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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如果人的寿命换可以算成金钱的话,那你觉得自己值多少呢?」

    「五亿吧。至少得五亿日圆吧。」

    要是我还是当初那个自视甚高的小鬼,想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般狂妄自大的回答。

    国小那年临时担任班主任的柘城老师,曾当着全班的面,向我们提出了这种就算是交给成年人都不一定得出正确答案的问题。

    在老师她一句「大家开始相互讨论吧」后,周围的同学像是炸开锅般地热烈讨论着,嘈杂的谈话声当中夹杂着不少平淡无奇或者在我看来他根本不配那么高额的价钱。

    低下头,思忖片刻后我也自顾自的在心底定好了自己寿命的价格。

    五亿圆。不多不少,正好五亿圆。

    「普通人努力工作一辈子,最多也就能赚到几千万吧。所以假如寿命真的能贩卖的话,一般人的售价大多就在那左右浮动。不过——前提得是,真的有那『假如』存在。」

    有马同学故作高深的说出了这种不像是小学生该说出的话,虽然我也非常赞成就是了,但是他那种把周围的家伙(包括我)都当做白痴的口气,无论听几次都还是让人觉得不爽。

    「即使真的有那种店,我也不会去卖的啦。」坐在有马旁边的水树发表了她的意见。

    但有马立刻反驳道。「可也有不得不卖的情况出现吧?」

    「呃唔…」

    对话到此结束。很显然对方完全没到能轻松回击这种反问的水平,但或许再过几年,这位名叫水树的女生应该就能从容应对了吧。

    擅自偷听他人谈话的我,擅自地对他人的今后做出了预测。

    没错。在这个班上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我,碰上这种「请同学们自行分组,然后讨论一下问题」的情况,只好同化成二氧化碳,自以为是的闭眼静心窃听他人的言语,并妄加评论,当然——是在心底。

    这或许就是养成我这种狂妄自大性格的原因,但好像造成现在这般境地也是托这种性格的福?姑且不论这个鸡蛋的先后问题——

    每个人应该都有这样的阶段吧?

    觉得自己非常的厉害,不论是什么问题只要是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轻易解决掉,而现在不想去做只是自己懒得用全力罢了,并且绝不承认这是能力的因素。并且周围的大家在自己眼里感觉都是白痴,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能把一整个午休的时间都花在聊昨晚的电视节目上,还很奇怪的是,不难发现,这种无聊行为甚至在我的每段校园生活中都出现过。自己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交际行为当然是嗤之以鼻(虽然我是有每天好好看完)。

    或许是我表现的太过露骨的缘故,在这种「自以为是」的外衣下,被刺痛的同学都离我渐行渐远,等到洋洋得意的自己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沦落到被全班孤立的看似悲惨的境地。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瞥了一眼右前方的三月,看到她也是独自一人的景象,我重重地舒了口气。

    如果人也需要分类的话,那么三月弥生和我应该算是一类人。

    作为青梅竹马,要确定这种小事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或者该换个说法,正因为自己察觉三月也是那样的人,我才会愿意与她成为「青梅竹马」。

    主动和她一起在公园的沙丘上堆城堡、主动邀请她周末的时候来我家玩耍上一整天、甚至就连最为俗套的私定终身我都假装脸红的说出口过。

    很可惜的是,我们的故事并没有因此而走上所谓的青春恋爱物语,「就连」、「哪怕」、「一点」迹象都没有。因为三月似乎也是正是看上「我看上她的原因」,才会如此配合的与我对戏,刻苦努力的扮演着「青梅竹马」的角色。而等我意识到对方的真正意图时,我们二人已经是在大人眼里亲密无间的‘挚友’了。戏码也走到了不得不演下去的地步,根本没有任何回头不干的余地。

    有时我甚至会怀疑我们真的是才读小学的小鬼嘛?

    我想至少在年龄上是的。

    我一直认为「自视甚高」这个词能很完美的概括我们二人。但即便能被归在一大类下,我们二者还是有着无法同质化的区别。就和猴子、猩猩虽都属于灵长类,可本质上依旧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同为被常人规避的角色,在遭遇不幸时,我们二者会做出决然不同的反应。

    我往往会选择自我欺骗,然后再替自我欺骗这种行为心安理得盖上一层谎言,也就是所谓的自我欺骗没有自我欺骗。而三月则通常能轻而易举地看穿我自舔伤口的行径,并且毫不留情的在再上面撒一把盐,以此用来忘记自己也是同我一般境地的现况。不过当我遇上实在无法用戏言度日的情况,自己也会用三月那套来做法来自我麻/痹。

    就比如说……刚才。

    比起一个遭遇悲惨的人,往往两个同陷不幸的人,反倒更加容易存活下去,不是吗?

    但并不是讲,我们需要满怀虚假笑容地互舔伤口,就像常言所讲的汉字「人」一般,相持地在不幸中存活下去。我反倒更是觉得所谓的「人」是独自一人用双脚屹立于世。

    彼此独立、彼此利用、彼此伤害、然后再彼此自我满足。

    我与三月就是这般关系。

    可以很认真的说,我们二人是不可分割的。

    但就连这份我本以为牢不可破的「羁绊」,也在小学毕业那一年彻底地被无情切断。

    我因为父母的关系,而搬到远离故乡的九州岛。

    自那之后我们的联系也就到此为止。可我并未对此感到一丝遗憾,临别时就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也是啊——又有谁会去对那种虚假的情谊有所留念呢,当然并不排除我其实是个薄情的人。

    然后转眼十年过去了。

    在经历了国中生、高中生以及大学生这三个阶段后,我从浑浑噩噩的生活中迎来了人生的第二十三个年头。

    自己也终以「我原来也是个普通人啊」的感叹,替儿时夸下的五亿圆海口划下句号。

    而真的卖掉自己最后二十年人生的决定,也得从我刚到二十三岁那天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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