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的八月,正值一个炎炎夏日的季节。
大明朝自去建立开始,就在百姓之中导向一个去除旧朝烙印下来思想,改变一些旧制度,开创新朝政的的风向。
如今更是新政横行,天下十八州之疆域,皆然处于一个改革弊端,欣欣向荣,打压旧制度,接受新事物的阶段。
所以时代赋予的很多的规矩都被放开了,百姓的思想也不会被局促。
但是礼仪道德始终是一个根本。
而且礼制不变,依旧以儒道为根本。
这个礼制之中,包括各种各样的制度,包括穿衣打扮,儒礼,自内而外,古板,却又能显示规矩。
汉服是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家以来,经过好几次的改良,已经向着儒服前进,虽看起来的确样式不错,能让人精神抖擞。
但是在夏日的天气,穿着一身厚重的汉服,还是会让人憋出一身汗水来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作为大明最大胆,最反对旧制度,最不顺礼制的牧景,都不敢在这方面有更大的改变,最少不敢现在直接剃一个大平头,穿着t恤短裤到处走。
有些底线,他也不敢触碰。
因为他做了,不管成功失败,他都会被口水唾沫给淹死的。
所以如今的大明,依旧处于在这个时代的穿衣打扮的标准,哪怕只是穿的单薄一点,还是会被这种炎炎的天气给镇压。
位于七楼的政事堂官衙之中,虽然窗台上有微风吹进来,但是风里面好像都带着一股气浪的。
蔡邕跪坐在案桌之前,一边拿着一个小手绢在不断的擦汗,然后一边在批阅手中的奏本,汗水已经把他的背脊都湿透了。
主政事堂的改革,事务繁重而琐碎。
但是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大权在握的滋味。
面对改革制度,事关所有人? 甚至是各个部衙之间的利益? 哪怕秦颂,鲍苏? 司马徽? 张仲景,刘晔这些尚书巨头? 都要匍匐在他之下。
这种感觉,哪怕清心寡欲的蔡邕? 也曾有一刻的迷失。
不过蔡邕终究是蔡邕? 两朝之大儒,历经无数次的地位浮沉,大起大落,终究是一个意志坚定? 不为权势利益所迷惑的坚定的大臣。
他还是记得自己的目标? 改革政事堂,不仅仅是为了大权在握,更多的是为了能给大明打下一个万世太平的根基。
所以他非常的在意每一个落实的制度。
如今牧景巡察军务,胡昭视察地方,大明宫之中? 唯一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就是都察院的蒯良了。
但是蒯良管不到他,而且都察院对于政事堂? 除非有铁一般证据的案子,不然都是避而远之的? 倒是不用太过于在意。
大明宫来说,他最大?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改革。
但是上无压力? 他还是要服众才行。
政事堂的改革? 必须要让下面的人都信服,才能把这一次的改革给强行的退下去,不然很容易半途而废。
蔡邕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没有牧景的魄力,顺利还好,如果遇到阻力,考虑多方面的元素,他是会事实宁人了。
这就是人的性格不一样,做事情的方式也会不一样,最后得到的结果,更是不一样的。
“丞相大人,秦相求见!”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然后是一个文吏低声的禀报。
“让他进来!”
蔡邕低沉的回应。
“诺!”
很快秦颂就在一个文吏推开门带领走进来了。
“拜见蔡相!”
秦颂走进来之后,躬身行礼。
“衡父,来了,坐吧!”
蔡邕抬头,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
“是!”
秦颂跪坐在前方的竹席之上。
蔡邕擦了一擦汗水之后,才站起来,然后走出自己的办公案桌,走向前面的会客案桌,跪坐在另外一侧的竹席之上,案桌上有茶具,已经有文吏提前泡好茶了,不过茶有些凉快了。
“咱们就不讲究这么多礼仪了,这鬼天气和热茶一身汗,喝点凉茶,心里面能的凉快一些!”蔡邕直接给秦颂倒茶。
“现在是一年最炎热的时节,吾等年轻,尚能撑住一二,但是蔡相毕竟春秋已有,还需要保重身体啊,大明可还需要蔡相辅政,方能安稳如山!”
秦颂拱手说道。
蔡邕年岁不轻了,在这个时代,六十已经算是老了,四五十都是年纪比较大的那种了,但是蔡邕快七十了。
这样一个老人,其实秦颂不建议牧景继续这么折腾,但是不管是牧景,还是蔡邕,都不会听他的。
有些人,不愿意老死病榻之上,唯余力而贡献天下,这是大义。
“无妨!”
蔡邕微笑的说道:“医部每荀都会派人来检查身体的,陛下行事虽乖张了一些,但是对于咱们这些臣子,还是很关心的!”
秦颂闻言,也笑了笑。
他此生最幸运的就是当年在强迫性的状态之下,加入了牧党,而且一直坚定不变,才有了今日的收获。
不管是牧山,还是牧景,对于郁郁不得志的他,那都是明主之恩,牧景有时候做事情的确狂了一些,可优点也很多,虽然很多事情看起来不重要,但是却能让臣子们感受到他这一份心意,从而能让他们这些臣子死心塌地的做事情。
特别是对于的臣子的健康问题,牧景这一点没得说,他对每一个臣子的身体,都是非常关心了,但凡是四品以上的臣子,每半年都必须要接受一次医部郎中的检查。
“蔡相,这是一份对各州总督调整的初步想法,你过目一下!”
秦颂把一份文件亲自递给他,这是他来找蔡邕的目的。
政事堂要改,从上至下,但是牧景提醒的没错,必须要契合地方,失去地方的支持,政事堂就是无根浮萍,所以蔡邕整顿的政事堂中枢,他就负责对地方的调整。
作为吏部负责人,秦颂对各州总督,了如指掌,甚至对各州府衙,都有非常深刻的一个了解。
这件事情,他来做,是最合适不过了。
“你初步说说,自己的想法!”蔡邕打开文件,看了一下,然后对秦颂说道。
“南州,襄州皆不动,如今正是户籍司大动干戈的时候,庞德公杀意腾腾,各个县城皆不安,所以州府衙绝对不能轻易动,汝州也不能动,严颜不仅仅有军事才具,对地方治理也非常有天赋,此人最合适镇守汝州前线!”
秦颂说起严颜,笑了笑:“蔡相,黄使君好几次要把严颜拿走,你可千万不能松口,此人并非单纯的带兵打仗的本事,他对地方治理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是很上心,但是却对看人非常有直觉,懂的用人,就懂得治地方,所以此人乃是我们政事堂的一员的大将,可不能让他跑了!”
“那是当然了!”蔡邕撇撇嘴,道:“黄汉升想要从我们这里拿人,他想的美了!”
“至于夏州,湘州,武州,我都打算的调动一下他们的总督!”秦颂说道。
“为什么?”蔡邕微微一沉,问。
“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压在荆襄之地太久了,反而不利于他们发挥,苏飞,刘巴,这些人啊,都是大将之才,只要用得好,是一把好刀,而且他们可能都和当地地方有太大的联系,会导致户籍司的计划不顺利!”
秦颂说道。
“那就动!”
蔡邕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冷沉而果决的说道:“户籍司的人丁统计调查的计划,不能受挫,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开门红,陛下甚至把景平第一军都使上了,要是失败了,陛下声誉受损是小事,新政受挫那也不足道,可朝廷也会败给地方,民心全失,那就干系大了!”
“羌州不动,羌州总督的位置,关乎西羌部族,需缓缓图之,另外西州和凉州,我们要重视起来了!”
“西州凉州?”蔡邕眯眼:“丝绸之路!”
“昔日我们内战不断,朝堂动乱,百姓苦楚,谁还在意丝绸之路,可如今西部已定,我大明雄踞西部疆域,若是不能重启这条丝绸之路,那就太浪费了,而且我们要和西域都护府联系起来了,保证西部疆域的安全,不管是西州,还是凉州,我们都需要有魄力的人坐镇!”
“此言甚也!”
蔡邕眸子一闪,微微点头,说道:“哪怕是雍州,也得变!”
“雍州我有一些小想法!”
“说!”
“重建长安贸易中心!”
西汉时期,长安就是一个贸易中心,这个中心,连贯东南西北,形成一个的庞大的贸易区,这才有了丝绸之力的便捷。
“那雍州也得需要一个敢打敢杀的人坐镇啊!”蔡邕捏着额头的太阳穴,老了,精神不振了,多想一些事情,都会觉得疲累。
“交州方面,虽说士家已经交出了控制权,士燮对我大明归属之心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但是!”秦颂说道:“我还是要把士家的一些人拿掉。”
“正常!”蔡邕明白这想法,他想了想,嘱咐说道:“调出来可以,但是不能亏待,咱们安抚地方,不容易,不能让士家有了不安之心!”
“是!”
秦颂点头。
他们又商讨了很多地方官职的问题。
最后才商讨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蔡相,我们改革,需要资金!”秦颂低沉的道:“户部肯定支持不住!”
“你的意思,动明丰吗?”
“明丰之事尘埃落地,我可不敢挑衅陛下的虎威!”秦颂摇摇头,道:“军费!”
“太大胆了吧!”
“哼,枢密院从明丰已经拿到钱了,军费拨出去,就等于再给一笔,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返还给了明丰钱庄了,我们也可以有样学样,他们返多少给了明丰,我们给他们多少,明丰也是属于政事堂管辖,虽然独立在昭明阁之下,但是也是我们政事堂的部衙!”
秦颂道:“不能让枢密院太猖狂了!”
“如今整军,乃是为了一统天下,陛下呕心沥血,众将正在热血沸腾的扩军,我们帮不了多少,也不能太过于拖后腿,不过你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这一笔军费,他们已经拿到手了,对他们的整军,不会有任何的阻碍,我们拖他们的,他们自然就拖明丰了,最后吃亏的不是我们政事堂,也不是他们的枢密院!”
蔡邕稍稍的眯眼,沉默半响之后,嘴角扬起了一抹微微的笑容:“陛下当初急着整军,用了昏招,自然是需要承担后果的!”
两人相对一眼,都老奸巨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错,他们就在算计牧景。
谁让牧景这么心狠手辣,死活把明丰捏在手上,捏的死死地,他们明知道那是一块大肥肉,就是吃不下来,那种感受,政事堂太难受了。
…………………………
噗嗤!
站在的白帝山上,牧景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这炎热的天气,连一点冷风都没有,热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背脊凉凉了。
“肯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牧景笃定的在想。
但是想要说他坏话的人顾忌太多了,他也才想不到,明面上毕恭毕敬,那只是礼数,但是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对他的恨的牙痒痒。
“陛下!”
站在牧景背后的是军备司司主,张松。
张松相貌有异,人又矮小,但是能力是却真的行,这些年主军备司,把所有的啥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在枢密院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未来可图。
他恭谨的呈上来一份奏本:“这是目前军备司对大明军备进行的一次摸底,暂时来说,就是这个数据了,包括各个武库的储备!”
“这些数据是落实的,还是只是计划的?”牧景打开掠了一眼,然后问。
“还是计划之中的,扩军毕竟还没有彻底的完成,各部将士的军籍统计还没有彻底的出来了,只是根据之前制定的计划而做出来的军备统计!”
张松回答说道。
“那你这一份统计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力了!”牧景摇摇头,道:“落实之后,再做统计,大明军备的情况是秘密,尽可能保密!”
“是!”
张松点头,然后问:“那我们枢密院为了完成军备迅速输送的计划,打算在汝州前线,洛州前线,夏州前线,建立军备仓的计划,是不是要提前做!”
“可以做,但是你们有充足的军费吗?”
牧景问。
“可以挤一挤!”张松微笑的说道:“枢密院财务司已经进行计划了,如果我们能把归还明丰的钱,拖一拖,问题不大的!”
“想得太美了!”
牧景摇摇头,道:“军备司要做第二套计划!”
“第二套计划?”
张松眯眼,有些疑惑。
“朝廷的军费没有下来,那就等于有拖沓,你拖的时间,可未必会短,到时候你们要做好准备才行,必须要有第二套在朝廷军费没有落实的啥情况之下建立军备仓得可能性!”牧景提醒。
政事堂那些人的尿性,还真是说不好,而且这件事情是自己的提前的操作了,最后他们钱没有下来,枢密院未必敢争,因为本身枢密院就不敢把事情摊开来说。
而且政事堂的人,不会做的太过,也不会拖后腿,顶多是恶心一下他们而已,反正不可能这快不起,大明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牧景得想一个办法,解决财务上的危急,不然政务军务都没办法落实,钱,始终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