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月是很早在儿子和丈夫没有出事前就知道了冯雁鸣的,且看到了她和儿子的照片。
之后不久,她就收到了国内欧阳家和南城的消息。
南城沦陷,夫君于南城一起战死了,儿子杳无音讯,欧阳家散伙了。
接着便是欧阳家大小姐欧阳壹菲的电报,要把欧阳家最小的小姐欧阳壹娇送往德国由江小月收养。
那一刻,江小月没有寻思怒火的哭泣夫君和儿子,而是回了欧阳壹菲一份电报,答应收养欧阳壹娇。
江小月从冯雁鸣口中得知儿子活着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双手合一,闭上眼睛,像是在心底默哀祈祷一般,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收起了心口的一双手,看着冯雁鸣,将这姑娘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道,“比相片里瘦了许多,长高了一些。”
点点头,再后退一步看,“嗯!比你母亲年轻时候还要好看,眉眼像你父亲。”
冯雁鸣震惊于江小月可以如此镇定,但是,她能够从她的眼底看到那股子强撑着的无奈。
一个女人十五岁就无名无份跟着一个男人南征北战,给他生了那么优秀的儿子,可她却要一个人承受孤独终老,还要替那个男人抚养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得是怎样内心强大、阔大的女人才可以做得到呢!冯雁鸣自认为自己首先做不到,再爱都做不到。
江小月在家里以最高逼格接待了冯雁鸣,并留她在家里住,俩人一起商讨如何给欧阳壹南治病的事情。
冯雁鸣发现江小月是个特有主见的女人,性格刚毅,但不认死理。
江小月在柏林并不是靠着欧阳少卿的钱过日子,她早些年也拿出了积蓄在当地炒股,投资了不少小生意,其实,江女士口中的小生意哪里是小声议论,一点都不小。
她是一个从小就被贫穷限制了太多的女子,所以,她很会投资,也很有眼光,更善于学习新事物,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机会。
江小月用儿子的名字在柏林买了好几套商铺,都是地段非常不错的门面房,也有几间房子是那种旧街区的老房子,可以商住两用的房子,这都是她的经济收入来源。
江小月带着冯雁鸣去送欧阳壹娇上学,完了她带着冯大小姐去她的花店和绣房。
冯雁鸣惊讶不已,“阿姨,您还自己开的有店铺?
不是房子都租出去收房租更轻松?”
江小月是齐肩的烫发,没有任何发饰,一对儿黑珍珠耳坠,手镯是很陈旧的那种国内的老古董,并不洋气,但是戴在她的手腕上就很洋气,也很显示手镯的高大上和与众不同。
“哎~”江小月叹息道,“就留了两间给自己用,好有个事情做,不然,整天在家里呆着等老多漫长。”
这句话,听的冯雁鸣心里不少滋味。
开花店,是因为江小月喜欢花,她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就开了一间小小的花店,其中一个店员当地雇主女工,另一个是华裔女子。
江小月的德语说的很好,她和街坊邻居,和她的德国女工都是用德语交流的。
江小月在花店里挑拣了一大把自己喜欢的鲜花,简单包裹了一番,便让冯雁鸣也挑一把她喜欢的鲜花,拿回去可以插在房间里。
开绣坊是因为江小月懂刺绣,且会一些国内传统民间工艺品和衣裳,比如嫁衣什么的都会,包括织锦、刺绣壁画。
那其实她在华人区开了这么一间绣坊后自己一天都没有在绣坊做过工,基本都是指导女工们刺绣工艺,她自己闲来无事就在家里做一些手工艺品打发时间。
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和命运,更没有抱怨过欧阳少卿。
她的生活其实可以另有选择,但是眼下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她也无怨无悔。
绣坊,江小月给冯雁鸣挑了几件料子,说是给她做几件德国比较流行的纱裙,但是,她的店铺里做的都是被她和几个华裔女工改版后的裙装。
纱裙上做了点缀刺绣,蕾丝边和盘口,珍珠、水钻,加了华夏服饰的元素,这就成了华人区最受欢迎的时尚裙子了。
冯雁鸣挑了件米色和水蓝色,江小月说好回去就给她再按照冯雁鸣自己的要求做修改,那样传出才是搞定版本的限量版呢!听的冯雁鸣的瞳孔一缩一缩的。
江小月这么能干的女人,欧阳壹南那混蛋之前怎么就没有对她多说一些呢!江小月似乎看出来了冯雁鸣对她儿子的不满一般,笑着说,“壹南那孩子不爱说话,有什么都是憋心里不说,和他爹一个样子,说话少得很,有时候姑娘家看着都很着急,是不是?”
冯雁鸣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没有了,他,其实还好,和我在一起话挺多的,当然是在他出事之前,之后,都不认得我了,那就谈不上有话说了。”
江小月安慰冯雁鸣道,“你放心,他会好的,我的儿子我知道,会好的。”
其实,江小月的话也不怎么多,或许和她的经历和处境有关吧!总之她话很少,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对员工都很好。
可她就是那么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却总是能在她仅有的言语里听到一种坚定的力量。
就比如那句,“他是我儿子,我知道,他会好的。”
江小月跟两边店铺的员工都做了安排,她要出门一阵时间,进货,和平时的生意本都有帐房先生,在德国已经叫财务人员了,由他们管理。
冯雁鸣才得知江小月其实已经有了决定了。
她三天时间打理好了德国的一切,带着冯雁鸣见了她在德国的几个朋友。
和他们商议的都是儿子的病情和转移到德国后的治疗方案。
最后,冯雁鸣说,“阿姨,我可以插一句话嘛?”
江小月小说当然可以。
冯雁鸣的意思是先给安林枫去个电报,听听他怎么说,亦或者让安林枫征求下欧阳壹南的想法,之后这边在做接他离开国内的决定。
江小月点点头道,“你说的我也考虑过,可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的一切了,我担心在那山上多呆一天,会有跟多的麻烦。
我若是回去了,那是要走官方渠道的,要他们给出一个准许壹南随我前往德国治病的口谕才行,至于壹南,到那时候,他必须跟我走。”
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她管不了那么大的以国家的生死存亡,但是,她必须要确保她的儿子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不能再有别的岔子。
不得不说能跟着欧阳少卿南征北战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平庸?
这点,冯雁鸣还是真小看了江小月了,她以为她就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式华夏国女人呢!岂不知,她一个小丫头辫子所考虑的所有事情都战死人家考虑的所有事情的冰山一角罢了。
江小月雷厉风行,找了驻柏林的华夏国大使馆,联系了国内接手欧阳少卿生前军队和所有事宜的相关高层通话,几天时间办妥了所有回国手续。
冯雁鸣陪同江小月回国坐的是飞机。
接机的规格和规模包括来的人和车队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冯大小姐更加震惊不已。
如此待遇,是江小月自己给自己争取来的,也是,她给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争取来的,更是她给欧阳家的两位小姐争取来的。
因为前来接江小月的大人物中就有欧阳壹菲和欧阳壹诺,还有程嘉略。
官方的欢迎和慰问都是在向江小月表示安慰,致歉,而惟独欧阳壹菲得空就掐冯雁鸣的腰,“你个死丫头,竟然赶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把我有没有放眼里了?”
冯大小姐呲牙咧嘴的跟江小月告状,“阿姨,壹菲姐姐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