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青色窗纸渐渐发白,风灯燃尽火油,只剩下一根灯芯,冒着若有似无的白烟,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阿九从沉思中醒来,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推门出去。
楚皇宫第48层,皇室嫡系子弟居住,主人却其实只有一个,皇后魏嬛,以及她的一双儿女,当今楚太子楚熙和六公主楚芫。
未央宫,清华殿。
四脚雕凤大鼎里缓缓升起袅袅轻烟,龙涎香的味道清淡雅致,黑紫色木地板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清风拂过,青色纱幔飘摇着缓缓拂过地板。
重重帘后,宽敞的书房内,楚熙倒背着双手,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人的话。
“……经过今天这场死斗,陈冲和其他世家今天肯定以为魏家今年只是找了几个厉害的奴隶,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有人动手的,只要让那些奴隶伪装成意外死去,想必在围猎大赛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把赌注放在魏家身上,这样一来,盘口的赔率就会无限增大,殿下的大事可成。”魏海恭敬地说,阴柔的目光闪过奸猾之色。
“嗯。”楚熙望着窗外,沉思着什么,神色无喜无怒。“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把那两个奴隶看好了,加多一倍人手。”
“是,殿下英明,这样一来,他们会更加以为那两个奴隶就是我们依仗的好手。”魏海唇角一翘,眼中寒光闪闪。
楚熙脸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英明?在这种事情上,这可不是一个很好听的奉承话。”他嗓音轻柔,宛如情人的呢喃,而魏海大惊,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他慌忙跪下,不敢说话。
书房内一阵压抑的沉默,楚熙望着窗外,一派悠闲,魏海像石雕一样一动不敢动,额上冷汗直冒。
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清楚的时刻,门帘发出轻轻的簌簌声,常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御马坊的马监来报,今早踏血马突然出了一点问题,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常德也捏了一把汗,明知道这时候的楚熙是最讨厌被打扰的,但是,他存了一点小心思,踏血马是楚熙送给六公主的,而楚熙似乎很喜爱这个皇妹,常德决定赌一把。
楚熙神色一动,大步往外走去,经过魏海时丢下一句,“起来。”,就直接走出去了,魏海如获大赦,叩谢一声站起来。
马监在殿外跪着,声音微颤地解释:“殿下,今早负责照顾踏血马的奴隶突然禀报,说踏血马不知为何躺在马厩里一动不动,下官用尽办法也找不到原因,只好求见殿下。”
“带路。”楚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废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御马坊,楚熙和常德、马监三人进入踏血马专属的院落,阿九伏地跪拜。
“怎么回事?”楚熙问。
“奴才想请殿下移步,进入马厩去看一看踏血马就明白了。”
“大胆!殿下是你能请的吗?!”马监大怒,厉声喝道。
楚熙若有所思地盯着阿九,常德心领神会,慢慢道:“马监,殿下重视踏血马,自然要看清楚,你先退下吧。”
马监闻言赔笑,不敢停留地立刻退出去了,常德也退下了。
“你若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本宫立刻让人将你拖下去行五马分尸之刑。”楚熙平静地说。
“是,殿下。踏血马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奴才其实有一事想要求殿下。”阿九亦是很平静,楚熙打量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奴才昨天在竞技场看到了那场死斗,活下来的其中一个奴隶是奴才的弟弟,虽然有几分蛮力,但是若是要在围猎大赛中获胜是远远不足的。因此,奴才斗胆,请殿下让奴才顶替弟弟。”
楚熙面色冰寒,冷冷地看着阿九,不知道在想什么,属于皇家人的威压释放出来,无声胜有声,一般人在这种压力下都会惊恐万分,而阿九一直很平静,漆黑的眸子闪耀着镇静的光芒。
楚熙目中异色一闪,毫无征兆地,忽然手上一把匕首飞射而出,目标正是阿九的心脏部位。阿九迅速地侧身,匕首擦着他的肩飞过去了,插进青石地板上,火星崩裂。
楚熙看了看入地三分的匕首,神色一动,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阿九神色木然,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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