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鹿不明 作者:九重门
分卷阅读8
来鹿不明 作者:九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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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我身上撒土。”
“不是该先去火葬场么?”
“那里满了,他们先把我埋进去,再烧了,就像做叫化鸡一样。”
“那你怎么还在说话?”
“我变成鬼了。”
“那你可以从电话里爬出来么?我想看看你。”
“我没死!我活着!有什么事你说!”
“我遇到麻烦了。”
“......”才怪。
“那只小猫,我在给她起名字,不知道叫什么好。我可以叫她大石么?”
“不行!那是我的名字!”
“可你不在哇。”
“你不想让我回来是不是?”
“那我换一个好了,你取好不好?”
“.....什么样的猫?”
“黄毛。”
“眼睛瞎了?”
“是的。”
“叫金毛狮王。”
“为什么?”
“去书架上找一本《倚天屠龙记》,看过就知道了。”
“可她是女的。”
“你是想叫她紫薇么?”
“什么?”
“现在放寒假是吧?去翻翻电视台,有一部清宫剧....”
“就是男主鼻孔很大的那个。”
“对对对。”
“我在看.....可我喜欢小燕子....”
“....你知道我喜欢谁么?”
“谁?”
我像念“洛丽塔”一般缓缓吐出那神圣的三个字:“容嬷嬷。”
他把电话挂了。
......
“我今天干了件很酷的事儿!”
“你......喝酒啦?”
“我和人打了一架!”
“哦,打赢了么。”
“一开始我按《倚天屠龙记》里的招式和他打,挨了两拳。后来照你书上写的,就把他揍趴下了。”
“真的吗!”
“可不是,先打他脸,他避开,再一脚飞到他小鸡鸡上。”(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出不了书了吧...)
“那是姑娘的打法。”
“管用就好嘛。”
“你有伤着吗?”
“鼻梁骨歪了,流了好多血....我去兽医那儿,被赶了出来。去对门医院,他们说只治妇科病。”
“笨死你算了。后来怎么办?”
“我就回家了,金毛狮王扑我脸上,鼻梁骨响了一声,然后就没事了。”
........
“小猫照料得怎么样了?”
“你居然主动打来了!狮王很好,兽医说他是个男孩。我在看动物世界。”
“放到哪儿了?”
“秋高气爽时节,小动物开始交配了....噢噢噢!快看!那两头公鹿也在交配!”
我把电话撂下了。
下面来说说我这两天的工作。
李三在邮件里写道:这次你有两件事要办:
1.联系作家xxx。他从美国回来,要在b城两天,你跟他谈谈下本书的情况。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他的联系方式如下:xxxxxx具体怎么洽谈,看下封邮件。
2.附件是南方区这两年业务报告,还有所有合同的扫描件,你好好看两遍,到总部跟大老板回报。具体怎么回报,看下下封邮件。
3.你一定很奇怪,这些事怎么交给你做吧?没错,我举荐你的。因为你走出的两个月里,我觉得天空更蓝了,草地更绿了,阳光更灿烂了。这个礼拜我在写一本新书,为了起个好头,我暂时不想在公司里看到你。
事实上,李三没把话说完。那个作家,我们称之为“那个人”,是个极其难缠的家伙。他的可怖程度,很难用简简单单的几件事讲述清楚,唯一恰当的比喻是,哪天他寿终正寝上了奈何桥,孟婆一见到他就会自己把汤给喝下去。去年,他来南方续约,老板“偶染风寒”,让李三找他谈。整个下午,会议室的门紧紧关着,里面半点声音也没有,仿佛整个世界在那扇门后面死去了。到了五点半,门才缓缓打开来,那个人像普度完苍生的上帝一般飘飘然移出会议室,以“好了你们的感恩我收到了,平身罢”的姿态离开公司。过了好一会,李三才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夹着刚签完的合同,小膝盖咯咯颤抖着,整张脸跟雷劈过了一样。
合同签了三年,合同期内除了定时检查工作进度,大且不会有什么问题,领导们乐得放手不管,让我们这群小出马。田忌赛马。
公司订的宾馆地段偏僻,计程车兜兜转转,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才找着。到了房间,我便一头扎在床上,累得动弹不得。十二点,我收到一通电话和一封邮件。电话是大老板的助理打来的,说他在外地出差,得礼拜五才能回来。此外,那个人发来一封寥寥数字的邮件。上面写着:周一周二可能有空,等我消息。
然后他放了我两天鸽子。
那两天,我无事可做,也不想出去。b城天气糟透了,终日里烟雾蒙蒙,很多时候都看不见对街的建筑。路上很少有人,偶尔冒出几个,都抄着双手,埋头匆匆走过。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眉眼,眉头拧巴在一起,好像对生活厌倦到了极点。到了周三清晨,雾霾终于散去了一些,街上显露出零星几点色彩,车,广告牌,行人的衣裳,不消多久,狂风卷着黄沙又丝丝拉拉吹了过来,所有的人,所有的色彩,如海市蜃楼一般又消失在昏黄的尘土中。两根光柱从远方灯塔上抛射下来,如同夜海中救生艇上的手电筒光,不分昼夜,漫无目的地在沙海中飘摇。灯光打到半空中,就被混沌的灰黄色吞了下去,半声回响也没有。
鹿男在电话里问我过得怎样,我环顾四周,顺便望了眼窗外毫无起色的天气,告诉他说:白纸般浆硬的单人床、深棕色的圆形茶几、玻璃烟灰缸、棕绿绒垫沙发、组合咖啡、瓶装纯净水、环形清喉糖、热气腾腾的冰箱、蓝色塑胶包装的网线电缆、数字惊人的价目牌、结满茶垢的电热水壶、形同绑腿带的备用卷筒纸、门缝下悄无声息翩然而至的夜总会广告、浅灰网络信号上的惊叹号——这就是我在这儿的生活,它已经被一系列客观具体的物件代表了,它缺乏可陈,它操蛋。
挂下电话后,我跳回床上,来回调台。屋里没点灯,昏暗的天色下电视屏幕每秒跳动一下,在空乏无尽的烟尘中鲜艳得不切实际,像从迟暮的妓女脸上洗下来的妆料,腌脏而沉重。天气预报,新闻,电视剧,娱乐节目,天气预报,污染预警.....才过了两天,我就想家了。随着有限的时光在这呛人的天气下无限伸展,这种念头正如泥淖中的车轮一般势不可挡地愈陷愈深。
我摸着冷冰冰的枕头,想着鹿男一起一伏柔软的肚子,女主播机械式的声音中,我想起鹿男念书和吃苹果的声音,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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