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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血族 1
    每次的宫廷宴会都是芙蕾拉觉得最累的时候,几年之后的再次出席让她更加的感觉心烦。

    拒绝了今晚第十一个来邀舞的人,少女懒洋洋的靠在软垫里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精致的小扇子。

    不成体统的一举一动和整个宴会的气氛格格不入,然而少女美丽的外表和公爵千金的身份,实在让人舍不得责怪,也不敢责怪。

    “芙蕾拉小姐,我能……”

    “不能。”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打断,然而跟前的这个人显然不像之前的那些那么好打发。

    “芙蕾拉小姐,您手里的那把小扇子是我远洋回来之后送给您的,我以为您非常喜欢它才会这样随身带着,所以为了我的这份礼物,您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听着就像是说她拿了礼物就翻脸不认人似的。每天收到那么多礼物,她怎么知道都是谁送的,这把小扇子也不过是因为之前的那把被她昨天发脾气摔断了之后随手拿来的替代品而已。

    “原来是你送的,真是太好了,我正在忧愁应该怎么找到送它的人呢,”芙蕾拉露出了宴会开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趁这会儿我就告诉你吧,如果你都是这种品味的话,以后就不要再送东西来了。”小扇子被啪的一声扔到地上,芙蕾拉冷着脸把目光瞥到了一边,听到对方气愤离开的脚步声时,目光也没有收回来。

    因为在她看过去的地方,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人。

    两个男人站在圆柱旁边,个子稍高的那个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和其他人的目光不同,男人眯着眼看过来的神情懵懵懂懂的,似乎有些吃力,可是盯着她的方向眼睛又眨也不眨的,然而大概内心是在紧张,手指一直无意识的抠着圆柱,在目光和她的视线撞上时,歪着头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也正在盯着他看,瞬间惊慌失措,拘谨的站好,把手背到身后,往圆柱后面挪了几步试图躲起来的样子。

    “天呐,普朗克,你怎么能这么盯着芙蕾拉小姐看,这种行为太失礼了。”夏泽尔侧身挡在了男人的跟前阻断了芙蕾拉的视线,然后压低了声音开口,“我真不该带你来,本来只是想要你别成天待在屋里,让你出来多认识一些人,可是你看,我陪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我说,你还是把眼镜带上,好吗?”

    “……哦。”普朗克从怀里掏出眼镜架上,然后垂着头看着地面。

    夏泽尔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他们的爱好完全不同。他喜欢数理喜欢艺术喜欢音乐,而夏泽尔只喜欢一样——女人。爱好的不同注定他们没有可以发生冲突的机会,所以……姑且算是朋友吧。

    出生在贵族家庭的夏泽尔在交际上的能力比他好太多了,因为看不惯他总是专注做研究而经常提议带他出来放松,可是对于目的地是宫廷宴会的邀请,他每次都拒绝了。

    今天之所以会一起出行,也是因为听说这次的宴会上能见到芙蕾拉小姐。

    恩……这是他的秘密。

    因为总是长期一个人待在实验室,欠缺沟通和交流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阴郁缭绕,然而大概是几年前,他偶尔去看了一次画展,在展厅看到芙蕾拉小姐画像的那一刻,感觉就像——

    硝酸锶、碳酸锶、硝酸钠、硝酸钾、氯酸钾、硫磺、木炭粉、镁粉、铁粉、铝粉、锑粉、无机盐在氧化剂的作用下迅速燃烧产生二氧化碳、一氧化碳、二氧化硫、一氧化氮、二氧化氮然后瞬间升空在他整个沉闷的人生里绚烂的炸开!那种撕开黑暗天幕之后所透露出来的光芒!美妙!斑斓!撼动!耀眼!!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一直!一直很想见到她本人!

    ………………然而夏泽尔却告诉他……芙蕾拉小姐很讨厌宴会,已经很多年不参加了。

    感受过美好之后又迎来的绝望比别的任何时候给予的打击都还重,原本阴暗的生活变得更加的灰败。他彻底不出门了,每天家里的佣人把一日三餐送到实验室,然后在门口等十分钟收走餐盘,在数理上获得的无数成就只让他越来越多的觉得寂寞,然后无法控制的在每个夜晚想起那位被他偷偷放在心里的美丽小姐。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直到今天中午夏泽尔再来找他的时候才知道,这次的宴会因为聚集了不少的青年才俊,芙蕾拉小姐被公爵大人要求一定要参加,据说为此,芙蕾拉小姐还大发脾气。

    他对公爵大人的行为感到愤懑,可又狂喜于能见到芙蕾拉小姐这件事……

    然而他太久没有和外人接触,目光交汇带来的紧张让他还没有参加宴会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干脆摘掉了眼镜,就那么模模糊糊的看着宴会上的每一个人,包括芙蕾拉小姐。

    朦胧的视线中总是能看到不断的有男人走到她的跟前邀请她跳舞,这样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狠狠的抠着手边的圆柱发泄心中的妒忌,平民的身份让他明白自己是不配邀请她的,蠢蠢欲动的内心和迟迟不敢迈出的步子让他只能定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然后他这种表现的直接结果就是,夏泽尔因为担心他这个大近视朋友而只能待在他的身边,不能去和贵族小姐们交谈……

    “……我没关系,夏泽尔你去忙你的事吧。”因为被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芙蕾拉小姐的寂寞感让普朗克对整个宴会顿时又感到了厌弃,心情也再次变得阴郁了下来。

    “普朗克你……”

    “没错,夏泽尔先生,我很乐意帮你照顾你的这位朋友。”两个男人间的对话被少女天真的嗓音打断。原本就抓住了全场注意力的贵族小姐此时更是让所有人都投来了注视。

    普朗克抬头,夏泽尔转身,穿着华丽的少女正站在跟前朝他们微笑,“如果没认错的话,夏泽尔先生是子爵大人家的小儿子吧?听过不少关于你的轶闻呢,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一起探讨一下那些传闻的真实性?”

    “不不不不,芙蕾拉小姐真爱开玩笑。那……那我先去和别人打招呼了,我朋友就麻烦小姐您了。”夏泽尔陪着笑脸用默哀的眼神看了一眼普朗克然后跑开了。开玩笑,被芙蕾拉这个小恶魔逮到了的话他还能活吗?虽然总是有许多外界不明所以的男人因为‘帝国蔷薇’的美誉而趋之若鹜的追逐着她,可是真的宫廷里的人都是明白的,‘小魔女芙蕾拉’就是大家私下里送给她的别号。

    夏泽尔同情的回头朝普朗克看去,然后手里的杯子滑了一下——我亲爱的朋友,平常跟你说芙蕾拉小姐那些糟糕行为的时候你完全没听是吗?为什么你居然能满脸欣喜的迎接她啊!

    事实是……普朗克确实没听。

    看着跟前娇小的少女,男人因为不敢直视对方的神情而挪了一下目光。

    呃……胸口的皮肤……很白皙……

    “怎么了?”看着突然捂住嘴鼻蹲下的男人,芙蕾拉担心的开口。

    “没没没没事。”糟糕,太糟糕了,鼻腔里似乎有热热的液体要流出来了。普朗克丝毫不敢放松的捂住鼻子和嘴,说出来的话不太清楚,听着很含糊。

    少女提了一下裙摆弓下了腰身,把手心放在了男人的背上,“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到底怎么了?把头抬起来好吗?”

    担忧又急切的语气让普朗克的心都快停止跳动,听到对方话尾略微带上哭腔的时候,更是想也没想的抬起了头,“我没…………事……”

    近在咫尺的,因为弯腰又加上故意被少女凑近的胸部,在男人抬头的时候,脸颊差点都蹭了上去,自女性身体飘来的香味和白嫩肌肤带来的诱惑,让男人只觉得平时塞满各种物理公式音符节奏和优美诗词的脑子都变成了空白。

    “哎呀,先生你怎么流血了——!”芙蕾拉小姐的惊呼响彻宴会大厅,夏泽尔无奈的把脑袋抵在了角落,而其他的贵族们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的用悲伤的眼光看着普朗克——终于露出来了,小恶魔的尾巴。

    然而旁人强烈的目光在普朗克身上并没有得到他的留意,窘迫之下的男人只是匆忙的伸手将芙蕾拉推开了一些,毕竟他能够想象到自己此刻流鼻血的模样看起来有多像个傻瓜。

    起身后退几步,普朗克看着手心的血液觉得有些刺目,这样的感觉还连带着头晕和心跳加速,“我很抱歉,芙蕾拉小姐,我有些身体不适……”用手背揩了一下鼻下,男人开口解释的同时发现因为自己之前匆忙推开的动作,而把血沾到了芙蕾拉的衣服上,雪白的礼服在肩膀的位置染着一块血红,看起来糟糕透了。

    “……真的很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男人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看着更污七八糟的手心,发现想拿手绢为芙蕾拉擦拭礼服也做不到。

    道歉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直到夏泽尔咬牙介入了进来,“芙蕾拉小姐,我朋友不是故意的,请您见谅。因为不想让他成天待在实验室,所以我才带他一起来,他就是普朗克,那个大家都知道的,数理天才。一个,恩……不善于交际的数理天才。所以这次还请您原谅他的鲁莽。衷心的感谢您。”

    普——朗——克——!

    相对于在场的人惊讶的神情,芙蕾拉的笑容和语气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普朗克先生是吗?不介意的话,我领你去把衣服换掉吧,刚好我也要换衣服的。”

    “不用了,我这儿有手绢,止住血就好。”夏泽尔掏出手绢往普朗克的怀里塞去,只希望眼前的朋友能够把平常用在研究上的智商分一点出来。

    小魔女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眼尾一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在夏泽尔感到一股凉意的时候,芙蕾拉又把目光转回普朗克的身上,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微微的低着头,声音也委屈了很多,“还是说普朗克先生也想拒绝我的帮助呢……?”

    原来女人真的是本书,翻脸很快……夏泽尔感觉自己是没办法了,只祈祷普朗克能聪明一点,可是打击就那么接二连三的袭来。

    普朗克用手绢捂着鼻子,脑袋点得比时钟的秒针还快,“那就谢谢芙蕾拉小姐,辛苦您了。”

    “芙蕾拉,”两个人要离开的时候,皇后微笑着开口,然后冲芙蕾拉招了招手。

    公爵千金蹦蹦跳跳的来到跟前,笑眯眯的歪着头。

    “怎么说也是位人才,不要玩得太过分了。”皇后压低了声音。她很疼爱芙蕾拉,平时对芙蕾拉的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普朗克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一个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的年轻人,今后能为她丈夫的帝国做出的贡献不可估量,所以虽然没有打算制止芙蕾拉的坏苗头,可是适当的提醒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芙蕾拉提着裙摆行了礼,点点头,“我知道的,尊敬的皇后陛下。”

    虽然……她的‘过分’和皇后的‘过分’似乎界线从来都不太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