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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殷殷习武意 拳拳授艺情
    其时正接值月望,一弯缺月挂在空中,清辉泄了下来,洒在园中,四处白白一片,远近皆能视物。这废园由于人迹罕至,所以野草蓬蒿遍地都是,长得密密匝匝,齐腰深长。三残婆站在废园东侧的一片空地上,但见废园北面的墙边放了两具练箭用的靶子,不知她是如何弄来。三残婆见伯丹到来,便咿咿哇哇叫了起来,用手示意伯丹跪下拜师。

    伯丹人本纯善,平时在仆妇下人面前从来不摆小主人的架子,即便被封为附马后,也是如此,是以全府上下对他既敬又爱。他明白三残婆要自己行拜师之礼,心道:“三残婆年纪比额客还要大,再说她要教我这好玩的东西,按理来说也算是我的授艺恩师,给她磕几个头也是理所应当。”当下跪下来在三残婆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口中叫道:“师父。”三残婆见他肯向自己磕头,拜自己为师,登时面现喜色,忙他拉了起来,在月光下细细端详了一番,哪只独眼竟泛出了隐隐泪光。

    伯丹在月光下见三残婆眼现泪光,心中颇感奇怪,随即想道:“想是三残婆收了我为徒,心中欢喜,高兴得流泪。”当下说道:“师父,你快教我那射蝴蝶的玩意吧!”

    原来缪红玉思索良久,用何种方法将一身武艺传于伯丹,既不暴露身份,更不能让伯颜一家知道,因此她时刻留意着伯丹,日间故意放出了蓝色的蝴蝶,然后用自己多年苦练的柳叶镖绝技射杀,借此引起伯丹的好奇心,拜自己为师。

    当下缪红玉向伯丹示范如何运劲、发镖、找准目标、脱手等要领技巧,只见她身子微曲,手掌一摊,掌中早已多了一枚寒光闪闪的柳叶镖,她腰一扭,身形一动,灵活异常,手只微微一扬,伯丹眼前一花,镖早已射在四五十步开外的靶心上,锃锃生光。伯丹拍手笑道:“好,好。师父你快教我。”缪红玉见他高兴,不由得微微一笑,想来是许久不笑的缘故,脸上的肌肉扭曲颤抖,在月光下显得丑陋可怖。

    伯丹接过镖,学着缪红玉的动作和姿势,练将起来,第一次射出,镖却落空了,竟离靶数尺。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练暗器最讲精准,分毫不能相差,一旦走差,劲头一失,力道一泄,便不能中的,徒劳而无功。伯丹初次接触飞刀,那柳叶镖既薄又轻,练习起来,相比普通飞镖更为难上数倍,但练熟之后,又可伤敌于无形,让对手防不胜防。但蒙古人重视骑马射箭,均讲究孔武用力,是以初次练习这精巧的暗器,有一种有力使不出,有劲使不上的感觉。就如此练了半晌,累得满头大汗,仍然不得要领。

    缪红玉教得极为耐心,也甚是严格。伯丹也学得极为认真。一个诚心教,一个用心学,都是不厌其烦。缪红玉又为伯丹示范多次发镖姿态,口中咿咿哇哇叫着,不时手把手纠正伯丹用劲、发镖的动作。伯丹又依照她所传授的方法发了几镖,慢慢地可以射中靶身。每射中靶身一次,缪红玉便点头赞许一次。这一晚,足足练了两个时辰,快到五更时分,伯丹才偷偷溜回房内睡觉,谁也没有察觉。

    第二天晚上,伯丹依然三更时分到了废园,见缪红玉已然早到,见了伯丹,口中也不出声,将镖袋向全一扔,示意他开始练习。伯丹当下从袋中取出飞镖,在手中掂了掂,依照头晚所学的决窍要领,认真练习起来,通过一晚的练习和揣摩,已经有明显进步,落空的镖仅有十之二、三,缪红玉眼里露出嘉许的神色,苦于不能言语,只是口中哇哇乱叫,两手上下乱挥罢了。伯丹见自己较前有了进展,心中大是兴奋,练习便越加勤勉,这晚足足练到了天色发白,缪红玉担心被人发现,示意催促了好几次,伯丹才回屋歇息。

    自此伯丹白天就读时习字,有时和察伦伯英到卸苑中骑马射箭,夜间就和缪红玉习武,但更不向任何人提一个字。而缪红玉日间就是低三下四的仆妇三残婆,夜间却是公子伯丹的授艺师父。如此约摸半个来月,伯丹发镖已经基本不会脱靶,他年纪尚轻,时日又短,进步算是神速了。渐渐的,缪红玉将箭靶越放越远,目的在于训练他的膂力及准头。开始由四、五十步加到六十步,接下来七十步,八十步,一百步,伯丹学武天赋异禀,一段时间便有新的进展,就这样差不多七八个月的时间,百步开外的距离已经不会失手落空了。缪红玉见伯丹竟是块习武的好材料,心中大是安慰,脸上笑容便多了起来。只是通过手式或在地上写字咛嘱伯丹千万别让人知晓了。伯丹一一应允,只专心练功。

    这天晚上,伯丹象往常一样三更时分到了废园,但见缪红玉全身黑衣黑裤,连脸上也蒙了黑布,只露出一只独眼,全然是一身夜行打扮。伯丹心中诧异,正要询问,但见缪红玉随手抛过一物,伯丹忙伸手接过,却是一个包袱,打开一看,见包袱里面装着一套奇怪的衣物,象是用蚕丝做成,手摸上去,感觉光滑而极富弹性。缪红玉打手势示意伯丹穿上,伯丹与她相处日久,已经知道她一举一动的含义。当下将那衣物穿在身上,大小正好合身得体,似量身裁定做的一般。缪红玉待他刚将衣服穿上,也不见她抬手,一支镖无声无息打了过来,这一下毫无预警,伯丹陡见缪红玉竟然用镖射杀自己,心内惊骇无比,仓猝之下,只能向侧一跃,可那镖还是射在了肋间,可并未进入身体,却是顺着身上衣服一滑便落在了地上,插在泥土里。伯丹随即明白,原来师父给自己穿的竟是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心中大喜,正要拜谢,但见缪红玉快速移动身形,双手连扬,手中暗器如雨点般打了过来。这一下又是事出突然,伯丹惶急之中,腾挪闪跃纵,使出浑身解数,饶是如此,腿上、后背上、前胸、肩部身体各部位还是“的、的、的、的”连响,不知中了多少下。虽有宝衣护体,还是感觉被打中地方隐隐作疼,却也是狼狈不堪了。

    缪红玉见伯丹慌乱不支,躲避不及,身上被射中多处,将蒙面拉下,面色一沉,显得不悦之极。伯丹心中羞愧,面上赧颜,早已红透耳根子了,幸亏是晚上,看得不甚分明。但见缪红玉双手挥动,口中呜呜叫着,意思是说:“如果你身上没有宝衣护体,早被人射成刺猬了”。伯丹心中了然,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连连称是。当下缪红玉又教授伯丹如何躲闪对手暗器,如何辩位听声,如何防御敌人偷袭,伯丹一一谨记,两人又对练多时,方各自散去。

    伯丹每晚按照约定到后园向缪红玉勤学苦练,缪红玉虽然又哑又跛,但对伯丹无丝毫保留,倾襄相授,尽心竭力。伯丹虽出身富贵,但天性纯良,对缪红玉并无低目瞧之意,以弟子礼持之,始终如一,加之他天资颇高,实是练武奇材,寻常人需二、三年学成的,他只需一年。再加上他颇具恒心毅力,风雨无阻,刻苦用功。因此,只一年多的时间,便将缪红玉所传的飞镖绝技练得娴熟了,一法通则万法通,暗器的使用和发射技巧要领大同小异,因此,伯丹此时对诸家暗器都已窥门径,相较之前,确是天壤之别,所差只不是实战不够,劲道不足罢了。

    缪红玉见伯丹将暗器功夫学得差不多了,接着便欲传授他“飘红剑法”,这是她家传的独步武林的上乘剑法。轻灵逸动,精妙无伦,六六三十六路“飘红剑法”驰誉武林多年,多少江湖败类闻风丧胆,见之落魄。“飘红剑法”的精髓在于一个“变”字,剑法虽只有三十六路,但每路却可变幻无穷,一招变两招,两招变四招,四招变八招,招数如绵绵江河,源源不绝。四十多年前缪红玉的父亲缪不敌号称“一剑飘红”,名震一时,意思就是只要剑一出鞘,就要敌人鲜血飘洒,丧命剑下,是以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剑下亡魂。缪红玉虽然没有象父亲一样将该剑法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地,但她习练使用该剑法三十余年,剑法的精要自已烂熟于胸,剑招变化的威力已入一流境地。

    她首先示意向伯丹演练一遍剑法,只见她手捏剑决,神凝气定,俺然一泒大家风范,哪里象瘸子的模样。她剑尖微微一抖,立时挽起一朵碗大的剑花,长剑向上一撩,接着手形微挫,向后突然反刺,未待势完,左足足尖点地,跃到半空,象只穿花的蝴蝶一般,人影忽东忽西,忽南忽背,到处都是人影剑影,练到酣处,只听她喝叱一声,但见半空中繁星万点,四面八方均是剑影,分不清是人还是剑,是剑还是人。伯丹正看得心醉神迷之际,但只光芒刹收,陡然回复宁静。缪红玉早已收剑入鞘,凝神而立。

    这一趟剑法,只看得伯丹目瞪口呆,心荡神驰,忘记了叫好。过了良久,才“扑嗵“一声跪在缪红玉面前,说道:“师父,求你教丹儿剑法。”说完,嘭嘭嘭直磕起头来。缪红玉伸手将他扶起,打了几个手势,意思说学剑比学习暗器辛苦得多,也困难得多,他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伯丹连连说道:“请师父放心,请师父放心,无论多苦伯丹也能吃,定要学好剑法。”缪红玉心中大慰,当下递给伯丹一柄长剑,这是柄普通的青锋长剑。缪红玉当下慢慢一招一式给他演练起来,要伯丹边看边默记。约摸用了大半个时辰,缪红玉堪堪将三十六路剑法演练完,作手势叫伯丹试演,伯丹试演之下,竟记住了七、八招,缪红玉谅异之极,又演练了一遍,再叫伯丹试演,伯丹竟记住了十七、八招,缪红玉此时已感到不可思议,明白了伯丹对武学的领略远胜常人,而剑法却才能真正体现他的武学天份。想当初她学这套剑法,用了半年时间才记住所有剑招,颜桓悟性甚高,也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按照现下的进度,伯丹不需一月便可将剑招全部学会。但飘红剑法是高深无匹独步天下的剑法,要真正领悟剑法的变幻和精妙之处,不仅要假以时日,临阵对敌,还要看各人的悟性。

    伯丹虽然悟性奇高,缪红玉首先传授他剑招,待得一、二个月,伯丹将“飘红剑法”三十路尽数学会,缪红玉又将口廖传授于他,伯丹记生奇好,不到一月时间,便将口诀背得滚瓜烂熟,将剑招融于口诀之中,方能发挥剑法威力,以口诀指导练剑,方可催动剑法精进。但伯丹练习时日尚短,对于个中的精微奥妙之处一时却难以领悟明白,缪红玉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是以一面鼓励一面安慰伯丹,稳打稳扎,这样一来,伯丹的进展却也是迅速不凡,半年下来,竟能和缪红玉对抗十招以上。这样寒来暑往,一眨眼便过了将近三年,伯丹将缪红玉所授的暗器及“飘红剑法”练得极为娴熟,只差内力和劲道较弱罢了。此时伯丹已经十六、七岁,身量已近成人,长得悬鼻薄唇,剑眉斜飞,英气勃勃,只是面上还略带稚气而已。

    这晚正值深冬,日间下了一整天的大雪,晚上雪却停了,白雪在暗夜下映得天地分明,十多丈外均可看清事物。缪红玉和伯丹在废园对招,二人越打越快,但见两个人影在雪地上穿花插柳一般,你来我往,斗得激烈,积雪不时被卷起,形成片片雪雾,煞是好看。斗至酣处,缪红玉大喝一声,一式“风雨飘摇”直刺伯丹“巨阙”穴,伯丹以一式“江山多情”剑向后横挡,欲待化解缪红玉剑势,不料缪红玉该式却为虚招,长剑只伸出三分之一,后变招为“北雁南归”,剑式向下,斜削伯丹右腿穴,伯丹见她突然变招,不及细想,身子向前一倾,象一叶薄纸一般,几与地面平行,缪红玉这一剑便落了空,这几下快捷无伦,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缪红玉见伯丹随机应变,并不拘泥于剑招的套路,这一招避得极险但又极巧,对“飘红剑法”的领悟却又进了一层,心中大慰。却待作势再攻,忽听暗夜中有人大喝采道:“好剑法!”

    两人忙收了招式,抬眼看时,但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番僧打扮的人,年约五、六十岁的样子,身着佛衣,但见他面色红润,宝相庄严。他道了声佛号,稽首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好剑法。“声音有若洪钟,在雪夜中听来甚是浑厚清亮,所幸四周空空荡荡,未被他人察觉。

    伯丹走上前弯腰施了一蒙古礼,说道:“大师到低是何人,为何夤夜在此,偷看别人练武?”那番僧道:“小施主言重了,贫僧不过是偶尔路过,碰巧见到你们习武,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你们又怎能说我偷看呢?”缪红玉见那番僧太阳穴高高鼓起,知道此人内力极深,心中思忖着她不知何时到了园中,凭自己的耳力,竟浑无知觉,此人武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亦不知他是敌是友,倘若是敌,自己万万不敌,不如早走为妙,当下拉了伯丹,回头便走。那番僧见缪红玉和伯丹想要离开,当下袍袖一挥,口中说道:“两位施主且慢,贫僧有话要问。”缪红玉和伯丹只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拂到,好像被人拽住一般,竟不能移动半步。缪红玉心中大惊,手中早有几枚柳叶镖分别向那番僧上、中、下三路要穴射去,但听那僧人说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女施主何必一出手就要人命。”口中说话,体内真气流动,缪红玉的飞镖还未沾上僧袍便早铿锵落地。缪红玉心知自己与这僧人武功相差实在太远,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长剑迅捷出手,一式“惊风泣雨”直刺那番僧双眼,这一式是飘红剑法的精妙杀着,几乎集变幻、力道、内劲、狠辣于一身,若非万不得已,却不轻用。只听那番僧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你这一招比起缪不敌前辈来可差得远了。”

    但见那番僧不闪不避,待缪红玉长剑离双目尚有一寸左右,突然伸出左手,两根手指闪电般夹住了缪红玉的长剑,微微用力,但听数声脆响,缪红玉的长剑竟断成了数截,当啷啷掉在地上,手中孤零零只剩一个剑柄。那番僧夹断长剑的同时,出手如电,以快得难以形容的速度,瞬间便点了缪红玉和伯丹身上数处大穴。缪红玉和伯丹顿时如木雕泥塑,动弹不得。那番僧将二人制住,缓缓说道:“两位施主不必害怕,贫僧并无加害之心,只不过想问问二位怎么会缪不敌前辈的“飘红剑法”,二位与他有何源?”

    原来这番僧是当今蒙古国师拔巴思,深得忽必烈罕信任。三十年前,他四方云游,来到中原,仗着年富力强,又有一身惊人武艺,便四处挑战中原武林名士,一心想扬名立万,逞雄中土,当年死伤在他手下的中原武林人士实是多不胜数,由此便狂妄自大起来,自以为中原武林无人,自己武功应称天下第一。待到得江南,他闻听缪红玉之父缪不敌剑法无双,罕逢敌手,于是上门挑战,言语颇为狂妄自大,缪不敌成名江湖多年,涵养颇深,对名利一事看得极轻,加之随着年纪增长,争强好心便淡了许多,对他的挑畔多次婉言拒绝,避而不见。

    拔巴思便扬言缪不敌不比试也可以,介要跪在面前给他磕三个响头,承认武艺不如自己,永远退隐江湖,他便不再纠缠。缪不敌忍无可忍,于是答允与他较技。两人动起手来,拼斗了四、五十招后,拔巴思便已逐渐不敌,处于下风,缪不敌思此人恃强而骄,不加以惩治定会成为中原武林祸患。剧斗中,缪不敌以一招“泣雨惊风”刺穿了拔巴思左腕,拔巴思身受重创后,只得甘拜下风。缪不凡本想废去他武功,但见他苦苦哀求,心中一软,又念及他学得一身好武艺极为不易,是以手下留情,只削去了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借此警诫。又要他发下毒誓,终此一生,再不涉足中原武林。拔巴思当时为了保命,只得发下毒誓,当日便动身返回西域。

    拔巴思回到西域后,将此事作为终身奇耻大辱,绝口不提,是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与缪不敌之间的恩怨。缪不敌为人低调内敛,当然也不会四处和人宣扬,当时缪红玉年纪尚幼,这事情她自然不关心也不知晓。只是中原武林人士都奇怪那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西域番僧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

    拔巴思回到西域后,整整用了半年时间将养,伤势才得以痊愈,但左腕上却留下了一个伤疤,加之失去两指,不能再用兵器。于是便隐居在西域的昆仑山苦研内功和掌法。他也谨遵誓言,二十多年果真从未踏足中原一步,这倒不因为他是至诚至信之辈,主要原因还是惧惮缪不敌。多年来,他一直钻研思索缪不敌“飘红剑法”的破解方法,以期有朝一日回到江南打败缪不敌,一洗前耻,再树威名。缪氏的飘红剑法每天都要在他脑海中浮现数十遍,特别是刺伤他的那招“惊风泣雨”,便是睡里梦里都在苦苦思思如何破解,因此飘红剑法每一招一式他均烂熟于胸。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他终于创造出一套“大悲神功”和一套掌法“大悲神掌”,是将内功与佛法融于一体创出的高深武学。是专门破解飘红剑法的克星。五年前,正待他踌躇满志要再回中原报仇雪耻,大显伸手之时,恰巧忽必烈汗张榜招募蒙古国师,拔巴思在途中偶然得知这一消息,便当即取道上都,在蒙古皇宫中当场与众多参加选拔的各路高手较技,拔巴思以苦练多年的“大悲神功”力挫三十多名来自四面八方的高手,技压群豪,艺惊四座,无人能敌。忽必烈汗见他武功盖世,又刻意考较他的佛学修为如,忽必烈崇尚佛法,当场与他谈论起来,不期拔巴思竟然舌灿莲花,于佛学所知甚多,见解新颖独特,竟有让人茅塞顿开之能。忽必烈汗大喜,当即颁旨封为护国法师。

    拔巴思既得富贵,往中原复仇之心便淡去许多,再思忖虽说练成了“大悲神功”,但缪不敌剑法也臻化境,自己未必能敌,万一不敌,自己毁誓背信,必死无疑。思之再三,便将中原之行暂且搁下,其时缪不敌早已死去多年,只因他僻处北方,消息闭塞,未曾知晓。不料这晚拔巴思奉忽必烈汗之命去西域办一件异常要紧之急事,事成之后,他率领两个徒弟日夜趱程,星夜赶回复命,无意中路过时伯府废园时,听见兵器相交之声,好奇心起,几个便下马进园一看,竟发现缪红玉和伯丹正在练习“飘红剑法”,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难道缪不敌知道自己近年来作恶多端,残害无辜,来找自己晦气,喜的是自己多年日夜苦思报仇,现在对手竟然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也不敢立即现身,当下躲在暗处偷看,待认定只有缪红玉和伯丹时,殊不足惧,这才大声喝彩现身。

    缪红玉和伯丹被拔拔巴思点了穴道后,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心中焦急。只见拔巴思叭叭拍了两下巴掌,从废园断墙后面走出两个番僧来,一个三十来岁年纪,身材极高极瘦,鹰鼻鹞目,是拔巴思的大徒弟,名叫阿里木;另一个二十七八岁,又黑又胖,嘴唇极厚,面相憨厚,是拔巴思的二徒弟,名叫土鲁多。原来拔巴思起初见有人练习“飘红剑法”,不知对方虚实,便吩咐两个徒弟躲在暗处,察探动静,见机而行。二人听见拔巴思传唤,齐齐走上前来,向拔巴思行礼。拔巴思指着缪红玉、伯丹二人说道:“将他俩带回驿馆,容我慢慢审问。”

    阿里木和土鲁多应了声“是”,走近缪红玉和伯丹,象鹰捉小鸡一般,一人提了一个,夹在腋下,又拿了他们雪地上的长剑。拔巴思大喝了一声:“走”。长袖一挥,象一只大鸟一般,向前滑出数丈,身形一窜,便跃出了废园。阿里木和土鲁多紧随其后,出了废园。但见外面大道旁边的木桩上,拴着三马匹,正在雪地上“卟卟”喷着白气。阿里木和土鲁多将缪红玉和伯丹横放在各自的坐骑前面,脸孔朝下,三人上了马,控辔向皇城急驰。拔巴思鞍上挂着一物,乱蓬蓬血肉模糊,细看之下,却是一个人头,在鞍前晃晃荡荡。

    马蹄声得得中,估摸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几人驰入内城,守门的卫士见是拔巴思几人,也不加以阻拦。原来忽必烈汗对拔巴思颇为器重,特许拔巴思住在内城之中,离宫中较近,以便随时传召。几骑来到了拔巴思驿馆,但见驿馆建设得金碧辉煌,堪与皇宫媲美。当下三人下了马,将伯丹、缪红玉从马上提下,丢在地上,拔巴思取下马鞍上的人头,命阿里木和土鲁多将缪红玉和伯丹关进密室,先行拷问,待他入宫向大汗复命后回来再详加审问。伯丹虽贵为蒙古附马,便拔巴思和两个徒弟因各种原因几度均无缘与其相见,对他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现今在烛光之下见伯丹十六七岁年纪,衣饰华贵,而缪红玉却衣着普通,身有残疾,似个仆妇一般,心中微感诧异。

    正待询问二人身份来历,忽听门外有人高声道:“拔巴思国师接旨。”原来是忽必烈大汗传旨官到来,三人急忙出厅来跪下接旨,只听宫中传旨官读道:“忽必烈大汗旨意,听得国师拔巴思已由西域回京,请火速进宫中复旨,不得有误。”拔巴思领了圣旨,立即带上那血肉模糊的人头,急忙上马入宫去了。

    阿里木、土鲁多当即抓了缪红玉和伯丹,一人提了一个,进入一间大厅,然后打开大厅右角的侧门,进入一个甬道,那甬道却有石阶,顺着石阶一级级向下,感觉是越下越深,最后,终于到了平地,又是一个甬道,再顺着甬道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一间密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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