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天底下哪有‘练气大家’撞死在我家门口的道理!?(二合一!)
安宁县,林宅。
来自江阴府‘小五衰剑派’的林如雪,正于宅子前院,习练着剑。
小五衰剑派,传于江阴府外海诸岛流派之一,以秘传武道‘小五衰剑’流传当世。
所谓五衰,相传乃是外域天人,踏上修行,若欲问鼎最高之前,所必须经历的五种劫数。
乃为“体,气,寿,神,心”五衰。
但这等神乎奇技,匪夷所思的事物,显然不是一门秘传武道能够驾驭得了的。
而秘传武道‘小五衰剑’。
便是取其立意,从真正参悟这‘天人五衰’奥妙,为曾经‘刀道祖庭’收录的封号传承之一——‘大五衰天刀’之中,参悟一丝皮毛所创而成的剑法。
大五衰天刀,相传一经施展,可破肉身、破气海、破寿元、破神魂、破道心。
而小五衰剑,则是道化作技,领悟其中‘气蕴’,可摧筋、断骨、卸劲、去势、破气。
修至大成,无形之中,只要剑落,便能叫受招者受到损伤。
虽然远不及失传、无踪的‘大五衰天刀’.
但也算是一门足以在一府之地,被奉为圭臬,无数人争着抢着,也想一窥其中真谛的秘传武道。
月影沙沙,剑影重重。
足足练了半个时辰的林如雪,微微停歇,小口喘息着,发丝额间流着细汗。
“一门养势剑法,我练了整整九年,一刻不敢松懈,时至如今,才算悟出‘真势’。”
“再加上,我筋骨大成,虽屡次冲刺‘汞血银髓’不成,但只要放弃,炼了玉皮,便能受到师傅认可,入流派真藏,传承此剑。”
“按理来讲,这般进境,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要知道九年前,我屈居于安宁县,从未见过外面天地。”
“若不是当年侥幸,捡到一枚玉牌,每日每天,每时每刻,无不增幅几分我的悟性.”
“恐怕,我也不会入了师傅‘江水剑仙’,小五衰剑派持剑长老的眼。”
“以前,我也觉得我尚算天才。”
“在回来安宁县时,还曾沾沾自喜,想要追查一二那位‘驻军大将’的高徒,以求在入了炼皮后,有加入府院,参与武试,一搏‘府官’之位。”
“但是.”
她看着方圆若有若无的徐徐微风,似乎为她剑影所动之时。
咬着唇角,想起之前曾三请‘入赘’的季修,不由沉默。
如果说,在火窑那位陆庄主,被虎豹馆龙头杨刀瀚以一己之力,压得抬不起头,形势岌岌可危时。
面对自己抛下的橄榄枝,尚且无动于衷的季修,进境、修持,在她眼里,不过是只有当年自己的影子。
但随着他拜入‘段沉舟’门下,压服虎豹馆、结识赵县尊、刀挑四大馆,跻身淬骨,打遍一县,青年无敌手.
一桩桩、一件件事迹,都叫她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天才了太多太多。
段沉舟。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曾经在力关时,是个将他师傅都给挑翻了的强横人物。
一手秘传武道‘圆月天刀’,更是比之他师傅的‘小五衰剑’,都要更加惊艳。
而能拜入这等人物门下,哪怕他这一脉的靠山师祖销声匿迹,听说是为了争一个‘封号武道’,已经陨落‘兵解坟’。
但就算抛开那些远的不谈
有这等人物的真传,确实是无需理会他们小五衰剑派一个入门名额的。
林如雪叹了口气,看了眼简便的行囊,收起了剑,转瞬眉眼坚定:
“一个家乡的少年天骄,竟都给我无形之中,带来了这般大的压力。”
“更遑论府城里,那些三十六行的大族嫡子,流派衣钵、道馆传人?”
“而且,就算这么多的人,想要通过武试,求一个‘府官’功名,也要和周遭府城的青年俊才相争”
“希望何其渺茫!”
“之前在流派里修行的日子,看来还是太过安稳了,以至于我不自觉地,便失去了警惕之心。”
“如今九年未归,家宅安定,虽说‘汞血银髓’终归求不成了,但‘修秘武、炼玉皮’,当迫在眉睫,怎么也不能叫一个比我小的县中贫家子”
“便给轻易的超越了去!”
“季修.”
“咱们,府城再会吧。”
“那时候,想必你便有了与我同台竞争的资格。”
林如雪轻语着,趁着月色,背起行囊,便已轻身离去。
正如她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没有惊动任何亲人与外人。
相比世俗里的种种束缚枷锁,她更向往外界辽阔无垠的浩瀚天地。
那里的舞台无穷大,令人沉醉。
可,林如雪却忘记了一个道理。
初生的雏鸟,终归会成长为搏击穹霄的苍鹰,但在那个过程里,不知会有多少只因为意外,或跌倒,或摔死。
比如————
现在。
当她走在安宁县清冷的街道,就打算趁着早清天亮,搭乘水路,去往江阴府时。
忽得眉头紧锁,在路过火窑东街之时,便看到了.
一浑身衣袍鼓荡,没有露出面容之人,就在她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站着。
叫林如雪不自觉间,握紧了剑鞘。
那人只是跨越过来,步履不急不徐。
无形之间,却叫林如雪浑身的压力,绷得喘不开气。
她看着那人双掌缓缓向上抬起,一缕缕真气似从他百脉诸窍中调动,有条不紊的升腾,化作条条虚幻锁链,缠于双臂。
在这白昼交替之时,宛若一尊从冥府中走出的地域判官一般,叫林如雪不断后退的同时,眼眸变幻交替,心中震惊莫名:
“安宁县”
“怎么会有一尊货真价实的‘练气大家’!?”
练气大家,乃是开辟了‘气海’,踏足了另外一方修行天地的武道大家。
而武夫,则意为修行武道的匹夫、莽夫,其实是带有些许粗糙意味的言辞。
从堪堪入门。
到登堂入室。
一者为‘大家’,一者号‘匹夫’,这,便是二者之间浩大的差距。
“本大家乃是九年前,被你师傅薛少白,追杀了整整小半个东沧海的王鸿祖。”
“‘鬼手判官’王鸿祖,这个名讳别人不晓得,你是姓薛的弟子,不会不知。”
“师傅的债,徒弟来还。”
“不过分吧?”
嗖!
王鸿祖掩于衣袍底下,轻声低笑,随即于深邃幽影之中,划过一抹残影,在林如雪还没缓过神时
已手掌微抬,叫那宛若锁链般的‘鬼手’,死死锁住了林如雪的脖颈!
不过片刻。
便叫她身形僵硬,没了挣扎的空间,缓缓瘫倒。
只是一息,便已‘香消玉殒’。
王鸿祖驻足片刻,看着她属于人的生正在飞速逝去,不由侧眸,看向另一边:
“跟了你一路,要不是顺路到了魏长蛟那小子说的地儿,早就给你弄死了。”
“弄不死你师傅,老子还弄不死你?”
他轻轻一笑,随即抬脚
忽然,只听‘咔嚓’一声!
昏黑天宇,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他面前的石子上,霎时间浮出一片焦黑!
叫得王鸿祖霎时惊疑不定:
“这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这”
他有些迟疑。
不过望了望季家的方向,还是没有过多犹豫:
“一个小门小户的泥腿子罢了,就和这林如雪一样,就算走出去,或者早晚走出去,又能怎样?”
“没成气候,还不是说杀便杀了。”
“至于段沉舟,呵,以前没打过交道,但一个半废的力关武夫罢了,压了自己十几年的境界,只为三境圆满无缺,图什么?”
“还不是和老子一样,跟条野狗似的跑了出去,不足为患。”
直到王鸿祖轻哼一声,走远之后。
林如雪倒在巷尾,脖颈处一片黑紫,衣裙在冷风的吹动下,‘簌簌’飘动,只是却眉眼蹙起,毫无声息。
只不过.
这时候,她的腰间一枚透明玉牌,却是散发微微光亮。
似乎有一缕缕无形的神念,正在隐没而入
林宅。
“大小姐走了?”
林如雪前脚刚走,后脚林镇海就被惊动了。
当他看见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闺房,不由叹了口气:
“安宁林家的庙小,承载不了她的野心。”
“只是不晓得下一次再遇到,又会是什么时候了。”
“这份家业,再过三五十载,也不知得交在谁手.”
午夜里,在林宅正厅端坐着的林镇海,一脸唏嘘,一杯热茶才刚泡好,突然间————“父亲,林家的家业,不交给你自己的亲儿子,还能给谁?”
噌!
听到耳畔略微熟悉的声音,林镇海握住椅子把的手掌,突然一紧,随后猛地起身,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林渡!?”
“你”
他看着曾经被自己女儿挑断了筋骨,废了修为的儿子,此刻竟在这寂静夜里,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顿时惊了。
但,当他注意到自己一身黄衣的儿子,身畔跟随的两道人影,却都是‘筋骨皮膜’修成,跻身炼皮时.
又不由得勃然变色:
“这些人是.”
林渡摆了摆手:
“父亲,别指望林如雪去追逐什么她的‘野心’了。”
“就算是这深秋晚起的大日”
“从此往后,她也见不到了。”
什么!
“你身边之人是.”
林镇海筋骨绷起,大手愤怒一震,刚想开口。
突然见到自己的儿子眸光淡漠,轻语一句:
“两位护法,天冷了,我父亲身子骨不好,需要静养。”
“去为他加件衣裳。”
“至于林宅,日后”
“便由我来,代父执掌。”
说罢,他筋骨微微隆起,取出了中黄教护法神将‘召灵显圣大将’的神龛,极尽虔诚:
“若我无供奉‘神祇’的资格又岂能在安宁教的教中地位,如此崇高,就算是掌管一县的中黄令使‘魏长蛟’,也对我平等相待?”
他对着神龛,拜了一拜,感受着一缕缕浅薄的气反馈而来,增幅筋骨血肉,只觉得舒爽无比。
全然忽略了.
自己的‘思想意识’,已经不知不觉,越发虔诚、越发狂热。
青砖院内,季薇一呼一息,陷入深眠,浑身散发淡淡荧光,似透似明。
而不知何时。
鬼手判官王鸿祖,趁着夜色,已经潜入了季修家中。
他散开真气,细微感知,便发现只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正在沉睡,面色不由一沉,拉下脸来:
“魏长蛟托我逮的那个小子不在真是麻烦。”
“既然人不在,安宁县这么大,我去哪里寻得?”
“哼!”
“本座看在他大兄‘赤髯天王’的面子上,给他几分颜色,但老子可不是他的下属。”
“既然人不在,便杀了他的妹妹,叫兄债妹偿吧。”
“也算是给他那下属杨刀瀚点脸面,他儿子既然死了,本座给他仇人妹妹宰了,也算够本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说罢,王鸿祖托起手掌,破开大门,便要运气化作‘鬼手’,突兀拍下!
然而。
砰!
蕴满真气的一道‘鬼手缠山’,化作重重锁链,才刚轰杀到这一点武夫修持都没的小姑娘身前.
只见一层涟漪荡漾,突兀消失无影,叫他短暂懵了一下,大脑宕机:
“嗯?”
啥玩意。
我的秘传武道呢?
王鸿祖愣愣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识过的事物一般,此时外面忽然有雷声嗡嗡震鸣,叫他心中一颤,踌躇着才刚踱步上前
砰!
一道比之他方才打出的秘传武道‘鬼手缠山’,都要更强几分的秘传武招.
突然从那透明涟漪中,无形拍出,化作缠满锁链的一张大手,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了他的胸口!
“噗!”
霎那,王鸿祖双眸瞪大,不敢置信,被这一掌直接打得飞起,砸开木门、砖瓦,突兀凌空!
顿时间,他口喷鲜血,刚想运气,却发现.自己辛苦修持几十年,才筑成的一口‘气海’.
无形之中,却已散去。
叫他臂膀微抬,突然脖子一横,直接咽气。
与此同时,季薇揉了揉眼,露出了一双迷惘的晶莹眸子。
一睁眼,便看到了自家墙壁破了个大洞,有些呆呆的,待到看见了外面因着尘土掀起的动静
“啊!”
季修从药堂趁夜离去,骑乘碧角玉鹿,若有所思。
而身后,蔡灵儿自己牵着一匹自己之前买的马,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叫季修看了,不由打趣:
“怎么,今日见到了公子大发神威,还觉得自己三个月后,能扭转战局,反败为胜么?”
“大小姐,你可能不晓得,昨日山林里.那已经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季修提及此事,一脸严肃。
而罕见的,蔡灵儿没有反驳,而是叹了口气,苦着小脸:
“不想了,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和你拉近关系。”
她扳着指头,一脸认真:
“你师傅杀了我四叔,当年我爷爷很生气,认真来算,咱们两家算世仇。”
“但是你”
蔡灵儿想起今日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
自打她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没见识过这么狠的角色。
现在,这贴身侍女已经不是她想不想当了,而是季修愿不愿意继续让她做。
如果这侍女做不成了.
蔡灵儿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万一日后季修崛起,要给他师傅站场子,他们蔡家咋办啊?
天凉了,蔡亡了。
一想到这个结局,她就马不停蹄的找补,面上满满的审时度势:
“等明天一早,我就去斩鲸刀馆,叫廖老头把压箱底的好铁全都拿出来,给公子你好好敲一口战弓!”
“到时候,我亲自锻造,叫你看看我的手艺,只是.”
她低着头,突然又恢复到了最初见到的模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季修,眨巴着眼:
“公子到时候,能不能高兴之下,继续要我做婢女啊?”
看到蔡灵儿堪称‘两极反转’的表情,以及这一席话,季修心中一震,眸光不由带起了狐疑:
“哪里有人越服侍人,越上瘾的?”
“这府城贵女的癖好,可真是叫人琢磨不定。”
“不过.白捡的便宜谁不要!”
“什么世代仇怨,在我的一口可开‘五十石‘的免费战弓面前,统统不重要。”
“大不了,到时候惹到了我,再敲诈加钱!”
季修笑着踏过火窑巷口,突然间,看到了一具蜷缩不动的身躯,不由眸光一凝。
而后定睛一看,不由一惊,翻身下鹿便抱起了这具身躯,只觉得触手冰冷,便不由心中一凛:
“林宅的嫡女,小五衰剑派的弟子,林如雪.”
“就这么死了?”
“谁杀的她。”
季修眼眸惊了,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飞燕楼下,见到此女的情景。
虽然打的交道不多,但她屡次三番想要叫自己当她‘妹夫’,提携自己,现在却不知因何缘由,落到这般田地.
一时间,不免唏嘘,为她可惜。
然而,当季修伸出手指,试了试,却发现原本应该‘凉透了’的她.却是气若游丝,还有一点气在,顿时讶然不已:
“这都还没凉透?”
“命这么硬!”
“唔”
看着林如雪脖颈的伤痕,季修沉吟了下,取了一枚内服的九品疗伤丹丸,喂她服下。
又抽了把小刀,在胯下鹿角头顶一抹,看着它‘幽怨’的目光,拍了拍它的脑壳,和驯马一样,随即剐下了一点点精怪鹿茸粉,喂了林如雪下肚。
想了想后,没有直接送她回林宅,而是将她靠在鹿背,向着自己火窑内的青砖小院,靠拢而去。
但.
今晚的玄奇之事,还不止这些。
当季修前脚到了自家院落,看着火把燃起,风云会的会众乌泱泱来了一片,陆乘风、陆羽、陆红玉一个个神色凝重的呆着。
叫他心里,顿时不由‘咯噔’一下,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连鹿背上的林如雪都顾不得了:
“难道说”
想起自己的妹妹,季修眉头皱起,才刚做了几分心理准备.
下一刻,眼尖看到他回来,季薇拨开人群,蹬蹬跑出来,一脸茫然无措,可怜兮兮的无辜表情,瞪着双眼便大声道:
“哥,有人来咱家撞墙撞死了,可吓人了!”
“陆叔叔说.还,还是一尊‘练气大家’!”
哈?
练气大家?
季修面上表情缓缓凝固。
在他身后,蔡灵儿也懵了。
小姑娘。
你确定你不是没睡醒,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
练气大家撞墙撞死
天底下都没有这样胡扯的道理啊!
(ps:二合一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