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隆武帝正式颁下诏书,有着定策之功的庞岳和王东ri都得到了新的任命。庞岳任赣州总兵、江西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王东ri任韶州总兵、广东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两人都继续统率原有兵马。
对这个任命,庞岳还是比较满意的。目前,江西的大部分地区还在明朝的控制之中,汉jiān军金声恒等部只占领了北部的一小块地区,而且那里也没有像郑芝龙这样的难缠角sè。自己现在前去出任赣州总兵,正好可以借机扩大实力、干一番大事业。
此外,赣州这一战略要地的确不容有失。以赣州为中心的江西南部不仅是是连接湘、闽两省的枢纽,还是广东的屏障,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庞岳在前世读到南明史料时,对发生在隆武二年六月至十月的那场赣州保卫战深感痛心。那一仗,兵力并不薄弱的明军却因人心不齐,再加上督师万元吉的优柔寡断,竟被金声恒、高进库等部汉jiān军打得落花流水,各路明军作鸟兽散,赣州最终失守。这一地区的失守不仅极大地压缩了南明小朝廷的战略空间,甚至连后来金声恒、李成栋反清归明之后的迅速败亡也和清军死死扼守着赣州有莫大关联。
现在,得知自己被委任命为赣州总兵,庞岳自然是倍感兴奋,因为他不用再像前世那样只能在一旁干跺脚,而是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避免那场遗憾的发生。
接到任命诏书之后,庞岳和王东ri便开始着手准备手下军队的出发事宜,事实上,也没多少可准备的,毕竟才那么点家当,整理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就在万事皆备的时候,庞岳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段时间,庞岳一直在注意着各种人才的搜集,一路下来也确实收获不小。上次在杭州遇到了火器工匠康定恩和戚家军后人王樟堂,这次来到福州,庞岳又通过朱大典的协助,又将一批匠户和郎中收到了自己的营中。但有一个人,庞岳一直想将他收为己用,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影,这个人便是施琅。
庞岳知道,施琅此人虽然最后投降了建奴当了汉jiān,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军事才能还是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不仅jing通水战,对陆战也有着独到见解,只是在其军事生涯的前期一直得不到重用。
原来的历史上,施琅曾作为偏裨随同黄道周一同出征,出发后不久,当他看出黄道周所招募的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之时,便向黄道周建议,解散这支仓促招募、毫无战斗力的军队,率jing干人员从小路进入赣州,以首席大学士的名义节制南赣、湖广、广东等地兵马,会师进取。但这个建议却遭到了黄道周的拒绝,年轻气盛的施琅一气之下便径自返回福建。后来,施琅随郑芝龙降清,又随李成栋一同进攻广东,这期间却遭到李成栋的排挤,什么好处都没他的份,最后居然还被李成栋强制遣返回福建。回到福建,施琅又投靠了正在沿海抗清的郑成功,本想大展身手,可他那直来直去、有话就说的xing子却惹得郑成功看他极不顺眼。以至于到后来,许多资历比他浅、战功比他少的人都得到了郑成功的提拔重用,但奋勇作战的他却几乎每次都只得到百十两银子的封赏了事。1651年,在一次与郑成功的正面冲突过后,施琅被郑成功抓了起来,但之后又侥幸逃到了大陆。见施琅逃到清军控制区,郑成功勃然大怒,不由分说将施琅的父亲施大宣和弟弟施显处斩。这下,憋屈了多年的施琅彻底爆发了,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清军,视郑氏如死敌,并最终于1683年带着辫子水师攻下了郑氏经营的台湾。
关于施琅,后世曾有位德高望重的史学家对其做过评价:智勇双全,恃才傲物,喜欢把个人的立功扬名置于一姓王朝的利益之上,但非分之想的政治野心却几乎没有。庞岳对此深感赞同,像施琅这号人,只要抓住了其弱点,恩威并施,也并非不能让其俯首效命,后来的康麻子就是这么干的。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施琅这个水陆两用的人才收为己用,即便不能留作己用也不能让他投到建奴帐下!他现在不是不得志吗?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庞岳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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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福州城,刚换上新匾额的平虏侯府
后花园里,郑芝龙正在和一位年轻人在下象棋。只见这位年轻人二十岁出头,器宇轩昂,眉宇间和郑芝龙有着几分神似。他便是郑芝龙的长子,郑森,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国姓爷郑成功。
“啪!”郑成功落下一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父亲,孩儿又赢了!”
但今天郑芝龙的心情看上去很好,丝毫没有把棋局上的失利放在心上,将手中的棋子一放,也是一阵爽朗的笑:“不错不错,森儿的棋艺大有进步,倒是为父老了,脑子也不大灵便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啊!”
郑芝龙的脸上之所以一扫多ri来的yin霾,也并非毫无原因的。昨ri,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庞岳和王东ri即将分别前往江西、广东任职,那两支让他睡不好觉的军队终于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老爷!”郑芝龙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管家走了过来。
“什么事?”
“赣州总兵、定武伯庞岳来了,还带了一份礼物,说是前来拜访老爷。”管家恭恭敬敬地说道。
听到庞岳主动来拜访自己,郑芝龙大感意外:“哦,是吗?这样吧,你先请他到会客厅坐会儿,我随后就到。”
“是,老爷。”
管家离开之后,郑成功立即对郑芝龙说道:“父亲,待会儿孩儿与您一起去见见这个庞总兵如何?”
郑芝龙好奇地问道:“森儿为何想见他呢?”
“孩儿听说,这个庞总兵原来是靖国公黄得功麾下的一员猛将,在围剿献逆之时屡立战功,后来又率军护送陛下前来福州,年纪轻轻便官至总兵,颇具传奇sè彩。因此,孩儿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哈,好吧,既然森儿想见,那一会儿就随为父一起过去吧!”郑芝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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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虏侯府会客厅
庞岳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回桌上,嘴角抽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自从被管家请到会客厅,他已经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桌上的茶也已经换过两遍。但他很清楚,郑芝龙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因此也懒得催问,喝喝茶,看看墙壁上挂的字画,显得颇为气定神闲。
你不是就想试试我的耐力吗?那我等着。没办法,谁让我有求于你呢?此种细节就不与你计较了!庞岳在心中默念着。
当庞岳用挑剔的眼光将墙上所有的字画欣赏过八遍之后,会客厅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哈哈哈,定武伯光临寒舍,郑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郑芝龙走进了会客厅,郑成功紧随其后。
庞岳站起身来,朝郑芝龙深深一揖:“见过平虏侯!”
“呵呵,定武伯多礼了,请坐!”郑芝龙招呼道。
刚才郑芝龙故意拖延时间,在暗地里观察了庞岳很久,当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安坐如山、毫无同龄人身上的浮躁,不由得大为称奇。落座以后,他又不动声sè地打量了庞岳一眼,只见这个只比自己儿子大两三岁的年轻人满脸的英武之气,黑sè眸子里尽是冷静、沉稳。这时,郑芝龙的心里浮出了一丝丝欣赏之意,同时也感到有点惋惜,如果他是自己的部将该多好?
“呵呵,定武伯,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犬子郑森,字大木。他对你可是崇拜已久,一直想见见你。”郑芝龙说完又看向了身旁的郑成功,“森儿,你不是一直想见见定武伯吗?现在,他就在你眼前!”
郑成功连忙站起身来,朝庞岳一揖:“郑森见过定武伯。”
听到郑芝龙说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国姓爷郑成功,庞岳不由得大感意外,于是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再次坐下之后,庞岳朝郑芝龙笑道:“早就听说平虏侯的大公子乃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少年英雄,今ri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郑芝龙摆了摆手:“哈哈哈,定武伯过奖了,犬子不过一介书生,不提也罢。倒是定武伯,年纪轻轻便受封伯爵,官居总兵,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少年英雄啊!”
“哪里哪里,庞某乃是一粗鄙的武夫,哪里敢与饱读诗书的郑公子相提并论?”庞岳也谦虚道。
“定武伯过谦了!”见庞岳如此称赞自己,郑成功很是高兴。
三人一番客套之后,会客厅的气氛很快便融洽起来。这时,郑芝龙率先步入了正题:“不知定武伯此次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庞岳说道:“此次庞某前来拜访平虏侯,主要是为了答谢这些ri子以来平虏侯对我军的照顾。我军初入闽省,人生地不熟,多亏了平虏侯的相助,才得以越过一道道难关。昨ri,庞某已经接到出任赣州总兵的诏令,不ri即将启程前往江西,所以今ri略备薄礼,代表全营将士来向平虏侯聊表心意。”
呵呵,谢我?怕是你别有用意吧!郑芝龙暗自冷笑了一声,但脸上依旧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定武伯不必多礼,这都是郑某应该做的,你我两部都是朝廷兵马,又何分彼此呢?”
“平虏侯慷慨大义,虚怀若谷,我等铭记于心。”庞岳笑道,“不过,此次除了来向平虏侯表达谢意之外,庞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平虏侯不要见怪。”
终于提到正点上了!我倒要看看你想要什么?不过,我可不会答应你太多!郑芝龙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无妨,定武伯尽管说,只要郑某做得到,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此刻,庞岳也不再去深究郑芝龙的真实所想,而是直截了当道:“听闻平虏侯军中有一位名叫施琅的军官勇力过人,眼下庞某军中人才匮乏,不知平虏侯能否割爱?”
施琅?郑芝龙记得自己军中有这么个人,但印象不是很深,毕竟他的陆师主要是由他的亲信部将郑彩统率的。先去问问郑彩,如果这个人不符合自己的心意,送给庞岳倒也无妨,只要庞岳能离开福建,一个施琅得了什么?
“哦,是这样啊。郑某倒是记得军中有这个人,但郑某手下的陆师主要是由郑彩将军统率的。这样吧,郑某先去找郑彩将军商量一下,一定会尽快答复定武伯!”郑芝龙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得先去问清楚,如果这个施琅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他可不想便宜了庞岳。
呵呵,你就尽管问去吧,现在郑彩的嘴里可说不出施琅的好,只要你去问,我的目的差不多就达到了。庞岳在心中暗笑,但嘴上依然是礼貌有加:“那庞某就在此谢过平虏侯了。”
“哈哈,定武伯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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