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不大明了!”诸土司皆悲叹不已。
想起前明爸爸国是多么的温柔,要银子给银子,要盐巴给盐巴,要粮食给粮食,要官有官,土民们不给就闹,只要不闹大,闹了也没事。
现在想改土归流,想抢大伙的土地,要大家的命!
会议气氛严重起来,土司们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杨展冷然一笑道:”各位!“
“朝廷对你们不薄,任命你们为土司、土官。授予你们按照本地的传统习惯对所辖地区进行统治的权力,官职世袭,一句话,就是“以土官治土民“,给钱给粮给物,给你们当官,可是你们做了些什么事情!”杨展厉声道,猛地一拍桌子,震到上面的东西东倒西歪。
他气呼呼地道:“远的就不说了,我也不翻旧帐,就拿我朝来说吧,赵大人,你来说!”
赵玉虎先是向杨展拱手道:“遵命。”
他冷然地道:“大家听好了!”
“新明元年三月十六日,剑阁商队在大渡河诺美渡口过河后,遭遇部族掠夺,一行五十六人有五十五人被杀,唯一一个是跳水逃生,这才把消息传回来,这支商队损失了三万银元!结果是查无可查!”
“新明元年五月二十五日,就在打箭炉,赵某的商队遭遇土人的强买强卖,一万银元的货物只能收回一千银元,赵某回乡后,赔付了货款,上吊自杀!”
“新明元年六月十九日,许某某的商队在前往打箭炉的途中,带的狗咬死了土人的一只鸡,邻村近千人围堵,土人手持兵器,索偿一万银元,最终以三千银元成交,一只鸡三千银元,三千银元!”说到这,赵玉虎特别强调了一下下。
一只鸡三千银元,这是什么概念?
按0.7两银子等于1个银元来算,相当于2100两银子,而在川西边地,大概半两银子一亩地,也就是说一只鸡换了4200亩地,好生意!
市价顶多就是一个银元十只鸡,而开价一万银元一只鸡,简直离谱!
“在眉山,部族土人因与当地某刘姓汉人口角,理论不过,含恨而去,三天后,纠集同伙十数人于清晨开城门后冲到刘家,将刘某全家杀光,十七口尽被杀死,之后冲向城门,杀死阻挡门兵三人,又挟持汉女某上马而去,经查,是川西丹巴巴底土司寨子的人,眉山县衙向该部交涉,要求交出凶手,不给!被挟持汉女母亲眼睛哭瞎!”
“新明三年,龙州土司与青川土司开战,朝廷劝阻不听,两土司寨子折损三千人,更严重的是波及到青川贸易的汉人商队三支,尽被抢走货物,财货价值数万银元,人员伤亡十数人!”
“新明六年,山阴甲龙土司进犯我朝卢定,被巡检司击退,我方死六人,伤十二人!”
……
一桩桩,一件件地念出来,众土司的脸色都不好看,发生在他们地方的事情他们多数知晓,甚至有份参与。
开玩笑,抢了汉人的东西,不给土司分润,能跑得掉?
有的事情纯粹是土司也派人参与,杀人放火抢掠无恶不作,暴徒们作案后往群山一躲,加上当地土司的包庇,怎么抓!
大明的川西边地民众甚至是官府都苦土司久矣,朝廷的力量无法投射进入土司辖区,他们的地盘成为了法外之地,造成民众的巨大损失。
新明于甲申年即公元1645年立朝,现在是1657年,十二年间,累计共有五百多汉民死伤,损失财货达到了二十九万银元,这还是新明的官员相对强硬,不时派出巡逻队和护卫队的结果,换作是疲软的前明,损失更大,同期损失起码在新明的三倍有多!
不仅如此,汉人损失,土人损失更众,尽管有朝廷极力的维持与劝和,土民因械斗与争斗导致死伤人员达五千之多,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换作前明,十几年起码上万土民死伤。
赵玉虎念完了长长的名单,眼圈都泛红了,他狠声道:“人在做,天在看,既然你们无力维持商路,致使我朝人员与财物损失,也就不怪我朝来改土归流了!”
贡嘎山土司达古伦咳嗽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向大家,然后他拱手道:“杨爵爷,我司在本朝确立之后,就下达严令,将到来的汉人视之如兄弟,保护到来的商队,公平交易,这些年来,我司从未出现过对不起汉族兄弟的事情!在我司,请有三百多汉家兄弟为我司建设、贸易、采矿,大家的关系良好。”
他站起来道:“我家的传承可追溯到南宋,曾受过平武土司王氏的教诲,听孔圣教诲,素来对朝廷恭顺,如若改土归流,我无颜见祖宗于九泉之下!”
平武土司王氏是汉人,始祖王行俭是中原扬州府兴化县人,进士出身,因缘巧合于南宋宝庆二年即公元1226年被任命为平武地区的龙州三寨长官司的长官,并赐予他子孙世袭的特权,用以对抗南下的蒙古骑兵。
要改土归流,达古伦自认为对得起明朝,他不服!
金川土司卜尔吉细也说道:“我们对朝廷素来恭敬,该给的上供从不拖欠,我司都用黄金,如果朝廷认为我们不够好,那我司明年上供翻倍,向朝廷进献二百两黄金!”
他慷慨地道,达古伦讲人情,卜尔吉细就用黄金说话。
又有一个土司居然道:“朝廷素来宽贷,岂能不教而诛,应该给个机会,让我们洗心革面。”
此人说话文皱皱的,咬文嚼字,论的是道理。
“是啊,是啊!不就是钱嘛,我们加多点贡物,以后听话就是了!”气氛活跃起来,众土司七嘴八舌,声浪远播,谁都不同意改土归流。
“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
却是杨展接过亲兵递来的一枝火铳,朝上打了一枪,把楼板打穿了一个洞。
他霍然站立,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虎视众人道:“改土归流,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都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