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三还记得桃花一醉
“晟天仙君十几年前才回的天界,天君极为器重此人,给他封了仙号,之可惜他参透天经不得,几番险些堕入魔道,你知道这是为何么,因为他情劫还没渡完,他心心念念着一个女子。”
“然后呢?”
鸳鸯抬头看魔君,魔君身形健壮,三两下就将她压住,她也不再胡乱挣脱。
魔君冷笑着看她“然后天君给他喝了“红尘一梦”,他资质奇佳,没了你这个心魔,桎梏他心性,加之他本来实力超凡,又很快就悟出天经,修炼速度成倍提增,堪堪数年不久,现今担仙君之位是名至实归。”
“所以,陌御不记得我是好事。”
“但凡仙者,必须无牵无挂,无喜无怒,无欲无求。若有了其中一个,轻则仙途坎坷,重则会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鸳鸯心中剧烈一震,为什么会这样,成仙一定要成为没有感情的石头吗?
“那他和百花仙子成昏,就不会牵制他情绪了吗?”
“百花仙子天生仙体,晟天仙君与她结合重望所归,自然是好大于弊。”
“狗屁!”
“这是事实,云鸳鸯,你就认命好了。”
认命,如果她认命她就不会有这一天了,或许她还好好的和陌御在碧泉森里过着小日子,没有这么多跨不过的隔阂薄膜,没有这么多分离牵念。
或许,认命也是一种好结果。
可是,到了今天,就叫她认命,她不愿意。
她凭什么一无所有了,就傻傻的认命,她当初拥有这么多都没有去认命,今日,她连个认命的理由都已经没有。
她的世界只剩陌御了,没有了陌御,她认个什么命!!
她拼力挥开魔君“你带我出去,我要见他,就让我见一下他就好。”
“你想让他死,就让他想起你好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她灰心丧气,苦笑。
“云鸳鸯,你真不要命了,连你喜欢男人的命也不顾!”他拉着她的衣,粗暴的将她拉起,像洪水猛兽一样,要将她吞噬。
她却冷静非常,拨拉开魔君拉着衣领的手“我哪舍得这么作贱自己,我只是想看看他,和他说几句话。”
她努力平静着,没有发泄悲痛,没有嚎啕大哭,可还是盖不住那话的轻微哽咽起伏。
看她强忍成这模样,魔君默了默,到底没干脆拒了。
“好,但得过了晟天仙君婚礼这天。”
“谢谢。”
天界就像在寂木仙府一样,不管别处狂风大雨,惊涛骇浪,是大雪纷飞,皑皑白原,还是艳阳高挂,炎炎夏日,这里都是柔风拂面,轻云微漾。
鸳鸯被魔君带走,住了一晚上,魔君性情喜怒无常,却难得守信一次,依约待她来了天界——重云殿。
她今天没有浓妆艳抹,却也精心画了个眉,唇片染了绯纸,夭夭的,看着让人心动,绾了个简单的发鬓,上面簪了一只竹叶钗,耳坠琥珀海棠,将凉川的脸衬得娇小精致。
她茫然的看着这殿,不知道去哪找晟天。
“这位仙姑?”端着果盘路过的小娥热心问她。
她干巴巴“叨扰下,我想找……晟天仙君。”
他们都这么称呼陌御,她初念起来只觉得生涩。
仙娥审视着鸳鸯,他是在内殿里伺候着的,虽对昨天百花仙子婚礼上的闹剧有耳闻,但也绝无可能把眼前整洁清丽的女子和传言中的疯婆子想象成同一个人。
“仙姑,这边请。”
“仙君,有人找。”仙娥叩了门,尽管门还是半掩着的。
“嗯,让她在前厅先侯着。”
“是。”
鸳鸯在前厅等的不耐烦,尾随小仙娥过来了,听到里间熟悉的低沉嗓音,她差点又酸了鼻子,仙娥回头就见她,吓了一跳“仙姑,你怎么?”
“失礼,主要是我有要事急需找晟天仙君相谈,可仙君似乎繁忙,我匆促来,会不会多扰仙君了。”
仙娥见她说话善解人意,也就没计较她跟来了,劝她先走,说仙君确实不喜欢被人无故忽然打扰。
她说,没事。
小仙娥不好相劝,也就走了,打发走了仙娥,鸳鸯慢慢的,让脚步轻的和羽毛差不多,然而……
“何人鬼祟在外。”
晟天话至,门也大开,他从案前抬头,锁眉看她。
“怎么又是你。”
她辛酸不已,又是她,就怎么了,她来找他一趟多不容易。
装不在意的微笑,她走进去,死皮赖脸的请求“陌……,晟天仙君,陪我喝个茶吧。”
原来不是天生的小哑巴,他回绝“没空。”
她碰了一鼻子灰,并不失落走人,而是凑他台案前,嬉皮笑脸“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你争分夺秒的来办。”
他谨慎的拍合上案卷,面无表情“妖界女子,一而再触本君底限,是当天界奈何不了你,还是当本君好欺。”
“晟天仙君若好欺负我早就欺负了。”鸳鸯调笑着,仿佛这冷面仙君一点也不可怕。
“离开此地,不然,我会毫不留情送你离开。”
“晟天仙君,我不走。”
她黏在这里,他压根不好办事,起了身,一点好脸色都吝啬浪费在她身上,大声道“玉笙箫。”
外面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男孩进了来。
“送她走。”
“陌御!”她被玉笙箫架起,愤怒盈满小脸“你会后悔的,送走我就一辈子也不要见我了。”
他一愣,定睛看她掷下这句话,还耍赖死活不走。
“玉笙箫。”
他挥了挥袖。
玉笙箫拖着鸳鸯走,鸳鸯气的跺脚,却是哭诉的利害“陌御,你和你的百花仙子见鬼去吧,我再也不舔着脸倒贴你了。”
他定了定心。
“玉笙箫,本君只叫你走。”
鸳鸯破涕为笑。
陌御还是陌御,她撂狠话,他就会退让的。
玉笙箫缩了缩肩膀,原来刚刚晟天仙君挥袖的意思是叫他走啊,哎呀呀,看晟天仙君真的对这个女人余情未了,也不知道百花仙子以后要如何自处……
鸳鸯全然没玉笙箫的那点心思,笑的格外天真烂漫“晟天仙君,请我喝茶吧。”
重云殿后面有几株桃花树,日日开的鲜艳灼灼,桃红色的花蕊发出沁人心扉的芬芳,树下,设了桌椅,供人余闲赏花品茶,修身养性。
“人界的桃花开了就谢萎成泥土,不比天界,颜色永远缤纷的不可一世。”鸳鸯感叹说。
晟天仙君看她终于说了句正常人该说的话,给他斟满了茶“若你不胡闹,日后可以常来本君这里看花。”
“才不,花林里有更好更美的花。”
他斟茶的手一僵“也是。”
鸳鸯就看着他“喝茶多没意思,我们喝酒如何?”
他直言道“我没酒。”
她神神秘秘的冲着他眨眼睛“你只要说喝不喝酒就行。”
“随你。”沉吟下,他回。
她得逞的笑的像个小狐狸一样,变了两坛酒出来“这些都是桃花醉哦,我去碧泉森林里取的,这还是二十多年前酿的,封存了可有些时日,保准你喝起来就和上了瘾一样。”
将酒扔给他,她拔开红塞头,昂头就是往肚子里灌,咕噜咕噜,像真的上了瘾一样。
他浅浅尝了一口,是挺好喝的,可也不是她这么个喝法罢。
“凉川。”
她听他喊,就停了灌酒,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桃花残酒“你别这样喊我,这名字好听是好听。”可总感觉你喊的不是我一样“你不如唤我鸳……”她又一顿,才接话“云未央,未央吧。”
她不能去唤醒他的记忆,那她以另一个身份和他在一起喝喝酒,也没什么关系吧。
“未央,未央,应该是永乐未央。”
她酒逐渐喝多,已然神智半昏“是此情未央,此情未央!”
他起身,扶住她,她还一个劲儿的喝酒,像一个喝的没完没了的醉汉。
她就顺手挂在了他身上“陌御,呃~,其实吧,我本来是想灌醉你的,谁知道未遂,不过没事,反正我也没醉拉~”她挥舞着手,还欲喝,晟天把酒推到一边,她醉的快不省人事,当然够不着酒的位置,她就没在守着酒,去摘桃花,扑簌簌的,她的手打落了一圈圈桃花,桃花直落的她全身。
晟天无奈。
才一坛子就醉成这个样子。
“未央。”
他喊。
她没应,自顾自将飞舞而下的桃花捧在手心,傻兮兮的去嗅桃花的味道,说“怎么没有酒味啊,桃花醉不是桃花酿成的吗,怎么我只闻酒里有花香,没闻着花里杂酒味。”
真是喝酒喝傻了。
他唇畔的笑如三月暖阳,心上有什么掠过,看着眼前的她,竟觉得可爱,竟觉得眼熟。
冰雪,有一处开始在融化,在塌陷。
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的身后。
“未央。”
她懵懵懂懂的回头,眼睛没有焦点,却含着单单纯纯的笑。
“要喝酒。”
“不行。”
“不嘛,我要喝……。”完全就像只摇着尾巴撒娇卖俏的小狗。
脚忽然就一歪,她控制不住向后倒,冷不防就伸长手捞住住眼前仙君的脖子。
他僵了下,来不及思虑什么,长臂顺势揽到她腰间,身子向前一折,足步也踏的极稳,桃花纷飞如雪,绒绒而下,眼前的脸离的如此真切。
她就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不说些莫名其妙的,不吵嚷我要喝酒,桃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翩翩旋转,轻盈粉红,落至她额间,又顺着微风,落下,落的轻缓,落得静美。
他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近在眼前的人他不自禁像要拢入怀抱,想要……
他迷离了素来清洌的眸色,向她渐近,一寸,一寸,不到一寸之距,他专注的低头看她的唇片,有些忘情,有些心猿意马,那落至她唇畔的一个吻,几度犹豫,又违不了怦然不定的心,沾染到她唇齿间淡淡的甜甜的美酒香,冷面无情的像换了一个人,半是沉醉,半是喜上眉梢,将她虚抱在了怀里。
未央,真的是此情未央么。
她也笑着,回手紧紧抱她,将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像无依无靠的孩子找到了安全感,眼睛弯成小月牙,无法言说的甜蜜比那桃花醉还要醺的人昏昏然。
“百花仙子,您……”
小仙娥一脸惊诧,看着桃花下抱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两颊也飞上了两朵红云,偷瞟了眼面不改色的百花仙子,心下言真是怪事,百花仙子竟这么沉的住气。
晟天仙君把鸳鸯带了回去,吩咐了小仙娥伺候她沐浴安榻,就去处理事情了,天君来的时候,晟天皱起眉头,还在沉思默想。
“晟天。”
“天君来有何事,不妨直言。”
“晟天,您未免太不给本天君面子,那百花仙子哪里就比不得妖界女子了?”
原是兴师问罪来了,晟天头也不抬的回“若是别的人,本君自然无心逆你,但这件事,我心意已决。”
“哪怕,她可能会害死你。”
“害死我?”他想起那傻傻笑着喊着要一醉方休的女子“我不会给他机会害我。”
“晟天,你像要谁本天君都不会反对,但唯独她,本天君不允你们在一起。”天君肃穆之色,言语不带半分感情,天帝的威严不明觉厉。
如果是他的手下,什么小仙小将,大抵已经被他唬的噤若寒蝉,唯喏害怕了,可对方是晟天仙君,是同样不服硬的人。
“那本君也奉劝天君一句,本君事不容别人想管就管,她若有了半分差池,后果自负!”
这掷地有声的字句,不仅狂妄,而且触犯了天威。
天君红了老脸,怒的一拍桌子,大吼“晟天,敢这样跟本天君放言的人,整个界,除你在无二人,一个才初初相识的妖界女人,就引你百般相护,还和本君翻脸无情,你这是色授魂与,色令智昏,若还顽固不化不知悔改,迟早能害死你这条本君好不容易抢救回的小命!”
袖手一挥,天君怒气冲冲的回去了。
留下晟天,看着桌上的玉卷,面无表情。
门被人推开,鸳鸯从外面走进来。他闭了下眼,问“都听到了。”
她没心没肺,大笑“天君说的挺好的,就是用词不大妥当,那些色授魂与色令智昏,明摆着不可能啊,晟天将军无情无欲,怎会对区区妖女动情动心。”
他抿唇“未央,你不是妖女。”他不喜欢她妄自菲薄。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之间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我啊,优点是很多咯,就是缺点更多,你看你在天君面前这么罩我,我都不适应了。”
“不用适应,以后你会习惯的,妖界那种良莠不分的污秽之地,你就别去了,日后你就住在这里。”晟天仙君淡淡的神色,不容分说的语气。
她眼游离在别的地方“晟天,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是记起什么了,还是,就这样喜欢上我这个人呢?”
“这个问题?”他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我先不回答。”清冷的眸,无波无澜。
因为,就想对你好,就想看着你自然而然的开心笑颜。
多么荒诞的原因,他说了自己都不信,她会信吗?
她装做不计较的样子,使劲踮脚将他发上的长尾簪飞快取下,看他愣了一秒,乌黑长发散落披背,如泼墨晕开在宣纸上。
眉眼冷峻,斜眉若刀裁,长过眼角,发无任何装饰,几绺发随意落空而舞,竟也乱的好看。
“你。”
“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她调皮的挥了挥手中的簪,跑开了。
他无奈笑了笑,三两步把人给捞在了怀里“会束发,今日这事就算了,不会,就有得你……”话止,他霸道把挣扎的鸳鸯扔到旁侧蒲团上。
又挑眉,不奈,喊,“过来。”
“干嘛。”
“束发。”
“咳咳。”她能说她只会给自己挽个简单发型,至于束发……不知道是要干个啥玩意儿。
“真不会么”他端坐椅上语气不善。
“没啥啊,刚刚就呛到了,我手艺可好了,束发这等小事难不到我的。”本来就是,就是束的可能丑了一点点,哦,可能会不止一点。
鸳鸯看着手中的骨梳,犯起了一箩筐愁。
其实吧,她想要他看看她能干的一面,而不是笨手笨脚的……
也想要给他束一个配得上他的发鬓,而不是歪歪扭扭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