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赋 作者:戋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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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紧紧捂着胸口刀刃处:“邓骘,你敢再将她带出雒阳城一步,朕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邓骘眉头紧紧皱起。
“七年前……七年前你将她劫出城。”刘肇嘴边溢出一丝血,“窦家以为她遇害才决心起兵造反。当年若有她在朕身畔窦家绝不会反!”
他确有他的顾虑。
窦家权势滔天,他不敢娶她。
窦家一朝倾颓,他却还是不敢娶她。
“你藏她七年,邓骘,你又是凭什么,敢藏她七年?”还残余的些许火光,映在刘肇的眸子里,邓骘的印象中,刘肇一直深沉莫测,藏语于腹。
刘肇微抬下颚,“朕明白你和邓绥想要什么,朕会给。”
“你骨血如你先祖一般无二,朝堂中需要你这般不以弄权作势为图的武将。”年轻的君王,缓缓垂下眼眸,喘了口气,“你只消这般,长此以往,邓家荣宠必将不衰。”
眼下外患虽不足为虑。但这十数年来,朝内权位腐朽,兵将养尊处优,刀不再利,枪不再明。
他有心扭转,但一切都需要时间。
“你会是,一位很好的将军。”
刘肇紧紧盯着他怀中的女子:“所以,朕才对你一再容忍。但是,到此为止。”
“陛下说笑了,我已是邓骘的……”她寒凉的目光望着刘肇。
“他娶你,就得死。”刘肇也静默地与她对视。
语气平稳而缓慢,眼里却无半点温柔。
窦归荑莫名地,觉得背脊几分发冷。
刘肇见她缄默,便侧过头对行夜说:“密诏御医,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个字。”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匀了匀气息,再瞥了一眼邓骘,“立下传朕口谕,邓贵人暂代后宫事务。”
猛的,她还想起什么,问了身侧的行夜:“窦南筝副将在何处?”
听到窦南筝的三个字,原本神色恍惚的归荑,浑身狠狠一颤。邓骘感受到她这份颤抖,垂下头望了她一眼。
意外地望见她别有深意的眸色。她手暗下揪紧了他脖后的衣物。
不要说。
邓骘意会。抬眸看到行夜正摇头。
刘肇眼底的忧虑,愈加地深暗几分。
血将他他玄色外衫胸口处染成深色。他推开行夜,踉跄着走近至邓骘面前。
“七年里,想了许多话,想同你说。”嘴角扬起一丝落寞的笑意,伸出手缓缓抬高,还未触及她的脸颊,便被她冷漠地一偏头,“但你大抵是一句也不愿听了。”
“无妨。”他轻咳两声,擦去嘴角的血迹,“你还活着,便是好的。”
眼前再一黑,行夜却跨一步却只来得及接住他软倒的身子,他一个侧头吐出半口血来。
终归昏死过去。
永元十一年初冬。
阴皇后被软禁于内廷,传言陛下宠极了邓贵人,这才如此冷落阴后。
同年,邓将军前往西北为朝廷赈灾。
至永元十二年初夏,邓将军也未归。
边境相安无事,朝堂亦是平稳。
似是未曾想,此后不久,翻天覆地的波澜。
☆、第一百二十九章。自牧归荑
雒阳城。
正是倒春寒的时分,枝上霜白,戗风鼓鼓。清河王殿下一身自在的湛蓝外衫,一身清凉地踏进陈旧门槛。却难想在这金雕玉砌的雒阳宫城之内,还有这般一处空荡旧色。
刺骨的风吹开他鞋履前枯败的落叶。
踏进合欢殿的那一刻,他便看到了殿墙右侧那两颗相邻而生的桃树。只是如今,不过是枯枝一片。
犹然记得入春时刻,女孩桃树下吹笛,引来鸟雀旋于头顶的模样。
不过是,记忆扰人罢了。
当年,母妃受尽多少冷落,终有一朝入了这合欢殿。却不想,这才是梦魇之始。
呆了片刻,刘庆折下半尺桃花枯枝藏于袖中,转身踏出殿外。
却未料到,看到长巷一端,郑众的身形一拐消失。他思忖片刻,抬步跟了上去。走至长巷尽头一拐,却看到数丈开外,刘肇在小湖边静坐着,郑众在一旁为照看着樽酒仔细温着。
刘肇喝了一小口酒,头也未抬:“这年关方过不久,皇兄也不担心旧景伤情。合欢殿早已不是十数年前的模样,又何必一看再看。”
刘庆却只是将袖中的枯枝,握得更紧。
刘肇放下银杯,拿起一旁的暖炉,郑众赶忙为他披上玄色长裘。他走下几步石阶,走至刘庆面前。
“皇兄同我,同承父皇骨血。”刘肇嘴角扬起温良的笑意,“自幼便得相识,感情那样好,怎的不知何时起,皇兄对朕,竟无一言可说了。”
刘庆朝着他,行了规矩的一礼:“陛下万安。”
刘肇却未立下命他起身。
“这一年前的桃花清,自然是比不上当年宋贵人三年亲酿的雨沥香,却不知皇兄,可愿陪朕喝喝这新酒。”
刘庆俯身更下:“臣领命。”
桃花所酿的酒一入口,刘庆心中,却似是琴弦乱拨,发出了令人难忍的音律。
“春雨渐暖,桃色愈浓。雨沥香之名,当真风雅。当年的宋娘娘,也是个妙人。”刘肇眼神示意郑众,再为刘庆倒上一杯酒。
酒杯里的清冷的酒水,映着刘庆同样清冷的眸。
“春深雨落花不见,唯香未泯叶长青。这才是臣下母妃当年,赋名之意。”刘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猛地站起身来,“臣下府中还有琐事,就此……”
“清河王殿下。”
叮。
刘肇不轻不重地放下银杯,继而转过头来正视着他的背影:“朕以为,旧事已过,执念过深便是业障。令殿下如此难以释怀的所失之物,已是永远无法寻回。执着于再也无法弥补的东西,只会自苦。”
刘庆先是站定了半刻。尔后,竟是浅浅一笑。
他半回过头:“于陛下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刘肇沉默着,抿了一口酒。
“在臣下问出刚刚那个问题时,陛下脑中所闪过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失去的话。”刘庆嘴角的笑意风淡云轻,“大概陛下便能明白,何谓业障,何谓自苦。”
“臣下对陛下并未有过多遗憾。”刘庆笑意依旧清浅,“臣下只是想要,拿回本就是臣下的东西。陛下儿时待臣下的情分,臣下,也并非全然记不明白。”
一杯温酒下喉咙,辛香,微苦,酒落了肚,才有些回甘。
“朕待你好,不过是因为皇兄待朕好。”刘肇指腹摩挲着杯沿,“皇兄待朕好,不过是怕,被窦太后看穿皇兄胸膛内阴暗仇怨的心肠,而作戏罢了。何来什么情分。”
刘庆的眸光渐渐变得诡谲。
“陪朕喝一杯酒也不愿,皇兄早已不再将朕,看做亲兄弟了。”刘肇缓缓站起身来,“但是今日,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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