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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么了?这个念头不断的在脑海里盘旋,但主意和想法就像无法融合一样,章摆尾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又无法找人去打听或者询问,这种感觉就快要把这个家伙给逼疯了。

    即使要增兵也不该到下半夜。

    难道是章宝法他们被敌人看破了?可是如果是没有被敌人给看破呢?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乱想呢?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如何去办?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来思考。他因拿不定主意,而迟迟没有举动。憋了股劲的战士只想脱离这样的处境,要打这一仗。不断有人在他耳边嚷:“都要天明了,再不过河。这仗就晚上半个时辰!”

    章摆尾承受的压力几乎超出了自己的范围。

    若换个人,说撤退也就撤退,而自己以前没什么功绩,又采取了几番近似可笑的方案,放弃不能服众。可不放弃呢,岂不是拿众人的性命当儿戏?如果你拿着别人的性命当成了儿戏,那么对方是会如何的看待你的呢?这个问题,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准确的答案,但是既然想到了这点儿,那么就不能无视别人的性命,只能继续去想想办法了。

    想了又想,他恨不得拍拍马,赶到章维面前要个主意。

    正在这时,河水多了响,几个汉子得了命令摸去,竟碰到大批的马群,只见它们一路趟水往上游奔跑。

    原来半夜调马,马本身就惊,马也似人一样,不知道同伴们为什么惊,又能顺风顺水闻到母马的味道,儿马子带着马群呼啦啦就动,人赶不住,人也阻拦不住,越来越多的马群开始跟随。

    回头一说,章摆尾欣喜若狂,连连说:“想不到那小子的马尿真能引去马匹。看来,马也赶早了,迫不及待地去寻婆娘,这才让敌人乱了套。”

    等他便传下命令,黑鸦鸦的队伍便开始过河。

    “哗啦啦”趟动流水的脚步不断,越来越快,迫不及待的刀枪闪着寒光。不知谁第一个踏实对岸的土地,也不知是谁第一个低吼猛冲,将士鱼跃而过,把黎明前的残酷扔到敌人面前。

    外面一有动静,章宝法就鱼跃而起。

    他看看身旁横斜的软肉,侧耳倾听片刻,等蹑手蹑脚地探头出帐一看,才知道是自家人在叫自己,连弯刀都替自己取了,便连忙向四周看去。昏黑一片的营地刮着嘈杂声,东面一排平板车外有几个捋马要上的浑实壮汉,缰下的烈马嘶昂尥圈,只在注目这一刻,已有一人加鞭而去。

    奉刀的自己人忐忑不安地提醒道:“爷!我们趁乱快走!”

    章宝法没有动,转身掀开帘帐,回头看看那个横睡不醒的女人。手下把声音往下压一压,看去一眼,比划了个“杀”的动作。章宝法摇头叹气,连目光都没有收回,似是极不忍心。旁人更加焦急,连声劝道:“都什么时候了,爷怎么能舍不得一个女人?!回头打了胜仗,好女人还不是任挑任选!”

    章宝法惋惜道:“萨林黑阔是个******,我真不忍心看他惨败!”

    说完,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推去刀,转而向萨林黑阔的大帐走去。

    余人面面相觑,随即跟着扯劝,却哪里止得住他,眼看萨林黑阔的弟弟萨尔蔑在不远处出现,只好住嘴。

    萨尔蔑是萨林黑阔的幼弟,年幼多病,因而被送到萨满门下修行,直到萨满师傅被战争夺去了灵魂才回到家里。

    他神色忧郁地来到家族仅余的高车旁,把辕头上的鞍子携到臂上,慢吞吞地回头。等看到章宝法,才笑了一笑。昨日喝酒,萨林黑阔当着萨尔蔑的面,跟章宝法说他没有足够的才能和军功,无法替自己守灶。

    章宝法是为萨尔蔑说了好话的,便觉得这一笑源于感激,近一步询问:“这是怎么了?!唉。你怎么抱着鞍子?”

    萨尔蔑回答说:“收拾收拾,准备回漠北!”

    章宝法一阵儿糊涂,只听他又说:“这里放牧的马匹,多数都是首领伯克的。调马纷发,非是万不得已了不可!”

    章宝法听不懂,只好要他再解释。于是,萨尔蔑又说:“可汗打仗不走移族落,靠抽人编签。他的百姓本就少马,出人者便不愿意再出马,营中无骑,无替换所骑的战士到处都是,最后以出多少马匹给多少战利利诱伯克,勉强凑足战马。可谁又愿意把畜群分离,散到下面?这不,全养在这儿。夜中调马,可见战势多么地不妙,我看你还是尽快把人聚拢,准备跟着我们回漠北吧!”

    章宝法还是难弄清楚。

    他也是在战后才知道,刘英和章摆尾商量了一样,也在当夜袭敌,破章虎山等营地,毙俘大小头领三十余,完虎祥才心中惊恐,连夜调马。与他不同,不远的萨林黑阔却大为意外。他正是预感到什么,内心焦躁而无所是从才出帐走动,碰巧听到两人说话,便站了一站。

    萨尔蔑正在兴头,冷不防抬头,见阿哥用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又不知道哪犯了错,只好低着头走掉。

    章宝法同样不敢面对萨林黑阔,又要思考怎么和他说话好,便盯着萨尔蔑的背影。

    萨林黑阔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你也在想他的话?!我投靠可汗,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可就这样回漠北,我——实在是不愿意!”章宝法见他情真意切,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回去了!”

    “又有哪里可去?”萨林黑阔心情沉重,不往下再说,“呼”一捶腿根,嚷道,“你侄子还在外面。此时人杂马乱,得赶快找他回来。”

    章宝法不语,心想:怕是早走脱了。找得回来吗?若是你昨日不强留我,我也说不准自个。萨林黑阔这便喊人,喊了几个都不在,又喊。刚喊到两个,西南方向的角号便已有异。他听了几听,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周围几人,问:“敌人来攻?!”

    一下不曾得到答案。他返身扯去萨尔蔑套就的战马,一按而上,抽出弯刀便要赶去。章宝法一个箭步蹿去马头,拦问:“你要去干什么?!”

    萨林黑阔声色俱厉地责备:“自然是去打仗!你要是个******,就该与我并肩作战,为你哥哥报仇。”

    章宝法问:“打得赢吗?你等仓猝遇敌,怎么打仗?”

    萨林黑阔就像一只欲食血肉的猛兽,两眼红光喷发,吼道:“要你教我!此来战马数万,倘若不能杀退敌人,将来岂不被可汗怪罪?!”

    章宝法突然觉得两人已是血肉相连,不拽不行,呼嚷:“那也不成!可汗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一旁有人呼斥。章宝法情急,也没细听,正不肯放手间,觉得股风扑至,人影来到,被什么人扯住。又被自己的人抢回后,章宝法这下看得清楚:原来横里杀出十余人,怪他出言不逊,要来擒拿。

    萨林黑阔冷喝了几声,突然扬刀剐翻一人,口中叫道:“老子和自己坦达争执,要你们来管?什么他娘的可汗,带老子打胜仗才是!”

    一干来人愣了。章宝法却又惊又喜,惊得是他杀了红日可汗的人,喜的是他一定能被自己说服。半晌,才又一人悲呼:“萨林黑阔,你想干什么?!你就不怕可汗怪罪?”

    章宝法连忙看向他,见他雄踞马上,刀口沾血,心中也问:这回,你还怕可汗怪罪吗?

    萨林黑阔并无半点畏惧,狞笑大呼:“滚!”

    一干人灰溜溜便走。章宝法再往两下看,萨林黑阔的人已聚集不少,一名少年战士扎马在火堆旁边,对着天空急吹,而回头,萨林黑阔正期待地看着他。他一阵迷乱,口快劝道:“好坦达。我们投降吧。”

    “你说什么?”萨林黑阔生怕听错了。

    章宝法说都说了,便肯定地坦白说:“我是奸细!是的,论辈分,我还是章维的族兄。只要你愿意,我保证不少你牛羊草地!”

    “你说什么?!”萨林黑阔问,他突然大吼一声,寒刀闪亮。

    章宝法一动不动,直到他的刀停留在自己的头上,才说:“我可以保证,章维比红日可汗强上百倍。此一战,红日可汗必败无疑。你难道要做刀下之鬼吗?还是你觉得凭你这些人可以打败他的数万雄兵?即使你能赢又怎样,我听他说过,他还要靖康国大朝廷出兵!”

    萨林黑阔仰天不语。章宝法在夜色中看不到他的眼睛,等了半晌,只听他沉沉说道:“说这一番话前,我还当你是我的坦达。我不想在这里杀你,你给我滚!记住,身为一个猛扎特族的******,也只有死战到底。”

    章宝法这才知道自己始终没有看透萨林黑阔,终久要失去这个一见难舍的坦达,然而心里却很痛快。

    倏然,一骑奔来,未到跟前,上面的人便已落马。

    萨林黑阔再也顾不得督促他“滚”,带人急行。章宝法迟疑片刻,正要寻马跟上时碰到萨尔蔑,还没和他说什么,就听他说:“你不该去劝我阿哥。他不会听的。他——是猛扎特族的天骄,英勇善战,无人不知,一旦离开,便如树无根须,永远没有复兴家业的希望了!而我,却可以和你走!”

    章宝法生气地责备他:“你胡说什么,还不想想怎么抢回你的阿哥!”

    萨尔蔑再次请求说:“劣阿汗要嫁女儿的时候,阿哥让我去。我便去了,却大大出丑。于是,在各部各族,我的庸碌无能正如我阿哥善战的名声一样,也只有远离才能复兴我穆里克默思儿斤家。你带上我去见你们的可汗吧。”

    章宝法不理他,见所带的三个人拉出马匹,骑上便走。

    一路都是溃退中的猛人,在冥冥晨曦中驱赶马匹,妄图挽救一些,惶惶如丧家之犬,问上一问,却也不知章摆尾带了多少人,正欲再往前走,看到萨林黑阔几十人的马队卷风一样往回刮,稍后,闹了个把时辰的刘启、刘阿孝他们也奔到这里,并认出他们。章宝法见他们竟未走,心中不免热乎,问候过两个受伤的汉子,这才知道他们是受刘阿孝所累。他还没以看护的责任数叨,刘启就催他们往上去,叫嚣说:“再走几里就是要道,马匹都要从那里过,早点去,劝他们不要走!”

    “劝什么?你这孩子怎么掉到财眼里了?!”章宝法骂嚷,“就知道章摆尾答应给你一半的马。我看你去。萨林黑阔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你去,看他不宰了你喂狗!”

    刘启不信,回头一指,笑道:“看,萨林黑阔的狗?他宰了大伙,也找不到狗喂?!”

    原来他们每人的马后面都拖着生肉,引了十来只牧犬跟一路。

    众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后,才开始惊叹,想一想,敌我不分,他们有狗跟着,不知情的人万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不免夸这人的主意。

    刘启大为得意,四处问人:“萨林黑阔呢?”

    一旁有人插了嘴,假怂恿说:“刚过去!被打跑了,追上劝劝?!”

    刘启、刘阿孝却怦怦心动,和他们说了会话,一碰头,打马就走,后面的人追了好远,却被几处溃人溃马阻隔,退了回来。

    此时天已大亮,萨林黑阔身边的人要认出他们一点都不难。

    章宝法也没有什么办法,一面骂刘海养个要钱不要命的兔崽子,一面把希望寄托到萨林黑阔那,希望他还当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侄子,等着自己去讨要,也好不负逢术所托。

    走论之间,背后马蹄声紧。众人回头看去,数十疯骑空马扯着土烟狂奔,嘶嘶哑哑不可阻挡。不少杀红眼睛的见什么碍道就掏一刀。远远望去,一头往前跑动的老牛让路不及,便被雪亮的刀子刺过,翻成一团。

    镗镗一阵密蹄,已可以看到猎猎披风,和风势带起的皮绳帽和直发乱辫。

    眼看他们直冲跟前,差点看也不看就要杀条路继续追,而为首的是逢术,几人不由惊喜交加。卷来的逢术也认出他们,偏离马队,揽着骏马急转,“吁”地一喝,大声询问:“刘启呢?阿孝呢?”

    马队停了一停,几个骑士在陈良之后也来问及,听到章宝法的“刚……”,便又一勒马转身,向前追去。

    章宝法的人拦住一个水桶般的彪汉,只听到他粗悍地喝嚷:“能救出他俩,就有份分马!”

    章宝法“啊”地一声,还没问“是谁说的”,就已见到一名手下悄无声息地远离自己,猛蹂马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