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办法”是傅渊颐的口头禅,林泽皛知道傅渊颐主意多,相当可靠,但让她耗点儿油还是有些肉疼。不情不愿开着车到m酒店,停在大门口。
这会儿游炘念是真睡得死气沉沉,林泽皛回头一看,好大一滩肉铺在那儿。
“宝贝儿,你说怎么弄啊这。”
傅渊颐抬手凭空一扯,意识涣散到整个太阳系的游炘念忽然跌回地球,惊呼一声飞了起来。
“哎?!”游炘念睁眼一看,自己竟悬浮在空中,王芳的身体还在车里。她脖子上一根锁链和脚下的车连着,m酒店金灿灿的大楼晃得她睁不开眼。
“你做什么!”玉卮赶紧飞过来护住游炘念。
游炘念眨了眨眼:“我……我刚才怎么了?睡着了?”
傅渊颐手握锁链从车里下来,对她们笑道:“你们先走,带路。”
“什么意思?”游炘念疑惑。
还是玉卮见多了大场面,一下明白了过来:“你难道要赶尸?”
傅渊颐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林泽皛,“帮我贴在王芳的额头上。”
“好咧!”
符纸一贴上,傅渊颐打了个响指,王芳居然自己坐了起来。林泽皛把车门打开,王芳晃晃悠悠地下车,往傅渊颐的方向走来。傅渊颐拿出黑伞杵在地上,对天上的游炘念道:“走吧。”
职业神棍真是……什么都会啊。游炘念心中感叹,只是……她扯了扯终于能看见的宠物圈,再一次抗议:“喂,傅小姐,这种东西太有情趣,你留着和你男朋友玩吧。”
傅渊颐没搭理她,带着王芳往酒店里走去。
林泽皛去停车,傅渊颐走在最前方,王芳晃晃悠悠跟在她身后,脚步虽然很沉重却也能自己跨过障碍。
临邛一直趴在傅渊颐的肩头,在她耳边一直低声呢喃,声音太小听不见具体内容。两个人简直形影不离。
王芳垂着肩膀,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同手同脚地往前走。幸好此时入夜,酒店员工和客人都不算多,不然王芳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铁定得引人注目。
游炘念不太习惯以魂魄的方式行动,想往前走,飘了两下差点一脑袋栽花园里。游炘念灵魂出窍感觉非常不适,前几次的教训让她已有回归王芳身体又一番痛苦煎熬的准备。
玉卮拉着她的手为她带路,非常好奇地看着临邛:“你说她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看上去也太亲密了吧?难道是职业神棍和千年鬼王不得不说的故事?”
其实游炘念也觉得这一人一鬼气氛古怪,那临邛身为鬼王怎会甘心辅佐一介凡人?而且临邛分明没有离开过傅渊颐的肩头,时而相互依偎时而耳鬓厮磨,怎么看怎么像一对恩爱有加的恋人。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
傅渊颐侧过脸似乎在认真聆听临邛的话。虽然看不见她的双眼,但俊俏如山脊的鼻、如花鲜艳如玉温润的双唇、微微翘起的精巧下巴都让人赏心悦目。
傅渊颐不像这个世界上的人,坚若磐石的气质不像,完美无缺的五官更不像。傅渊颐让人害怕恐惧,却又意外的可靠。
游炘念重生之后心里第一次有了查明真凶以外的情绪,恍惚了片刻立即将其过滤。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紧迫的时间里找到凶手,复仇。至于复仇会不会扰乱阴阳,她会不会受到惩罚,再次轮回或入地狱都无所谓,她早就抱了坚定的决心。
她没有未来,只有责任,对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感兴趣。何况还是关于不太熟悉的人一点小八卦。
傅渊颐不打算把王芳送回员工宿舍。进宿舍之前得过门禁,宿舍管理员阿姨自古多闲心,肯定能看出王芳的异样,送回去只能是自找麻烦。
“今晚去我房间休息吧。”傅渊颐向天上的游炘念打招呼,“明天王芳酒醒之后你也可以直接上班。”
顺着傅渊颐的话临邛也抬头看来。毕竟是百鬼之王,临邛随意一眼眼神里都暗含杀机。
“不……必……了吧。”游炘念这两字说得犹犹豫豫,不知道这鬼王天生不会好好看人还是真的对游炘念有意见,挺好看的一张小孩脸怎么就那么心机那么凶狠?狼看见了都得抱头鼠窜,“去你公寓多不好,多打扰你和临邛姑娘。”
临邛突然被提到名字很诧异,更让她诧异的是她被提到的这句话。
傅渊颐愣了一愣,明白游炘念竟在想这种事,脸上微笑的弧度大于往常。
“小白和临邛都是我的工作伙伴。”傅渊颐忍俊不禁,“游小姐心思太敏锐,机智过头了。”
临邛嘴里也“啧啧”作响,“要真有点儿什么事也不能当着你面做啊,想什么呢你。”
游炘念觉得自己被她们一人一笔在脸上写上“三八”两字。这两位完全不顾虑别人是否会尴尬么?
好吧,化解尴尬的最好方式是什么?无所畏惧地迎头而上直面那尴尬啊。
“行,那今晚我就去你那儿打扰了。”
听到她的话傅渊颐对着她微微一笑。
不知道身为百鬼之王临邛是否有心机,但可以肯定,游炘念这人从小就心机满满战斗值爆表,也因为身份原因身边多有牛鬼蛇神,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可事实上她高估了自己。她没看穿身边的人,也没看穿傅渊颐。
此时傅渊颐对她笑得内敛而真诚,如果没有魂元玉时的戏弄,刚才那杯啤酒的威胁,游炘念或许真的会被她的外表欺骗,相信在她职业神棍凶残的外衣下有颗特别温暖的心。
望着傅渊颐优雅高挑的背影,游炘念提醒自己今晚一定得小心。一放松警惕可能就着了这神棍的道。
傅渊颐带着王芳马不停歇地走过大堂,打算从灯火暗淡的花园穿过去到酒店公寓,算是一条人少的近道。
临邛身上浮着蓝光,游炘念感觉后背发寒,一阵阵的头晕眼花。玉卮说那是临邛在散发鬼气,以百鬼之王的威信将附近的小鬼驱散。
“这鬼气可不简单,挺消耗精力的。”玉卮不明白,“难道她们出个门还得包场么?就算赶尸,也只有不碰巧遇上八字极合的小鬼时会有些麻烦。哪只鬼也不会没头脑硬往尸体里钻?没心头锁根本动不了尸体,白费。”
“真是有心了。”游炘念低声道。
“嗯?有心?”玉卮不明所以。
游炘念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望着她:“你不是说冥君在人界的眼线众多,咱们俩堂而皇之地杵这儿,是个鬼都看见啦。临邛将小鬼驱散其实是在掩护我们。”
听到“冥君”二字,玉卮本能地哆嗦。是啊,最近被人界烟火填得脸色红润徒增十斤,几乎都要忘记阴气森森的冥府了……
“她们能有这么好心?”玉卮不信,“咱们可得警惕着,指不定她们什么时候杀个回马枪。”
游炘念笑笑:“人家一个职业神棍一个百鬼之王,能图我们什么。”
玉卮道:“谁知道这俩怪物活了多少年。指不定活腻味了正找乐子呢。”
游炘念好不容易能触碰到玉卮,趁机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你笨。就这一帮掉钱眼里的,能是看穿红尘的?能对赚钱感兴趣的都还没活腻味。”
玉卮捂着发红的脑门嘴角一跳一跳地:“你打我!”
“你还踢我脸呢。”
“……都多久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这么记仇!”
“可不么,不记仇我早颠着轻快的小步伐轮回去了。”
玉卮:“……”
傅渊颐带着王芳走进大堂。经过大堂时傅渊颐放缓脚步走在王芳身后,和她保持五步的距离。
每走过来一个人游炘念就心惊胆战一回。
现在王芳处于魂魄出壳状态,说白了就是具尸体,身体冷得跟刚从雪地里刨出来似的,还不带喘气。如果这时候有同事过来和王芳打招呼,发现她不对劲那可就糟了。送到医院医生一看,好嘛死了一个多月了,像话吗?
幸好王芳也曾气质阴郁,除了预订部的同事外,其他人还是觉得王芳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有俩安全部的人路过,看了王芳一眼,淡淡微笑,见王芳没搭理他们也没多嘴,离开了。
游炘念舒了一口气。只要别遇见预订部的人就好。不过预订部的同事基本也不往这儿走……
“喂,王芳!”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游炘念吓了好大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曾经王芳的楼层主管张钧婷穿着便装,手中拎了个包,大老远就向王芳打招呼。
游炘念咬牙!你说你这么晚了不下班回家,在这儿游荡什么啊!
张钧婷本来早下班了,黄小桥非要和她聊聊,拉着她一直说想要换岗,换到大堂或者预订部都行。
张钧婷觉得黄小桥实在想得有点多。什么叫大堂或者预订部都行?敢情酒店的工作岗位任她挑么?她在酒店年头也不短,学历不够又不努力,到现在英语还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别说外国人,就连中国人都听不懂。
可黄小桥就是不依不饶,说那个王芳都能去,她才多久的资历,文凭还更低呢!
张钧婷被她晃得摇摇欲坠,最后退一步,说明天找人事那边谈谈,这才被放走。
这一耽误,却遇见了有段日子没见的王芳。
听见张钧婷的呼唤,傅渊颐脚步顿了一下,王芳也跟着停了下来。
“嘿,你是装作没看见我吗?”张钧婷烫了卷发,看上去精神多了。她往王芳的方向径直走来,边走边抱怨:“换了部门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太没良心了你。”
王芳垂着头,头发将额头上的符纸盖去了大半,不认真看看不出来。但以张钧婷这腿脚不出两步就得挨到面前,如果看不见那得是瞎子。
大晚上看见一僵尸,就算长得再白胖也得吓张钧婷个平沙落雁式。
“我去——”玉卮急得手舞足蹈,“怎么办!不能让她过来啊!”
“我知道……”游炘念也急得掌心冒汗,可她能怎么办!要能踹得到她肯定一脚把张钧婷踹到花园里去。
第33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游炘念都想直接钻回王芳身体时,傅渊颐忽然一转身,和张钧婷撞在一起。
“不好意思。”傅渊颐拿伞尖点地,像位盲人似的,“我没想撞您,可我眼睛看不见。您没事吧?”
张钧婷被她这一撞包掉在地上,随身用品散落一地。她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偷偷看傅渊颐一眼,傅渊颐带着墨镜,伞尖在地上轻轻敲打,似乎在试探脚下的路是否有障碍物。
傅渊颐蹲下身,手在地面上摸索想帮她捡东西,张钧婷好奇心过劲了,赶紧握住对方的手道:“您别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别踩着摔倒。您住哪儿?我是酒店工作人员,我送您过去。”
傅渊颐笑得很甜:“不用了,这儿我常来,自己就能去。”
张钧婷一股脑把东西塞回包里,客人明确拒绝她也不好坚持,客气地目送对方离开。
再扭头一看,哎?王芳呢?
此时王芳已经缓缓走到花园中,傅渊颐快两步追了上来。那步伐轻盈稳健,哪像看不见道的。
玉卮和游炘念一颗深受惊吓的小心脏刚刚平复,玉卮挺佩服傅渊颐:“她怎么想的,居然装盲人,别说,装得还挺像。”
游炘念没搭她的话,望着傅渊颐的背影,自言自语似的嘀咕:“是么……”
m酒店公寓1807房。
王芳笨拙而机械地移动到床边,傅渊颐将她额头上的符纸撕去,再一响指,“啪”,王芳一仰头倒了下去。床的包容性极好,王芳这么大的阵仗没丝毫戒备地倒下去,竟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你可以回去接着当小胖子了,这身体睡一觉明早就能接着用。”傅渊颐对飘在屋顶上的游炘念道,“晚安。”
“等会儿。”游炘念叫住她,“那你睡哪儿?”
虽然1807是套房,但也只有一张床。床够大,但傅渊颐似乎没想和她同床共枕。
沙发满客厅都是,可说到底沙发还是沙发,哪有床好睡。
“难道小胖子在期待我们同床共枕?”傅渊颐一边解袖口一边狡猾地问道。
一句话就将游炘念的好意化解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