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自欺欺人?”林坤揉了揉脖子,自顾自的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的语气很随意,如同朋友间的问候一般平淡,就像是完全忘了这个问题足以决定他的生死一般。
“你什么意思?”绣娘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冷的让人心颤。
“我想给你讲两个故事,行吗?”林坤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道。
绣娘眼神微凝,盯着林坤沉吟片刻,道:“讲。”
“这两个故事是我两次考验下来所看到、听到的……”林坤放缓呼吸,娓娓道来,“在这土楼当中,有一个有权有势的黄老爷,他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听江湖术士说必须要取一个八字相合的女子,否则活不过二十岁。”
说到这,他看了绣娘一眼,“这土楼之中,只有一位叫做绣娘的女子与黄老爷儿子八字相合,年芳十六,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
黄老爷知道后,便带人上门提亲,绣娘母亲为了女儿的幸福,不想把女儿嫁给那个病秧子,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只能拖着。
谁知道,没拖几天,黄老爷那个病恹恹的儿子居然死了!”
说到这,林坤就像是说书一般,砸吧砸吧嘴,然后才继续,“这下好了,黄老爷勃然大怒,把这一切都怪罪绣娘母女身上,便准备让死去的儿子和绣娘来一场冥婚。
绣娘母亲当然不可能同意,就在黄老爷带人上门抢人的时候,拼死抵抗,意外摔死在了石阶上。
不过黄老爷依旧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将绣娘虏至黄府,继续与其死去的儿子冥婚。”
他摇了摇头,一脸可惜道,“当然了,直到后来,绣娘才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所谓的八字相合、冥婚,都是假的。
那个黄老爷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
它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仪式献祭整个土楼里所有人的性命,从而将绣娘炼制成无比强大的恶鬼,供自己驱使。”
绣娘出乎预料的有耐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过,静静的听完了。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林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着绣娘问道。
绣娘没有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林坤。
“反正我觉得,这个故事啊……就仅仅只是一个故事!”林坤半躺在地上,用完好的左手放身后撑着地,仰头看着黑暗的天空。
“为什么?”绣娘终于开口了。
“因为外面那个绣娘……不是你!”林坤笑呵呵道。
绣娘神情一僵,就好像心底的某根弦被狠狠的拨动了一下一样,但她还是道:“那本来就不是我,那只是曾经的我。”
“别再自欺欺人了,外面那个绣娘不是你,我在这个恶鬼幻境中所看到的,也不是你的故事。”林坤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对方的反应,基本上让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先前在现实世界的土楼中,他遇到了那个试图算计他的小白脸。
这个小白脸算计他的方式也非常有意思,把自己的一只恶鬼伪装成可能知道线索的本地恶鬼,放松林坤的警惕,从而找机会偷袭。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林坤很轻松的就识破这点小计谋。
真正让他在意的地方是,这只恶鬼成功接近他之后,嘴里说的是本地的方言。
正是这一点,让林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土楼中居住的,绝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少数名族,平时交流用的都是方言,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会普通话。
而他在两次恶鬼幻境当中,遇到的所有土楼居民,全部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
也正是由于这一点,才让林坤彻底意识到,绣娘就是这个恶鬼幻境当中的神,可以随意改变这里的一切。
他在恶鬼幻境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绣娘想让他看到的!
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绣娘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起来。
“断气流推理又要开始了……”林坤自我吐槽一句,紧跟着十分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平视对方道,“假如说,那个故事当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最终变成恶鬼,杀掉了土楼里的所有人,其中也许包括你要好的邻居、朋友、亲切的长辈甚至是心仪的小男生。”
他渐渐加快语速,“这对你而言,应该是噩梦般的经历,应该是一个永远不愿揭开的伤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由一群陌生的候选者,在你的伤口当中玩耍、厮杀。”
他没有给绣娘插嘴的机会,快速道,“就算你说时间冲淡了一切,你已经不在乎这段过往了,然而还有更大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漏洞——
这次的考验当中还有一种叫做“定身符”的东西,可以将绣娘定在原地三分钟,然后候选者就可以为所欲为。
哪怕外面的绣娘只是一个替身,但是你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被定在原地,然后任由其他候选者为所欲为,心底就不会有丝毫的情绪?”
他嘴角上扬,“要知道,先前我可是把那个替身全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摸了一遍。
就这样,我刚刚都没能从你眼中看到丝毫的愤怒、憎恨之类的情绪。
别告诉我,你就有这样变态的爱好?你其实就喜欢看别人凌辱自己?”
“我没有。”绣娘沉着脸道。
“那答案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林坤纵使满脸是血,模样无比狼狈,双目却依旧无比明亮,“你之所以能够如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因为那个故事,根本就只是个故事,那个绣娘……也根本就不是你!”
“那又怎么样?你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还是会死!”绣娘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眼中杀意汹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我知道,有些东西之所以会藏在心底,是因为永远都不想其他人知道。”林坤擦了擦脸上的血渍,露出一个既温暖又阳光的笑容,“反正我都快死了,你不妨跟我说说你的故事,这样一来,无论你我,至少心里会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