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赋 作者:戋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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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初,为什么没有戴上那一顶凤冠呢。"
在一切都那样顺理成章,在利弊关系如此显而易见的情形下,在一切都能够唾手可得的境况中。
您那样在意宗族荣辱,为其可尝尽人世间极辛极苦之滋味。
为什么,却没有在那个时候,顺时应势成为皇后,诞下真正有窦氏血脉的皇子。
"谁知道呢。"
日光乍现,南筝抬眸,望着明媚的天色。
大抵,人安乐惯了,就总是要生出几分反叛心思,想去追寻那更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宋箫若有所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眼角含泪,他看着她的侧颜,第一次觉得,无论是谁,即使,是窦南筝这般的人,也是曾有过寸尺衷肠的。
"可是啊,宋廷尉,在这世上,谁不曾犯下过错呢。"窦南筝退了一小步,摇着头,面无表情转过头来。
她的眼中透露出的,意外地并非肃杀之气,而是一种古稀之人方有的垂暮之色。
宋箫望着她腹部伤口,微垂头似是认同,尔后缓缓背过身去。
他眼光却悄无声息地斜睨着某一侧,忖度了片刻,眼中一片黑影一掠,他伸手擒住雀儿,取下雀儿脚上的布帛。
饶是他,也禁不住身躯一震。
天梧寺大火。
怎么回事。线索刚刚指引向天梧寺,那便起了一场大火。宋萧若有所觉,猛的抬头望着窦南筝:"你……"
他还来不及做何反应,脖下一疼,南筝的刀刃已经搁置上了他的肩上。
宋箫眼色渐沉。
窦南筝定然是去过了天梧寺。她……可是查出了什么。
"现在,我知道得只怕比你更多。自然也不需要你再同我多言忠告,我只问你一句,行夜曾告知,我在这世上,除了窦五侯爷,还有尚存于世的亲人,此话可真?"
☆、第一百而十二章。耿峣之心
蓦然,宋箫感到身后不远处,一道迫人的视线。
他回过头,看到了不远处树影下,邓骘犀利的双眸。
“宋大人。她……现下何处?”
宋箫眉头微微皱起。
扑通一声,窦南筝几分体力不支,半跪下地,失血过多,绵软之身终究难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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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室殿,侧殿。
烛光明晦闪烁,镶玉的香炉中,一丝袅袅的烟腾起。
刘肇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卷金线龙绣玄帛,静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床榻之上的女子缓缓睁眼,他的心也蓦然被攥紧一瞬。
“归……荑。”
她眼神迷离空泛,脑中还是一片混沌。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经过昨日一夜的惊险,如今,她已是性命无虞,只是。
刘肇的眼光淡淡撇过被褥中,她双腿的位置。
这一双腿,已是无常人之用了。
他心中如利爪在细细地抓挠,面色上却依旧看不出什么,只是又轻唤了她一声:“归荑。”
过了好一会,她转眸看向他。
却好似一瞬间跌进他漆黑如墨的瞳色里。
她的眼神似是迷离中,多了半分清醒。
“归荑,你听朕说。当年,朕并非违诺。当时的情形极为复杂,朝堂暗处的势力百般错综,窦家无非便是想要一顶凤冠之尊,形势胶着之下,朕本已退让,调离了窦宪兵马,也暗许了会立你为后。邓骘却在那个时候将你掳出城去。母后和当年的窦将军都以为是朕背诺,暗害于你。故而,你舅父三人暗自携兵而返,意欲谋反……”
其实那个时候,孤身城外的他已是九死一生。
她不可能不明白,那一次与窦宪失之交臂之时,如若她将他交出去,那么今日,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除了窦南筝。她是窦家唯一的宗室嫡女。
只要窦家不倒,她将会有受用一生的荣华。
可她,依旧选择了他。
“朕,没有打算食言。太后娘娘也不愿看到朝局乱象,只要有你在,只要你能顺利成为皇后,母后,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窦宪谋反。没有母后的内应,窦宪必也不会敢轻举妄动,事情,总归是有转机。”
“可朕没有想到,窦宪会死,不仅仅是窦宪,窦笃,窦景,都在一夜之间头颅高悬,还有你——你那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寻到了她,她气息奄奄,几近绝命。
可这一次,他真的将她藏了起来。避开太后娘娘重重耳目,将她藏得滴水不漏。
窦家权势滔天之时,他不愿她成为皇后,进一步为窦家添权加重。
窦家倾颓败落之时,他却也不愿她成为皇后,代已亡人承受前人的孽债。
那般情形下,她成为皇后,那便是众矢之的。那一顶沉甸甸的凤冠,是无数利刃。窦家从前的树敌有几多,她承受的伤害便有几分。
她受不住。
但太后娘娘,她素来敬爱的皇姑母,却不会管这个还未及笄的女孩,能否坐稳那皇后之座。以窦南筝手中仅有的兵权保她登上后位,这是窦家兵权尽失后最后救命的稻草,即便是拿窦归荑的性命为赌注,她也要抓住。
“归荑,窦归荑。朕没能保住你舅父的性命,却也不曾让你窦家成为叛国之族,世代不得翻身。”
她的眼光,一点一点,愈加清明。
他倾身向前,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往上,触摸着他的心口位置。
“朕这一颗心,素来,是你看得最明白。那么现在呢,你可看清?”
她没有言语。
甚至眼神,也丝毫未变。
他松开了手,将那金丝龙绣玄帛交付到她手中:“这是当年朕和太后娘娘达成的契约,以此圣旨立你为后,她便令窦宪削权回封地。你若是不信,便一字一句看来。”
她终于有了些异动,手指微微收紧,眼眸也一点点往下。
看着那一卷圣旨。
从未昭告天下的这一卷圣旨,里头写着,她是他的妻。
刘肇观察着她的表情,似有松动。站起身后,走出门去吩咐将药和粥食拿上。
可是前脚刚出殿,他隐隐嗅见了灼烧之气,心下猛地一惊,疾步转身,三步作两步跨至门前,不等侍从上前,自己伸出手猛地推开了门。
昏暗的室内。
火光刺眼。
她侧翻过身体,一只手悬在床下,眼眸里映着明艳的焰火,脸色似是有了半分暖意,而嘴角却有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而距离垂下的那只手的不远处,那一卷圣旨,已经被烧了小半。
他骨髓一阵刺痛般的寒意,瞬间又透到了头顶。他如风一般赶到面前,用衣袖扑灭火,侍从们大惊,赶忙跪下连连磕头。
他的一双手,被灼烧出斑斑伤痕。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盛怒之气:“窦归荑!”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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