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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暴露
    仅从田氏篡齐而言,杨峥原本对姜氏旧王族抱有一丝怜悯,至少没把他们当作大逆狂徒。然而,后来这一系列冲突,对方处心积虑地坑害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昨夜窥破娄鹤的真正底细后,杨峥出于谨慎起见,秘而不宣,等到今早冬试开始后,他才派李斯火速去找孙殿雄,揭发云顶赌坊。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技击营突然发难,即使有奸细想通风报信,也来不及反应,此时此刻,娄鹤等人应该已陷入重围,插翅难逃。
    杨峥当众说出来,就是要让农家的人彻底绝望。
    听到他的话,众人不以为然。云顶赌坊经营多年,又开盘操控冬试赌局,都城权贵们当然对娄鹤早有调查,自以为掌握他的底细。
    “真实身份?这有什么好说的?”
    “娄鹤是公孙丞相的贤婿、学宫的首席博士,以他的身份和职务,能经营这笔生意,岂非再正常不过?”
    “是啊,朝廷每年拨给学宫的经费,也是由他一手分配,诸家流派,谁不卖给他面子?”
    ……
    台底下窃窃私语。
    杨峥听得真切,暗暗吃惊。他进城后,忙着闭门修行,对都城贵族圈不感兴趣,没想到,娄鹤在明面上的身份如此煊赫,难怪他能独吞大蛋糕。
    这岂不是意味着,丞相也有勾结叛党之嫌?
    他顿时意识到,今天的揭发,会给齐国政坛带来一场大动荡。一旦丞相被打倒,势必会牵扯出大批官员,而齐王又重病卧床,这场热闹有的看了。
    他干咳一声,继续说道:“前些天,我小试身手,承蒙大家抬爱,成为夺魁的最大热门,娄鹤亲自造访,想劝我放弃夺魁,跟他合作谋利。”
    此言一出,不少观众暗骂,娄鹤那个老狐狸,连这等阴招都使得出,果然是无奸不商。
    “我当时应承下来,又怕被他算计,便派手下进驻赌坊,监视盘口的动向,不料,无意中撞破玄机。云顶赌坊,实际是农家逆党的巢穴,而娄鹤,便是农家的侠魁!”
    说着,他跟人群后方的李斯对视一笑。
    对于娄鹤的身份,他们只是凭空推测,手头并无确切证据。因此,杨峥定下妙计,给李斯扣上盗贼罪名,先进入赌坊,再让技击营以抓贼之名,搜查赌坊。
    这招打草惊蛇果然奏效,见重兵赶来,赌坊内的农家众人以为事发,如惊弓之鸟,急于逃出重围,暴露踪迹。于是,赌坊的真实面目便浮出水面。
    刚才,李斯来到冬试现场,朝杨峥点头示意,赌坊的行动一切顺利,赌坊的确是贼巢。杨峥吃下这颗定心丸,现在才敢当众揭发。
    否则,若是推断出错,赌坊跟农家无关,那就等于诬陷娄鹤,攻讦朝廷重臣,这么大的罪名,杨峥可承担不起。而他行事稳重谨慎,又怎会贸然行动。
    真相大白后,场间一片哗然。
    “什么?娄鹤是逆党?”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公孙丞相的女婿啊!”
    “如果此事为真,那么,丞相恐怕也要倒霉了……”
    众人七嘴八舌,热烈讨论着,都预见到暴风雨的到来。
    继考官败给考生杨峥之后,现在连幕后庄家也栽在他手里。今年这场冬试,戏份远超出考试本身,比单纯的天才比试精彩多了。
    杨峥懒得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看向考生队列,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受娄鹤指使,企图把我挤出前列,让我落榜。”
    考生们闻言,都露出惶恐神色,环顾四周,害怕旁边就站着农家逆党,让自己遭受牵连。
    “不管逆党是谁,我奉劝你消停点,别再主动跳出来,让我怀疑到你头上。你还年轻,好好活着,难道不好么?”
    说罢,他返回队列。
    不知为何,他有股强烈的预感,在后方队列里,潜伏着非常可怕的威胁。强势如杨玄,都没能让他这般不安。
    ……
    ……
    齐王宫。
    寝殿内空旷开阔,除了青色帷帐,重重叠叠,别无它物。各处门户皆开,外界的寒风吹进来,刮动着帷幔飘舞不停,发出呼呼的响声。
    墙壁铜柱尽涂黑漆,本就显得幽冷阴森,此时被疾风穿堂而过,更是冰凉刺骨,让人难以久居。
    宫殿深处的锦榻上,一名中年男子盘膝而坐,正在闭目运功。寒风迎面拂来,像是卷起浅雪,将他的双鬓染白,眉宇间的那股冷意,也变得浓重几分。
    这半年,齐王建不理政事,对外宣称卧床养病,任由病危的谣言在朝野间发酵。但看他此时的气血,正是充盈饱满,哪有半分病恙。
    鬼谷子的判断大致是对的,他故意装病,就是想冷眼旁观,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旧势力看到希望,以为趁机可图,主动在他面前现出原形。
    自田氏篡齐后,姜氏余党始终无法根除,隐藏在朝野间,成为新王权的心腹之患。如果不给他们机会,他们轻易不敢露头,更罔论剿除。
    因此,齐王建想出这个主意。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本人快要破境,不得不闭关修炼半年,以免被俗务缠身。
    今天,他不装了。
    半个时辰前,他安插在技击营的心腹传回密报,经考生杨峥检举,农家的秘密巢穴被查抄,姜氏余党在临淄城的核心力量,终于暴露出来。
    他苦心寻觅的猎物,被杨峥给找到了。
    “孤没想到,最信任器重的公孙丞相,竟然就是旧党的保护伞,在孤的眼皮底下,做出吃里扒外的勾当!”
    若非娄鹤这条线暴露,齐王纵使狡诈多疑,也不至于把猜疑的目光落在丞相身上。
    国家如同大树,连丞相都私通叛党,就像树心腐烂,病入腠理,到了难以挽救的地步,这反应出来的危机,远比损失一名重臣更严峻。
    齐王闭目蹙眉,痛心疾首。
    空荡无旁人的大殿里,不知从何处飘出一道话音,幽幽地道:“无论如何,能拔掉这根楔进朝堂内部的钉子,也算是大功告成。”
    这道话音浑浊,带着股莫名的威严。
    齐王睁开眼,眉关稍松,如深渊般的瞳孔里闪过一抹趣意,问道:“老祖,您看该如何奖赏那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