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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犍陀罗的遗存
    张楠嘿嘿一声,“关哥,想起来了?”
    “你让我想想,那是在西疆,应该是在库车那边,那个叫什么克的石窟。”
    关兴权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不过就想不起准确的名字…
    挺煎熬的,名字就在嘴巴边了,但就说不出来---难受!
    看这关哥憋屈的样子,张楠直接道:“是克孜尔石窟。”
    一听名字,关兴权立马一脸兴奋道:“对,就是克孜尔,那边有和这差不多的壁画,不过呀。颜色好像没块这么艳。”
    张楠点了下腿上架着的板子,:“因为整个石窟里保存最好的壁画就在这了。”
    项伟荣听关兴权说过那次西疆行,知道他们去看了几个前多年前的佛教石窟。
    那是佛教,不过……干脆再用电筒照了照板子,奇怪道:“这是哪门子的佛,怎么长得像个人古罗马将军的脑袋!”
    是挺像的,就差头发再卷一点,要是那样,活脱脱一个意大利古迹里古罗马时期留下的人物壁画像。
    他可去过意大利,见过那些两千年前的罗马壁画和雕塑。
    “不是古罗马,是古马其顿人的脑袋,就是那个挺有名的亚历山大大帝的那个马其顿,比古罗马还要早一点。”
    说着示意了一下板子上的佛像脑袋,“这是件犍陀罗文化的佛像壁画,大概已经有个1500年,那时候的佛陀一般就这形象。”
    项伟荣没去计较古罗马鼎盛时期早于1500年前的问题,注意力放在了其它地方:佛像他见多了,别说剡县隔壁新昌就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大佛寺,当兵那会,项伟荣在西川还去过不少寺院,峨眉山去过N多次,报国寺里古代留存的五百罗汉堂也参观过,但就没见长这样的!
    还有滇省那边的寺庙,加上藏区的藏传佛教的寺院都项伟荣见识过,虽然形象各有不同,不过这块板子上的这位也太难以让人接受了:压根不符合华夏人的审美观嘛!
    项伟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顺便问了句:“什么陀螺?”
    张楠有点晕球,只得将“犍陀罗”到底是个什么“陀螺”一个字一个字说明白。
    “听着像个外国名字。”
    项伟荣从张楠腿上接过板子,再看了看上边的佛陀,“这位长得也像个西方人。”
    “本来就是个外国名字,属于古印度的地理范畴,那块地方都没个安稳的时候,你方唱罢我上场,别说皇帝轮流做,统治的民族都是换着茬的来,这形象不奇怪。”
    “古印度人长这样?”
    项伟荣脑子里立刻出现阿三们的形象,显然和板子上的对不上号。
    不是项伟荣瞧不起阿三,实在是阿三不争气:项伟荣当兵时的师长绰号“铁二杆”,就是川话“二杆子”的意思。
    那位“千年不大”的师长最喜欢牛的一件事发生在六十年代那会,一个主力师在夏季上高原练兵,然后中央很快就找不到该师的位置了。
    急了!
    倒是二杆子师长同志在几天后主动向中央发报:目前我所在的师指挥部位置已经能够听到新德里火车站的汽笛声!
    请示:是否拿下新德里?!
    气得总理立刻回电:立刻给我回来,不然我派飞机炸了你!
    显然的,那位在官职上也就是个千年不大的命!
    那件新德里郊外几日游的事是真是假不知道,军史上反正没有,不过姐夫待过的那个野战军倒是都知道这个故事。
    用二十一世纪流行的话就是:很屌!
    加上中印边境战争过去也就这么多年,姐夫这些人对阿三实在是没法看得起来。
    “姐夫,2000年前的古印度和这会的印度就是两码事,压根就不一样!印度的古文明文化早就失传了,这里边很复杂,和我们华夏文化流传不一样……”
    废了一番口舌,就差把四大文明古国的发展从头讲了一回:还好上个月在西秦挖青铜窖藏后,闲聊时对这个问题涉及过,不然得说到猴年马月去。
    费了一番口舌,终于把话题拉回这“西方式的佛教”艺术上,张楠感觉真不容易!
    “这犍陀罗是古印度十六列国之一,主要位置应该在现在的巴基斯坦北部印度河与喀布尔河交汇处的白沙瓦谷地,连阿富汗那一块也算吧……”
    项伟荣一想,“苏军还在那陷着呢,那地方是够乱!”
    “两千多年来那块地方就没安稳过。”张楠嘴上说了句,没说的是:二十年后那一片地方更乱,有个大胡子躲在那一块敢和美国佬叫板,结果自个最后被帮海豹给扔阿拉伯海里去喂了鱼。
    不光是大胡子,还有一大帮扛着各种大旗的家伙,你个班我个国的,继续把那边搞得比苏军在的时候还要乱七八糟!
    今天爆个炸,明天恐个袭,华夏的新闻里要是一周没出现那一块地区的消息,那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会想的有点远了,张楠干脆又从边上的一个箱子里搬出个佛头雕塑,石头的,还是高鼻子西方人的形象:要是个不懂行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会是个古希腊大理石雕塑的脑袋!
    “犍陀罗艺术的佛像就这模样,大同小异,这艺术的最早来源还就是古希腊。
    公元前300多年,欧洲东南部巴尔干地区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中亚、南亚次大陆西北部地区,给那边带去了古典希腊文化,之后与东方中亚和印度次大陆的文化融合后,出现了犍陀罗文化。
    那时候都是以希腊、罗马式的装饰手法表现中亚和印度次大陆地区的东西,后来越过帕米尔高原流传到我国西疆的西南部地区,为华夏的绘画、雕刻、建筑、工艺美术带来了古希腊、古罗马的味道。
    所以这犍陀罗的东西被叫成是希腊式佛教艺术,大概公元1世纪左右形成,到了公元5世纪开始就开始慢慢衰败了。
    西疆楼兰地区米兰佛寺的佛像,还有于阗地区拉瓦克塔院的佛像、菩萨像,就是明显取自希腊化风格的犍陀罗艺术。
    连后来云岗、龙门石窟的造像都受到了这种风格的一定影响。”
    关兴权抱起佛头看了看,“那个亚历山大来一趟就影响这么大,我记得他很早就死了,帝国也很快四分五裂,了不得!”
    张楠眼睛一白,道:“来一趟?他可不是只到亚洲逛了圈,从公元前3世纪中期开始,古希腊的殖民者就在中亚草原地区建立了一个完全希腊化的奴隶制国家,叫巴克特里亚,就是司马迁《史记》里说的大夏,其实完整应该叫大夏—希腊王国。
    统治阶级全是希腊、巴尔干地区的移民,到了公元一年才彻底完蛋。首都巴克特拉,就是今天阿富汗的斯坦巴尔赫。
    而这个巴克特里亚就是古希腊人对今天兴都库什山以北的阿富汗东北部地区的叫法,那个完全希腊化的国家就和我们的青藏高原西北部的帕米尔高原高接壤。”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关兴权和项伟荣好一会脑子里才转过弯,“你是说西汉那会,我们有个希腊邻居?”
    “对呀,这事除了搞历史的,真还没几个人知道。
    那个希腊人的国家最西边到里海南部,这还在如今亚洲的地盘上,最北应该在咸海附近,南边到了现在印度北部和靠近如今的阿拉伯海,反正巴基斯坦基本上就是他它的。
    东边就和我们西汉西域地区交界了,算起来差不多有现在大半个印度那么大。”
    这时关兴权抱着佛头,突然道:“你们看看,我怎么越看这个越觉得长得有点像卡里米。”
    “别扯这个,卡里米不信这道道。”项伟荣说了句。
    张楠道不以为意,说:“犍陀罗地区4000年前就是雅利安人的故乡,后来在那一片生存过的民族多到历史学家都搞不明白。
    原始宗教、西方文化、草原文化、佛教,后来是伊si兰,连这些犍陀罗文化在华夏最后的庙宇也应该是伊si兰文化进入后被废弃的。
    太复杂了,说不明白。”
    不说这个,吃螃蟹有危险,会被夹的。
    不过到这,项伟荣发现自己又被小舅子绕沟里去了!
    “怎么到这了?”
    “盗掘、盗挖的呗,就清末民国初那会,和敦煌文物散失差不多的情况。”
    一边的关兴权把佛头放回箱子,这才看到箱子外头另侧的一行字:他可是能看懂德文的。
    “德国国家博物馆。班长,这原本是博物馆里的藏品。”
    关兴权说了张楠自己原本要说的,这就简单多了。
    “1902年到1914年,在两个叫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和冯-勒柯克的先后率领下,德国探险队沿华夏西疆地区丝绸之路北线进行过四次考察。
    说是考察,其实就是一路盗掘、劫掠,12年时间,共计有423箱珍稀文物被运回德国。
    后来因为一战爆发,这所谓的考察也暂停了,大部分从华夏盗掘来的文物交给了柏林人类学博物馆收藏,包括早期的佛教壁画、盗掘出土的各种器物、古建筑构件以及纸本和绢本的古代绘画……
    德国人把这些统称为吐鲁番藏品,其实大部分来自库车,根本不是吐鲁番,属于古代龟兹国那边的文化遗存,最珍贵的就是大量被野蛮揭下来的孜尔石窟壁画。”
    项伟荣摇摇头,“100年前西方人盗挖、掠夺我们西部地区文物的事我知道,你在苏联说过。
    我问的是这些东西怎么在这了。”
    去年在苏联那会,张楠可是特意去看了敦煌经卷的,项伟荣听着、学到了不少。
    “华夏文物的柏林之劫!柏林战役把整个柏林都打烂了,而根据资料,柏林被彻底围城以前,藏在博物馆里的部分文物就被提前转移到了动物园地库,但博物馆边上就是纳粹党卫军总部,挨的炸-弹不少,图书和档案据说全部在空袭中被炸毁。
    红军攻克柏林后,苏联没收了动物园地库里的所有文物,但那些华夏的文物却不知所踪,应该是被秘密转运去了苏联。
    1978年,苏联向民主德国归还了部分华夏文物,大约有三百余件,不过德国人估计还有大部分在苏联,苏联人对这部分从德国得到的华夏文物也不展出,到底还有多少这会还藏在苏联的博物馆仓库里,估计只有苏联人自己才知道。
    不过我看有可能在柏林战役爆发前,就已经有计划的选了些文物从柏林运到阿尔卑斯山区运藏匿。”
    说着一指高高的箱子堆,“我刚才爬过去一截看了看,后边也有标注德国国家博物馆的箱子,不过里边的大部分是西方的古旧书籍,很多是德文。
    这纳粹也担心自己的文化让别人抢走,这抢人家的抢多了,这也算有经验。”
    项伟荣瞪了张楠一眼。
    尴尬笑笑:姐夫先前要自己当心别被给箱子砸了,自己倒好,都爬到箱子堆上头去了。
    “嘿嘿,一高兴忘了。”
    “华夏的有多少箱?”
    一听姐夫的话,张楠一指附近的十来个箱子。
    “就这十箱,一共三箱壁画,大概有个15幅。
    两箱佛像,还有五箱的纸本和绢本绘画、文书。”
    说着站起身,打开刚才当凳子的大木箱,“这里头全是文书,大部分文书上的字我看不懂,大概是古龟兹那边用的文字。
    还有些是汉代政府发给龟兹国的文书,也有两件龟兹本地官员用汉子写的文件。
    不值钱,可全他的娘的是宝贝!”
    张楠这会嘴里说的“不值钱”是相对的,在国际文物市场上,这些文件要是和十几米外那些动则几百、上千万美元的油画相比,在“拍卖价值上”是似乎不好比,因为收藏群体不一样,后者要广泛的多。
    但对华夏历史和古代文明的研究而言,这几箱子文书、绘画就绝对是宝贝!
    “宝贝你还当凳子坐?”
    “这箱子牢呀,至少三十斤!里边的文书这些都裱在现代的纸张上头卷起来存放的,加起来都每个三斤重。
    还好德国人舍得占地方,不然里边压点重东西,这些宝贝就全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