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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庸风雅录(年下)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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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庸风雅录(年下)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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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基教领域普及国学运动,也不过和印象中其他运动一样,大风起兮云飞扬,闲花落地听无声。

    打量着前方围观自己的几个学生,都是一身校服,偏偏穿出五花八门的感觉来。上衣要么敞着,要么扎在腰间,总之露出里头色彩缤纷涂满西洋字母的低领t恤。有两个女孩子剪得齐齐的刘海,从眉线到肩膀,阶梯般一级级变长,宛若上世纪浮世绘上的东洋艺伎。

    方思慎顿时觉得“国学”实在是一个无限遥远的名词。

    办公室里一片吵闹,几乎每张桌子前都围着学生。终于有一个老师注意到杵在门边的陌生人,方思慎指指角落的位置:“对不起,我找胡老师。”那老师抬头准备嚷一嗓子,方思慎忙摆手:“没事没事,让她先忙,我等会儿。”说着,走到胡以心身后墙角,静静等待。

    胡老师面前摊开试卷,手指比划着,指挥倜傥。两个男生正低头倾听。

    “你,说说这道题的已知条件是什么?”

    “已知:体裁是七言律诗,事件是登高,人物是杜甫,时间是秋天,地点是长江边。”

    方思慎听到这,知道试卷上的考题必是关于杜子美的名篇《登高》。

    “再读读,有补充条件没有?”

    另一个男生道:“有。能看出来,天气不好,风挺大的。猿猴叫得非常凄惨。水很清,鸟也挺多。第三句说……”

    胡老师打断他:“颔联!”

    “嗯,颔联说无边落木,可见树也挺多——野生动物种类繁多,植被茂盛,水还没有被污染,由此可知环境保护得非常好……”

    “停!”胡老师拍桌。方思慎差点笑出声来。就听妹妹不耐烦道:“老杜的时代,环境保护还不是问题。他写这些景物,难道是为了向千年后的你炫耀环境有多好吗?”

    那男生被逗笑了:“我也觉着不是。老师您不知道,我做了一假期研学竞赛,尽是环保课题……”

    胡以心挥手制止,还让先头的男生发言。

    那男生一脸疑惑:“老师,您说他到底站在哪个方位,才能看到‘长江滚滚来’呢?这样写,他肯定得正对江水站着,说明江水流到他站的山下之后要拐个弯……”

    胡以心无力地点点头:“言之有理,不过有待考证,你回头跟地理老师仔细探讨下。现在你们看看,确切已知条件还有没有?”方思慎望着妹妹的侧影,深感同情。

    “嗯……后面不太好懂,不过大概看得出他挺郁闷的,好像还生病了。‘独登台’,那应该是一个人在爬山……”

    胡老师纠正:“独自登高!”

    “嗯,独自登高。还有‘艰难苦恨’、‘潦倒’什么的,看起来都挺郁闷的。”

    “不错,感情基调把握相当准确。好,确切已知条件到此为止,整理一下,有哪些?”

    说环保的男生抢先道:“秋天特别冷的时候,嗯,杜甫很郁闷,于是呢,一个人爬上长江边的高台,听见猿猴叫,看见鸟在飞,树叶被风吹下来,嗯……等等。”

    他嗯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个“等等”。胡老师习以为常,点头道:“很好。请根据‘情景关系’公式,分析第一问:本诗意象如何体现了情景交融的特点?”

    “这个,我觉得吧,从前四句,嗯,前两联,可以知道写了什么景物,”男生看一眼老师,改口,“不对,是意象,从后两联大概知道是什么感情。先写景,后写情,嗯……对,这个叫做‘触景生情’。然后看写景里头有‘哀’字,写情里头有‘苦恨’、‘潦倒’,所以景的特点跟情的性质是一致的,所以说做到了‘情景交融’。”

    胡以心拍手:“孺子可教也!回头记得把刚才说的意思落实到书面。”问另一个男生:“第二问用什么解法?有思路了没有?”

    “第二问说作者的‘艰难苦恨’有哪些。生病大概算吧,一个人挺孤单的,应该也算吧,还有……”

    看他卡壳,胡以心问:“霜鬓是什么?”

    “大概……天气太冷了,连头发都打了霜吧。”

    方思慎想:总算他知道‘鬓’指的是头发。

    旁听的男生程度好些,忍不住帮忙:“霜鬓是白头发。”

    “啊,那这个也算。长白头发肯定要郁闷的,我妈就是,每次我帮她扯白头发她都要郁闷半天。”

    方思慎觉得别说妹妹,自己都要爆发了。

    这时预备铃响了。

    胡以心把试卷塞给两人:“回去把‘知人论世’公式背三遍,将可推导的隐含条件列个清单,明天再来说第二问!”

    学生们哗啦走了个干净,有课的老师劈里啪啦收拾东西飞速上岗,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胡以心发现方思慎,张口预备称呼,猛然刹住:“方、方老师,来了怎么不叫我?”

    方思慎礼尚往来:“胡老师,你好。”

    胡以心不愿兄妹关系引起无谓的麻烦,跟校方只说介绍个师兄来做兼职社会实践。

    “我领你去教务处报到。”

    方思慎跟出来,但听一阵哗然,几个男生藏在门外……一哄而散,边跑边嘎嘎乐。这个喊:“心姐,男朋友来了也不给我们介绍!”那个嚷:“是不是姐弟恋啊?心姐真够潮的!”

    自从工作以来,为了镇住学生,每逢上班的日子,胡以心都竭力往老成打扮。她本来比方思慎仅小了不到一岁,这会儿两人站一块,确实很有姐弟恋的感觉。

    胡以心遥遥指着那几个淘气鬼,恶狠狠叫道:“都给我等着!课间迟到,每人操行扣五分!”边走边低声叨叨,“这帮臭小子,一眼照顾不到,就翻了天了!”

    走出教学楼,左右无人,方思慎试探道:“以心,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大合适。”

    胡以心猛然抬头瞪他:“你什么意思?我跟教务主任打了包票,把别人的推荐都给挤走了——你敢把我送到河中间?!”

    “不,不是,我就是觉得,从来没跟未成年人打过交道……老年大学的讲习班,倒是去上过几次课。”

    胡以心忽然明白哥哥在怕什么,笑:“你不会是被刚才那俩来讲《登高》的吓着了吧?放心,那是理科实验班的宝贝,选修课堂里哪会有这种极品!”

    作为工龄才一年的新教师,胡以心本不够格教实验班。谁知进校就立了一功,又在应试提分方面表现出相当的才能,是以这第二学年就分到了一个重点班。

    方思慎不禁好奇:“你就那么给他们讲古诗?什么‘情景关系’公式,‘知人论世’公式的?”

    “是啊。一个个数理化脑袋,诗歌门都摸不着,这样讲,公式一套就能得分。难不成还给他们解释什么叫‘言外之意’、‘象外之境’、‘味外之味’、‘韵外之旨’?”

    方思慎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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