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大宝小宝,宁宛在浴缸中滴了几滴玫瑰精油,泡了一个美美的澡,真空穿上米色的开襟浴袍,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小口小口啜饮着红酒。
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静谧、美妙,酒力蒸腾、微微晕眩。
积压在心底的,怨或者躁,从她半眯着的眼眸中,化作水汽一点一点蒸发。
但老天偏偏就不如她的意。
大门咔擦一声响,穿着黑色呢大衣的白敬泽,裹挟着露湿的冷气出现在门口。
徐明玉不是说他在上海出差?
愕然立住的白敬泽,用力攥住手中的公文包,直到骨节胀疼,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
眼前的女人披散着黑亮的发,腰带松松系着,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亮的肌肤。她白嫩纤长的手指握着红酒杯微微摇晃,仰颈咽下杯中最后一口酒。
与他而言,是一种优雅的、不动声色的诱惑。
他听见自己出离灵魂的嗓音:“嫂嫂,怎么一个人喝酒。”
红酒杯被搁在茶几上,发出清咧的脆响。宁宛用拇指擦去下唇残留的酒渍,轻哧出声:“真扫兴。”
白敬泽关好门,转身时撞进女人的眼神,她一双剪水秋瞳中似有火焰燃烧,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你们白家人,全都是大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他这位嫂嫂,一直都是温柔娴静的,身量纤纤,却如同春风中的杨柳,被生活压弯了腰,很快又会站直身体。
但同时也显得逆来顺受,软弱可欺,从不会赤红白脸同人争执。
更何况是这样喝着独酒骂人。
心中一沉,喉结滚了滚,他试探着开口:“那天晚上的争执……你都听到了?”
宁宛盯着他一脸的温文尔雅,越看越气,她懂得排解,但不代表那些荆棘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她的语气充满鄙夷与羞恼:“是啊,都听到了。听到你们一家子像讨论砧板上的猪肉,论斤论两,商量着如何将我卖个高价。”
“嫂嫂,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他绝没有这层意思。
宁宛疾言厉色打断他:“闭嘴!”
“我算什么?你们白家的附属品,还是你白二公子成家的累赘?还是……你想要表达歉意的工具!”
许是害怕吵醒楼上的宝宝,她有刻意压低嗓音,但那些指控一桩桩一条条,都像炸雷一般,响在白敬泽的耳畔。
公文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不是这样的……他的心彷佛被她用轻薄的小刀,一片片凌迟。
不要再说了,他一步步走向沙发上的女人,那张澄静的小脸上爬满了泪水,长长的羽睫还凝着一颗水珠。
“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今生要和你们家纠缠,被你们如此作践……”
不!不要这样轻贱自己,也别说这样利刃一般伤人的话,白敬泽被这种切肤的痛扼住了思想,心中只叫嚣着一个声音,快阻止她。
原来对人恶语相向,会产生令人颤栗的快慰。看他痛苦纠结的神色,整个人都如同过了电一般的,微微瑟抖。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越对他抱有期许,越是仗着他对自己有几分怜悯,便越会用言语的利剑去刺痛他。
宁宛不服输不退让,紧盯着他摘下眼镜渐渐逼近。
直到兀自发泄着的双唇被一道冰冷的气息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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