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 作者:九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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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便是傅婎自己的见解——她明白老夫人的心情,也不怨她,只是觉得此举不会有任何用处,更不愿这样平白给人续弦。
长姐傅姮嫁入徐家多年,是徐相长子的嫡妻,是徐家长孙的母亲。
倘若徐家真的有意相助,凭傅姮的分量,还不够吗?
然而事实是自从傅家被查封,徐相自始至终没有过问半声,唯有长姐傅姮找机会来过一次,满面忧愁,吞吞吐吐,必定是徐家不愿搭救。而今的情势下,徐相想要自保都十分艰难,丢车保帅是自然而然的事,所以哪怕她真的能嫁给徐坚,徐家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分豪。
倘若能救下父亲,哪怕让她给徐坚做丫鬟她也愿意。
可明显这婚事不会有任何助益,她何必白费此生?
傅婎说,她如今进退两难,不肯嫁给徐坚,在府中又被老夫人指责不孝,认真思量过后,决定离家入道。傅婎探过她母亲的口风,那位觉得哪怕续弦无用,在相府锦衣玉食,总比道观内简衣素食的好。她经了这场变故,却觉得干净自由,比那朝不保夕的富贵重要得多。
所以决心已定,会择机入道。
这些话在府中无人可诉,所以修书给伽罗,祈盼她能理解。
话语之中,亦满是内疚——无法搭救父亲,选择退守自保,这在旁人看来,实为不孝。
信的末尾,傅婎又问及伽罗在北凉的处境,说倘若能拿到此信,盼望能互通音信。
伽罗看罢,默然良久。
她跟傅婎相处的时间唯有在京城的那两年,虽然不久,却也知道她的傲气。这个背负着骂名的决定做得有多艰难,伽罗难以想象,只是觉得,待谢珩回来时,当寻个机会,去见见二姐。
毕竟整个傅府,拿她当亲人的,唯有傅婎而已。
*
受傅婎影响,伽罗认真想了下而今的处境,前途未卜,却比初闻噩耗时有希望得多了。
这其中,谢珩助力良多。
这晚饭后散步完毕,伽罗开窗透气,靠在窗边美人榻上纳凉。
岚姑搬了个绣凳坐在旁边,缓缓给她揉捏,顺便瞧着窗外是否有人靠近。
伽罗回顾这些天谢珩的举止,拣几件给岚姑说了,从当年佛寺救命,到云中城外的救护,乃至东宫里有意无意的照拂和他外祖母的态度。
岚姑的态度由最初的欢喜,到感激,渐而变得凝重。
伽罗闭目养神,倒未察觉,只低声叹道:“太子瞧着面冷,却非铁石心肠的人。原先我只当他怀着旧日仇恨,必会跟皇上一样,严惩我们。谁知道是我想错了。”
“太子待姑娘确实很好。”岚姑犹豫片刻,决定坦白,“端午那晚,有件事我没跟姑娘说——其实姑娘喝得沉醉,那晚是殿下抱着姑娘回来的。只是他严厉吩咐,不许跟旁人提及。”
伽罗愕然,“当真?”
“我原本也想瞒着此事,等咱们出了东宫,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如今……姑娘,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太子殿下不计较昔日的仇恨已是仁至义尽,他额外再做这些,早已超出了寻常的照拂,你觉得是何意?”
“或许是……良心发现。”
岚姑失笑,“这话说得,姑娘自己都没底气。男子平白无故对姑娘家好,多是有些私心,何况殿下所做的,皆是恩重如山的事。听姑娘的言语,如今对殿下满怀感激,还很欣赏他的才干志气是不是?”
伽罗自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怕我因此对殿下生情对不对?”
窗内岚姑颔首,神色稍肃。
窗外,谢珩顿住脚步,立在廊下。
他今晚才从鸾台寺回东宫,手头的公事在寺中已然抽空处理,回到住处后闲坐片刻,忍不住便想来南熏殿看看。于是同往常一样,寻了长命锁为借口,打算堂而皇之的打搅她一番。
进了院门,瞧见偏殿里灯火微弱,伽罗所住的屋中却是窗户敞开,烛火明亮,心中竟不自觉感到高兴。
他来得突然,又没带半个随从,外头嬷嬷侍女并未发觉,里头岚姑说得正认真,加之谢珩走路没声音,更不曾发觉。
谢珩直至走到门前,才听见两人的谈话声,听得隐约断续的言语提及他,不由驻足。
待听得伽罗那句“对殿下生情”,竟自稍屏呼吸,留神细听。
☆、第26章 026
窗内,伽罗丝毫不知外头还有人听墙角。
夜风微凉, 她撑起身子望外, 瞧见芭蕉随风而动, 南墙边数杆翠竹依着红墙, 庭院里空静无人,只有廊下灯笼高照,散出满院微红的光芒。
而夜空中星辰明亮, 临近望日,月亮圆如银盘,清辉洒满。
如此良夜,依稀与旧日记忆重叠。
那年在淮南, 外祖母隐晦的探问她对姚谦的态度,回到住处后, 岚姑也曾提起此事。
伽罗视她如同半母,有心事时也愿意诉说,便含羞说了。那种甜蜜而欢喜、羞涩又忐忑的心情, 而今回想起来, 如同隔世,念及姚谦的另娶,更如讽刺。
似此星辰非昨夜, 而今的处境, 又岂能与从前相比?
伽罗勾了勾唇, “这是你多虑了。殿下何等身份?是当今皇上膝下唯一的儿子, 东宫储君。我呢?傅家的女儿, 高家的外孙。哪怕殿下不会牵连旧仇,皇上却是深恨两府。殿下那样睿智明白,光是凭这点,他就不可能动那种心思,除非他傻了。殿下虽瞧着怕人,其实心地很好,这些时日的照拂,应当只是可怜我、不讨厌我。能不让他讨厌,已是谢天谢地了。”
“而至于我——”伽罗握住岚姑双手,“我敬重殿下,感激殿下,愿意倾尽一切报答他。除此之外,不会有旁的心思。”
“姑娘说的都是真心话?”
伽罗颔首。
岚姑认真辨她神色,见她并非作伪,吁了口气。
“姑娘别见怪,唐突说起这些,也是我担心姑娘,为将来筹算。太子殿下那样的人,威仪尊贵,有才干又有相貌,怕是能惹许多女儿家倾心。更何况他对姑娘的恩情,着实深重。我就是怕姑娘年纪还小,倘若一时被迷惑了,只会自苦。”
“姚谦的事足够长教训了。如今前途未卜,我哪还有心思想别的。”伽罗重新躺回榻上,“再说,即便殿下怜我孤苦,宫中皇上公主,又岂会容我放肆?齐大非偶不说,光是旧日恩怨就够为难人。这情形我心里清楚,断不会糊涂到那地步。何况——”
伽罗声音一顿,摇了摇头。
何况谢珩心思深沉,喜怒无常,性情实在难以捉摸。
他和颜悦色的时候当然很好,可翻脸时也像翻书般快,凶神恶煞起来令人胆战心惊。像议和途中那回钢针逼供,至今都让她心有余悸,以至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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