷身边的小子来传话,今儿个圣上下旨赐婚,将咱们家四小姐赐婚给忠顺亲王为王妃了。他得了消息回来传话,宫里赐婚的旨意说话就要到了。 ”
全家人闻言,震惊的无以复加,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扶着孙氏站在廊下的秦宜宁。
秦慧宁的手渐渐紧握,自卑的低下了头。
八小姐先是愣了一下,转而便欢喜的道:“四姐姐,恭喜你!”
八小姐这一声恭喜,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纷纷七嘴八舌的对孙氏和秦宜宁道喜。
老太君也喜不自胜,“好,好,虽做个王妃比不得做圣上的宠妃风光,可到底咱们家女儿也是有了个好归宿。四丫头嫁了,接下来便是慧姐儿和宝姐儿了。”
在外院的爷们也得了消息,秦宇、秦寒、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进来道喜。又焦急的去准备香案烛台预备接旨。
老太君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想不到咱们家来到大周就连连有好消息,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二老爷笑道:“不光是祖宗保佑,还多亏了大哥的本事。如今我也在礼部得了个官儿做,三弟的产业也联络妥当了,这一切都多亏大哥的安排。”
“是啊。”三老爷笑着点头。
秦家在经历了屠杀,饥馁,劫掠之后,又一次站稳了脚跟,虽然牺牲了许多的人,可他们的骨气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一家子预备的差不多时,宫中的圣旨便到了。
宽敞的院落正中预备了香炉香案,地上摆了蒲团,全家人按照身份跪妥,传旨的内侍笑吟吟展开明黄色圣旨,用尖细的声音朗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礼部尚书秦槐远之女宜宁,年十六,娴静文雅、才貌出众、温厚谦恭、兰心蕙性,朕与太后闻之甚喜,今忠顺亲王逄枭,年二十四,值适婚之龄,文武双全、忠君敬上。秦氏待字闺中,与逄枭郎才女貌、堪称佳配,特将秦氏宜宁许配忠顺亲王逄枭为正妃,一切礼仪皆交由两家商定操办,于五月十一日完婚,钦此!”
“谢圣上隆恩。”
一家人郑重的叩头。
秦宜宁跪在正当中,垂首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圣旨。
传旨的内侍笑着说道:“恭喜秦小姐了。”
二老爷、三老爷和两位堂兄立即气的与内侍寒暄,送了个大的封红,又引着去吃茶。
秦宜宁手中捧着圣旨,将上面的字又看了一遍。感觉还是云山雾绕,仿佛置身于梦中。
她一直觉得,她与逄枭虽有情谊,可是真正想要成婚却不容易。圣上是不会允许逄枭有一个厉害的岳家的,且他们的中间,毕竟还横着逄中正的死。
可是没想到,秦槐远竟将事情办成了,让李启天心甘情愿的下了圣旨。
她真的要嫁给逄枭了?
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得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惶恐。
“哎呦,这丫头莫不是高兴的昏了头了。”
秦宜宁听这一声善意的取笑回了神,回头看向身旁的二夫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随着家人进了正屋。
老太君将秦宜宁的赐婚圣旨接过来,笑道:“我这就去将圣旨供奉在祠堂里,与你父亲封官儿的旨意一同。这可是喜事,喜事。”
尘埃落定,孙氏也终于放下心结,欢喜的道:“这五月十一就要完婚,时间可不到一个月了,咱们宜姐儿的及笄礼也还没办,还要准备大婚的事宜呢,二嫂,你可要帮帮我。”
“那是自然的,这可是大喜事。寒哥媳妇也快临盆了,如今宜姐儿又有了个好婆家,这可不是双喜临门?真是太好了!”二夫人欢喜的笑着。
秦宜宁被送回卧房,孙氏急忙的吩咐金妈妈:“如今让她自个儿绣嫁妆是来不及了,你去请最好的绣娘,仔细的预备起来,宜姐儿总要自己做个枕面儿意思意思,这段期间你不准在去抛头露面,就在房里安静的绣花!”
孙氏说罢了,也不等秦宜宁回答,就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干劲十足的去预备其他的事。
秦宜宁这时依旧还处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纤云、寄云、冰糖和秋露四个,早已经欢喜的满脸通红。四人交换了个眼神,便给秦宜宁行礼:“恭喜姑娘,得偿所愿!”
连小粥也开心的连连点头:“恭喜姐姐!”
秦宜宁恍恍惚惚的道:“你们起来吧,纤云、冰糖,你们手巧,帮我绣一绣枕面儿,我自己的手艺是拿不出手的。”
说罢,秦宜宁就又坐在原地发起呆来,看的几个婢女都禁不住笑。
秦宜宁回想与逄枭之间经历的种种,从初见时的相互试探,到后来渐渐两心相悦,再到孤注一掷的海誓山盟,能等到今天的圣旨,着实是经历了太多。
她回家两年了,这两年的时间,她的经历比前头的十四年加起来还要丰富。
虽然步步为营的走到现在,身心俱疲,可是能够收获到身边这一群人真心相待,能得到这一纸婚书,她觉得从前吃过的苦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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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圣旨同样传到了忠顺亲王府。
逄枭与姚成谷、马氏和姚氏接了旨后,全家人相顾无言对着面无声的笑起来。
马氏一拍大腿,“快快快,赶紧预备聘礼!大福啊,你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还有银子,娶媳妇千万不要小气,人家宜丫头跟着你不容易,先前受了你那么多的委屈,你总要好生表示表示!”
说话时,马氏已经捶了逄枭肩头一拳:“你个混小子!天生就是有福气的!得秦尚书那般厉害的岳丈老泰山,又能有幸迎娶一位贤内助,你老逄家祖坟是冒烟了!”
逄枭被捶在了麻筋上,龇牙咧嘴的道:“外婆手劲儿太大!”
“不大能制住你个混小子?玉屏啊,你赶紧去张罗起来,你个做婆婆的,要主动一些,多与亲家母联系,别以为你儿子是王爷就了不起了,你儿子那就是个麻烦精,人家宜丫头嫁给他才倒霉呢!”
“哪有这么说自己外孙的。”姚氏毫无怒意的嗔了一句。
姚成谷却是点头道:“你娘说的是,你按着你娘说的吩咐去办。”
“知道了,爹。”
姚氏立即去张罗起来。
逄枭则是叫了谢岳和徐渭之二人来,郑重的道:“下月十一是本王大喜的日子,这段时间府里忙碌,你们二人多帮老夫人和太夫人拿主意,至于规制,不能越过圣上迎娶皇后去,其他的怎么隆重怎么来。知道了吗?”
谢岳和徐渭之连忙点头。
他们二人可是善于谋断的谋士,如今却被逄枭安排来筹办婚礼,当真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
但是他们二人知道秦宜宁与逄枭之间的感情,也知道秦宜宁的为人,加之是圣上赐婚,此时的他们也觉得王爷肯将婚事交给他们来张罗,也是对他们极为信任的一种表现。
谢岳和徐渭之便像对待每一次大事一般,仔细的去书房研究了章程。
既然王爷有话,只要不逾了圣上娶皇后的制,只要符合亲王的规矩,那一切就怎么奢华怎么来,务必要让秦家体会到他们的诚意。
逄枭面色沉稳的送走了谢岳和徐渭之,就面色冷肃的跑去了演武场,脱光膀子只穿一条黑色的绸裤,就开始对着木桩打起拳来。
他现在激动的无以复加,找不到任何渠道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和过于旺盛的精力,就干脆打了一下午的拳,期间打断了三个木桩。
而逄枭的这一举动,让一旁跟着的虎子窃笑不已。
也让忽然悄悄造访的季泽宇惊讶不已。
“阿岚,你来了。”逄枭满身的汗水,身上因为夜晚降温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却不以为意,接过虎子递来的帕子擦脸擦汗,随即才套上了雪白的中衣。
季泽宇视线在逄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扫过,最后才点头,扬了一下手中的酒坛子。
“喝一杯?”
“正合我意。”逄枭吩咐虎子叫人预备菜。便与季泽宇到了卧房里坐下。
季泽宇看逄枭眉头微蹙,一副打了一下午拳还意犹未尽的模样,禁不住安慰:“圣上赐婚,你只能遵旨,就算从前有杀父之仇在,如今你也只能忍耐了。我看得出你是喜欢秦氏的,往后你大可以放下仇恨,好生的过日子。”
逄枭有些意外季泽宇会这样劝他,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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