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夺回地洞里的凌雁秋并不知道赵怀安此时正在龙门客栈里，她的大部分心神全都在那笼罩天地的浓雾上，还有小部分则——

    “咽着了？”听到素慧容艰难地用小拳头捶着胸口，凌雁秋拧开羊皮水袋的口子将水递给了她。

    “大侠，你不吃？”素慧容赶紧喝了几口水把那堵在食道里的羊肉咽了下去，怯生生的大眼睛看看手中被她咬了个大缺口的羊腿再看看一直都未吃东西的凌雁秋，她愧疚地将还剩下一大半的羊腿恭恭敬敬地递到凌雁秋面前。

    “吃。”肚子本来就饿的凌雁秋并未跟她假客气，直接从她手里拿过羊腿就咬了一大口，不过她又体贴地从羊腿上撕了一块肉下来塞回给素慧容，一个大口吃肉，一个像小松鼠一样用双手捧着肉块细嚼慢咽，两个人就这么就着一个羊腿在安静的氛围里吃着一顿安定的饭。原本阴暗得令素慧容害怕的地洞也因为有凌雁秋的存在而失去那份恐怖的氛围了。

    就这么隔着一层岩石墙壁，这头的素慧容和凌雁秋在温馨地吃早饭，那头的雨化田和马小琥则在戒指来戒指去，但地面上突如其来的骚动又打断了他们。

    “啊！”

    身处底下的四个人听不到，可地面上的那些人则听见了远处沙漠传来的微弱惨叫。

    “是刚才离店的那些客人？”老掌柜捋着胡须的手顿住了。

    “发生什么事？”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惨叫，让龙门客栈里的人全都戒备起来。

    龙门客栈里头仅剩下的几个以及刚刚又住进来的三个全都跑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院门，可外头除了浓雾还是浓雾，根本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不好！”赵怀安听到由远而至的微弱破空声，他赶紧将大门一关，只听咚咚两声闷响，那大门上就插了两支黑色的箭。

    “是谁在放箭？”赵怀安在别人的劝阻中，他小心翼翼地将左边大门打开。一看到那大门上插着的两支箭，他们也就立即明白那些惨叫声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弩弓。”见多识广的老掌柜从赵怀安手里接过那一支暗黑无光的羽箭，再看了看剩下那支箭插入门板的深度以及他对这弩弓力道的了解程度，他大致推算出放箭之人和龙门客栈之间的距离。

    “看来敌人离我们还很远，用不了火攻。”

    “老掌柜？”赵怀安询问地看着老掌柜。

    “不瞒大侠你说，老朽刚才不肯让你们住店就是怕会连累你们。昨晚有几个东厂的番子死在龙门客栈里，老朽这是怕那些东厂走狗来龙门客栈报复啊。”

    那独特的羽箭弩弓让一切谎言都无所遁形，老掌柜干脆就将赵怀安拖下水。没错，这个老狐狸早已认出眼前这个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和东厂抗上的赵怀安侠客。对于这种一腔正义热血的耿直侠客，他们被正义所束缚有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用正义的名义拖他们入浑水，他们信奉的人生信条越让他们抽不得身。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由己的那些极大多数都是作茧自缚。

    而这个赵怀安大侠就是一个将世上所有不平事全揽在自己身上的傻子。

    第34章 易守难攻

    “又是东厂那些走狗。”赵怀安义愤填膺地说道。

    “那几个东厂番子为了缉拿一个怀孕女子而追至龙门客栈这里，他们说什么也不信那两个女子已经离开，非得追究我们窝藏罪犯的罪名。唉，总之一言难尽，争执中不小心死了人，老朽也脱不得身，只好将客人全都赶走。若不是这场大雾，老朽也丢下这所客栈一起逃命去了。现在反倒是被赶走的客人丢了性命，老朽罪孽深重啊。”老掌柜一脸痛心地捶着胸口。原来龙门客栈股东里头演技最好的竟然是老掌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大哥，东厂走狗祸乱朝纲鱼肉百姓，你这是为民除害，不需太过自责。不瞒老大哥说，赵某也是因在福建水师狙杀东厂走狗而亡命天涯。如今我们有缘相识于龙门客栈，我赵怀安定当助老大哥一臂之力。”本身就自身难保的赵怀安把留在客栈里头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而这些却又是最容易洗脑江湖人士以性命相交的溢美之词。

    “好好好，原来是赵怀安赵大侠，久仰久仰了！”早就对福建水师案有所听闻的老掌柜用看偶像的激动眼神看着赵怀安。

    “掌柜的，”马小琥适时从地窖里上来。

    “这是在做什么？”当马小琥看到门板上还插着的一支羽箭，他顿时睁大眼睛。

    这是要上演张艺谋导演的《英雄》吗？也就是说‘李连杰’要被射成刺猬？马小琥看着赵怀安的眼神太过异样，让赵怀安被看得不甚自在。

    “小琥啊，老朽连累你了。现在东厂的人堵在浓雾外头，刚才那些离店的客人恐怕已经全部被射杀了。”老掌柜沉重地拍拍马小琥的肩膀，老眼里头的怜惜自责让赵怀安他们三个看得不禁动容。

    “这……我们不可以绕到客栈后面往鞑靼方向逃吗？”马小琥转头看向布噜嘟那儿。

    “刚才听浓雾外头传来惨叫的方向，恐怕连去鞑靼的道路都被东厂的走狗封锁了。而且这浓雾太过诡异，只怕我们才走出去就迷失了方向，直接走到东厂走狗面前被射成刺猬。”布噜嘟严肃地分析道。

    “没错，赵某也是有如此担忧。昨晚我们三兄弟在浓雾外头迷路迷了一夜，雷兄弟他识得来龙门客栈的路也无法找得到方向。”赵怀安指了指他旁边的大胡子插进话来。

    “这样我们就只能够坐以待毙了吗？这浓雾恐怕会有散去的一刻，我们若不做好准备，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雨化田也适时开口，这个时候他得是风里刀，那个头脑有些小聪明的风里刀。

    “待我出去探探路。”顾少棠见横竖不是办法，只得先出主意。

    “不行，你没听他说浓雾诡异难辨方向吗？”乔装成风里刀的雨化田阻止顾少棠以身犯险。

    “不出去探路，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就算这浓雾一年不散去，那水呢，食物呢？”顾少棠习惯性地反驳‘风里刀’。她与风里刀的之间的模式向来都是女强男弱，太过习惯了，以至于雨化田刻意模仿风里刀时她总没认真去细想。这也难怪，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料得到有两个风里刀呢？更何况分手后的风里刀总是别扭地躲着她，若不是为了这份地下皇宫里的宝藏，他们两个还不至于会有这么多话可说。

    “那个……腌肉干应该可以顶一个多月。”马小琥弱弱地飘了一句进来，当然他这个意见没有人会采纳。

    “我去吧，昨夜在外头转了一夜，我对这雾气多少有些熟悉。”赵怀安主动揽了探路的任务。

    “这……老朽在此先谢过赵兄弟的大恩大德。只是这番出去探路需多加小心，那些东厂走狗也很有可能已经进雾里来找寻龙门客栈的位置。”老掌柜很懂得掌握时机见赵怀安开口立即拍板让他想反悔都不成。

    “赵兄，要论对鞑靼路况的熟悉谁又比得过这两个鞑靼人，何不让他们去探路？”大胡子是知道那浓雾的诡异的，眼看赵怀安竟然要重入浓雾去探路，他不由得担忧赵怀安的生命安全。

    “呵呵，你们这些汉人在这个时候倒相信我们鞑靼人了？”布噜嘟嘲讽地笑着。

    “好，哈刚，我们走。”就要带着哈刚离开，根本不理会探路这回事。

    “小，小文。”马小琥欲言又止地叫住了布噜嘟。

    “你跟不跟我离开？”布噜嘟这一出去可是不会回来的。

    “外头那么危险，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你没见过这雾，要是迷路了怎么办？”经常躲在人后的马小琥终于有点儿男子气概了，不过都是有限条件下的，毕竟他旁边还有个雨化田在看着。

    “还是我去吧，这雾不是一般的诡异，恐怕识途老马都有可能栽在这里头。”要赵怀安和鞑靼人合作还不如叫他出去和东厂走狗死拼。本身他就信不过布噜嘟，更何况他心理面有个小九九，想借道西方绕回中原地区从而避开东厂的围剿，所以他这番出去探路探的根本就不是去北方鞑靼的路而是西方丝绸通商之路。

    “大侠等一下！系上这个。”马小琥急忙拉着正要出门的赵怀安，在他衣服上绑上一条麻线。

    “这样你就算迷失方向也可以找到回来的路。”马小琥眯眼一笑，在不明确谁会是他最终敌人的情况下，多收买多一个也是好的。虽然他知道这赵怀安肯定是找不到正确方向的。

    “多谢小兄弟。”赵怀安看着马小琥的眼里含着一丝感激。

    于是大侠赵怀安就在龙门客栈众多优秀演员的配合联手之下被送出去探路了。

    而他这一出去就不得了，才走了不过百来步路他就遇上了被曹少钦一脚踢进来探路的红衣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