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出来,不过是想聊聊刚才经历过的事情嘛!受了惊吓,还不许人倾吐一下啊!”脸上包着纱布的男人虽然嘴里抱怨,但脚下却没有挪动脚步。
而左手包裹严实的男人立刻跟着门口的女人走了出去,女人对他说:“你先和单先生照顾一下于爷爷,我要问小航几个问题。”
走出去的男人并未在意,只是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男人此刻还是他们的帮手。
当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女人表情严肃的说:“你见到过女主人了?”
“我只见到过一个恶鬼,她想要伤害我,可我,却想要就她和楼上的九个人。”
“小遥说过,有一个年轻的,一个中年的,还有一个年老的,你觉得你见到的那个是谁?”
“我不清楚,也许只有小遥能够猜测得到,但颜慕恒对小遥来说很危险!虽然刑警先生及时赶到了,但下面的烂摊子还没有人去收拾。”
“你还打算回进去吗?”
“是的,老师的话比什么都重要,我要回去帮他们。”
“可你的伤……”
“没事,小小,你这边也要小心了,不说颜慕恒随时随地会改变,我觉得于先生和单明泽你也不能忽视,最近都有可能是……”
“好了,不要再多说了,我有数。凶手一定在这些人之中,你自己小心了。”
“明白。”脸上缠着纱布的男人应了一句,然后说:“那个……西西她不会有事吗?”
“不会的,你放心吧!你和单明泽都有够痴心的。”
“小蒙不也是一样?”
“他和你不一样,算了,赶紧行动吧,楼下的事情交给我。”
“好。”
抬头看向自己走过的路途,在他的位置上,还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岩石缝隙外面,那里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他安心了不少,将麻袋扔在桌子前面,然后站直身体喘息着,让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还有那长时间弯曲又痛又麻的腰部,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他习惯性的用手扶在岩壁比较干燥的地方,双脚脚趾在鞋子里不停小幅度运动着。
屋子里的中年女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价值,倒是麻袋里的东西,能起到不小的作用。所以不能同偏屋一起毁掉,最好是能留下白色的骨胳,藏进蓝色或者褐色密道的某一个地方。
让麻袋里的东西变成白色谷歌并不难,但要做到不伤及无辜,天衣无缝地瞒过这个家里其他的人,将骨骼带进密道里面,就有些困难了。所以他不得不借着偶然相遇来‘帮助’30多岁的女人,同时得到她的‘保护’才行。
可以猜想得到,现在那个中年女人已经将岩石地洞两头的出入口都封闭起来了,她想要置男人于死地,但却万万也想不到,这种行为正好让男人得到了暂时‘保护’,并能够更放心大胆的去进行之后的行动。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男人想着,要说他的心里一点担心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栋偏屋里的机关,大多都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说,明天的行动,他同女人一样,都只有一次机会。
身体稍稍恢复一点之后,年近花甲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绕过麻袋,朝偏屋地下室方向走去。麻袋扔在这里,暂时可以不用去管,等晚上的时候再处理也来得及,反正臭味根本弥漫不到屋子里面去。
‘得想办法除掉三楼上那个小姑娘,让她一起变成白色骨骼,至于控制这栋屋子的中年女人,她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并没有大碍,而且控制她也不难。最麻烦的就是永远处在夹缝中的老太婆,无论如何我都要让eternal远离她的身边。’
房间里被黑暗笼罩着,不时有磕碰的声音响起,好像这里摆了很多家具。恽夜遥在最前面对大家说:“大家先在这里停一下,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在我们身边有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子,小恒已经去点灯了,我们先自己搬椅子坐下吧,我有些话要对大家说。”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空间里就传来了一只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恽夜遥拉开了最靠近他身边的一张椅子,首先坐下。
隐隐约约看去,眼镜先生边上确实没有颜慕恒的影子,应该如他所说去找电灯开关了。但是大家很怀疑,这种很久没有人来的地方是不是还能打开电灯?
恽夜遥好像知道众人的想法,他说:“三楼上很温暖,说明空调一直都开着,既然空调能够运行,那么电灯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大家放心吧,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恽夜遥好像知道众人的想法,他说:“三楼上很温暖,说明空调一直都开着,既然空调能够运行,那么点的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大家放心吧,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可是我们不是要赶快找到女主人吗?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话,万一三楼上的嫌疑人趁机跑了怎么办?”陆浩宇问道,他摸索着坐到了恽夜遥的身边,可能他以为这样会比较安全吧。
其他人也都不去跟他争,一个接一个做到同伴身边,最后柳桥蒲和秦森坐在了一起,而王姐和厨娘,等大家都坐定之后,她们才慢吞吞的坐到了离恽夜遥最远的地方。
柳桥蒲微笑着问厨娘婆婆:“婆婆,你的心脏还好吗?”
“还行吧,但是死不了。”
老婆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自暴自弃,柳桥蒲宽慰她说:“婆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下楼之后,还要拜托你监督几个小姑娘给大家做饭呢。”
无数的忏悔声在西西耳边回响,令她不得安宁。霹雳席卷着整个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停止工作,就连灰色脑细胞也都不再能想出任何事情,只是不停的厌烦着那企图唤醒它们的声音。
‘我不要!我不要你!离我远一点,求你了!’
奋力挤出脑海中最后的回应,西西努力向着黑暗深处陷入进去。可是下一秒,她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从永夜中拉了上来,重新回到白色的‘幽暗森林’之中。
此刻森林里的光芒,刺激着西西紧闭的双眸,还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西西,我们走,我带你回屋子。”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西西耳边响起,带着悲伤、带着爱情,那不是经历过折磨之后的深爱,而是一厢情愿的激情,是没有任何瑕疵的,也没有准备好未来的爱。
西西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不止抱过她一次,就在这白雪皑皑的山上。一切也许并不会太糟糕,也许还来得及。可是爱情和生命,有的时候要比想象中脆弱得多,他们真的还有时间吗?
——
急促的敲门声打扰到了,正在娱乐室里交谈的几个人,枚小小第一反应就是叫大家安静坐着,自己去开门。她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没有到下午4点钟。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敲诡谲屋的大门呢?难道是西西和杂货店老板夫妇出事了?但不可能啊,他们在文玉雅的餐馆里面应该很安全。文玉雅现在就在枚小小身边,厨师已经死了,外围还有人会去打扰他们吗?
枚小小加快脚步冲向大门,娱乐室里所有的人虽然不敢离开,但大家都探头朝着餐厅的方向看,心里期望着不会再出什么大事。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门口传来了枚小小的一声惊叫:“你说什么?!西西没有回屋子里来啊!”
“思考开始让我头痛,而且越演越烈,每当太阳穴抽搐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睡着,然后不是亢长的梦境,就是走进了阴森森的幽暗森林之中,见到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我性格与现实真的完全不同,她冷酷、自私,只想要离开幽暗森林,永远控制我的大脑。所以每次,我都会在梦中和她激烈争吵,可是当她说出‘幽暗森林中的家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妥协了,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我变成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一长,当她出现的时候,就会用我的笔记本写留言给我,每一次留言,都会写下一点点关于诡谲屋的事情,这让我对诡谲屋越来越感兴趣,我想,或许我也是诡谲屋中的一分子。这里才是我朝思暮想的,有亲人陪伴的家。”
“于是借着这次机会,我提议大家到戴宗山来游玩,带大家到半山腰看雪也是我提出来的,那帮家伙一个都没有怀疑,真的很可笑,明明平时都对我不屑一顾,现在居然全都一个一个那么信任我。”
“可我并非有什么计划,我只是想看看诡谲屋而已。”孟琪儿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体下面还在滴落着鲜血,大片大片的鲜血。
‘颜慕恒’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孟琪儿身上的鲜血问道:“你,这些血迹从哪里弄来的?”
“是她给我的……”孟琪儿说道。
“是谁给你的?在哪里给你的?是不是餐馆里那些鸡的血?”
可是,问题太多了,孟琪儿已经来不及回答,因为事情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变故,不仅‘颜慕恒’没有料到,就连孟琪儿自己也始料不及,她即将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成为某个人用来陷害刑警的工具。
争吵告一段落之后,恽夜遥接上自己刚才的话题,问颜慕恒:“小恒,你没有找到电灯开关吗?”
“找到了,但是坏了,打不开。”颜慕恒回答说。
恽夜遥随即又问了一句:“你手上的伤还好吗?”
“还行,已经不疼了。对了,你不是要问厨娘婆婆过去的事情吗?那就赶快问吧。”
这时候柳桥蒲也催促了一句:“小遥,你赶快问,没有电灯的话,我们不能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久。”
“我知道,柳爷爷,可这里是女主人曾经呆过的地方,我希望能够修复电灯,好好看一看。也许,还可以让厨娘婆婆的记忆更清晰一点。”恽夜遥的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不过是刑警和厨娘自己,在座的所有人都应该能听得出来。
大家把视线转向厨娘婆婆和王姐,虽然互相之间看不清面目,但是身体轮廓还是可以大致看到的。秦森开口问:“恽先生,厨娘和王姐都亲口说过,他们根本就没有到过三楼上面,为什么你说这里可以让厨娘婆婆的记忆更清晰一点呢?”
面对秦森的质疑,恽夜遥朝厨娘指了指说:“这要让婆婆自己来告诉你,虽然,她之前已经很清楚的告诉过我了,但是现在,我还是希望婆婆能够亲口说一说,她为什么要一直对我们说谎?”
“恽先生,我想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到过主屋三楼这样的话语。”厨娘反问恽夜遥,她的声音透露着有气无力,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恽夜遥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娱乐室里的交谈吗?”
“记得。”
“您说通过这里二楼和三楼的门,只有女主人和管家先生两个人知道,平时女主人一般不会提起,只有来客人或者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提醒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女主人是不想有人随便进入主屋上层,才会提醒新来的客人,你们刚到这里的时候,管家先生不也关照王姐提醒你们了吗?”厨娘回答恽夜遥,她还没有弄清楚恽夜遥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恽夜遥的下一句话,让厨娘婆婆瞬间哑口无言。
“我的问题是,女主人和管家先生是在提醒你们?还是在提醒客人?”
“……”
“管家先生以为你们都睡着了,偷偷溜进钟楼,乔先生无意之中听到他的声音,打开房门偷看,才发现他进入了陆先生的房间。当时,乔先生还以为是你们在密谋什么事情?但是他趴在陆先生房门上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很疑惑。”
“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正确的原因,后来,管家先生出事之后,乔先生来敲你的门,让你跟他一起下楼。他敲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最后你出来的时候还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我和柳爷爷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药?”
“联想起午饭之后,为我们准备饮料的正是管家先生,再加上管家先生偷偷进入你房间的事情,我们就大致认定,应该是他给你下了迷药,才让你在房间里一直昏睡不醒。可光有这一点,我们还是不明白,他到你的房间里要干什么?”
“直到小航发现双开门的秘密,我们才恍然大悟,管家先生是想到钟楼里面去,而且,他根本就不是从天桥上摔下去的,而是从钟楼上面被人推下去的,要不然的话,当时那么多人在塔楼里移动,任何人想要把管家的尸体搬到天桥附近,都不能保证一定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
“大部分人都集中在那个时间点回大楼休息,如果嫌疑人直接走楼道,完全就是自掘坟墓。如果走密道的话会更加麻烦,两栋塔楼之间的密道并不通过天桥,要想到达天桥只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从某一间密室里进入没有人住的空房间,然后再从正常楼道进入天桥,这和直接走楼道没有任何区别。”
“另外一条是直接走过全部密道,再从房子的其他部分绕到天桥上,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屋顶了,外面的风雪那么大,一个人要单独爬上屋顶都很困难,何况是拖着一个肥胖的人,我想,就连小蒙不借助梯子的话,也没有办法完成这样的任务。”
恽夜遥温暖的微笑,让厨娘婆婆心里安定了不少,她继续说:“在跟着安泽到明镜屋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我来说说之后吧,明镜屋建成实在1998年,当时到这里来住的人只有我,安泽和安茜三个人,安茜就是安泽的女儿,过来的时候刚刚小学毕业,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厨房里的活,安泽到这里之后,在山上找了一个女仆,来替我们干家务。除了生活寂寞我带一些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恽夜遥问:“婆婆,您到明镜屋时多大年纪了?”
“三十六七岁吧,我记得我当时虚岁37,实岁刚满36。”
“您和安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是安茜的家庭教师,也是她的替身,更正确的来说,还是明镜屋的管理者。”
“也就是说,在管家先生到来之前,实际上,都是您在旅行管家的职责,对吗?”
“是的,当时的女仆并不住家,安泽和安茜又处于完全隐居的状态,所以里里外外的一切都是我在打理。”婆婆说:“还有,安泽要求我对外必须宣称自己是他的女儿,以此来隐藏安茜的身份。”
话语停顿之间,厨娘从口中溢出一声叹息,这是一声特别深沉和悲伤的叹息,似乎叹出了厨娘婆婆多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积郁之气。
她继续说:“我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已经不记得了,我能够想起来的,只有刚才所说的那一点点。对于安泽来说,我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件替他遮盖住摇钱树的工具,而这棵摇钱树就是安泽自己的女儿安茜。”
“在我未满20岁的时候,安泽就收养了我,那时候,他刚刚年满40岁,辞去了地理老师的工作,专心致志研究自己女儿的梦境。其实,你们所有的人都被欺骗了,他所谓的预言,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全都来自于亲生女儿的梦境。”
我已经年过30了,没有办法在这样不明不白的生活中再耗下去,我必须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全力,还有这栋房子里的财富,所以我除掉了那个表面上掌控一切的老家伙,让他去见了鬼。
当老家伙的尸体在书柜之间的地下楼梯上腐烂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他顶着一张爬满蛆虫的脸,朝我走过来的样子。尤其是他的那双手,总是朝我伸过来,手指甲里满是污垢,每一个指尖都仿佛要把我撕碎,塞进装着他的那只麻袋中。
虽然害怕,害怕到几乎整晚整晚都睡不着,但是我依然不打算退缩,因为这关系到我的未来。我不愿意永远这样做一个被控制的傀儡,我希望和小于的未来能够无忧无虑,但是如果不除掉这个老家伙,小于总有一天会被他赶出明镜屋。
终于在接近4月份的某一天,老家伙无意之中逮到了我和小于在书房里约会,立刻大发雷霆,我趁着这机会索性向他摊牌,并把他推进了幽深黑暗的地狱。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完全就没有我平时看到的那种强势,无所畏惧的样子。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我几乎使用一种带着喜悦的心情,看着那张布满了冷汗和皱纹的脸,虽然让人恶心,但我一点都不想移开目光。小于在一边害怕得瑟瑟发抖,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拼命寻求我的帮助。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尽我所能地安慰小于,努力让他忘记书房里发生的一幕。我以为,只要我让小于当上明镜屋的掌控者,让他管理一切,他就会死心塌地留在这里,和我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但比死者更让我惊愕的是,小于一直没有从害怕恐惧中解脱出来,虽然说,屋子里有一个人死了,大家都会很害怕,但小于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害怕,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处在极度紧张之中,让人感觉他身上除了惊惧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情绪了。
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别人给他带来的惊惧,而是他自己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会面临死亡。小于告诉我,书房里的尸体一直徘徊在她脑海中,叫嚣着想要杀死他,他根本就摆脱不了束缚。甚至更过分的事,小于从那天开始,就像个幽灵一样,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好像我一转身,或者,有一点点思想上的变化,就会立刻把他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