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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武夫牵马坠镫,街巷邻里瞩目,昔日泥腿子,今日车中人!
    第29章 武夫牵马坠镫,街巷邻里瞩目,昔日泥腿子,今日车中人!
    入了深秋,天寒地冻。
    时值正午。
    污水横流的破旧街巷,宛若行尸走肉的行人穿行其中,双眸呆滞、无神。
    然而。
    哒哒哒!
    这时,一辆马车,却突然驶入其中,为首的刀疤脸马夫一脸凶悍,将一柄朴刀搁置身侧,一看就不好惹。
    即使这街巷又窄又破。
    但看到这马蹄飞踏,车轱辘‘咕噜’扭转,远远的.路上的行人便赶忙侧身,紧贴着墙,生怕不小心蹭到了上面。
    马车轿子上飘荡着的‘陆庄’小旗,醒目而又刺眼。
    叫来往之人见了,不觉艳羡。
    直到马车远去,才敢小声嘀咕:
    “出入配车马,是陆庄里的‘佩刀门客’!”
    “这些人可真是威风。”
    “收个租,占个场子的普通管事,已经够有面了,手底下管着三五号人,吆五喝六的。”
    “但听说,他们去陆庄替着自己背后铺子掌柜交租钱时,遇到这些个人物,可都是夹着尾巴,赔着笑脸,求着指路!”
    “唉。”
    “也不知道,这里面坐着的人,究竟是什么个模样,要是我也有一天也能.”
    一个蜷缩在水沟子旁,挫着双手的癞子头正在嘀咕着,一侧同伴听了,便是嘿然一嘲:
    “你?”
    “天上掉馅饼,也砸不到咱头上,别想了!”
    “武夫,也有高下之分。”
    “像咱们这些泥腿子,靠着家里积攒半辈子的银钱,求个一两式拳,也就能练成个‘火窑管事’。”
    “陆庄的普通门客,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才那么点人,普通武夫,又怎么选的上?”
    “更别说佩刀门客了,听说,也就三十来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这人呐要信命。”
    “就咱们这片破地,多久了,也就出了个马夫翻身的季家子,但也就不过如此了,不奋斗个几年,甚至十几年,估摸也跳不出这‘樊笼’.”
    他话未说完。
    旁边之人看向后街,那已缩到了一个小点的马车,竟在一片篱笆院前停下时,突然惊愕:
    “等等等。”
    “你看。”
    “那个地儿.”
    “是不是那季家兄妹的茅草土屋?”
    顺着他的指头一望。
    周遭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好像,还真是。”
    未过多久。
    当那马车停下。
    这一片火窑外围,又破又穷的街巷.
    彻底,沸腾了。
    众人簇拥,人头攒动。
    隔着老远,看着那陆庄马车,终于有人揭开窗帘,露出身影。
    作为马夫的洪江,连忙起身一跃,咬了咬牙,俯身于地,竟作为了‘人肉阶梯’,要供给那马车之人平缓落地!
    当穿着陆庄佩刀门客,统一分发的黑衣劲装,以鳄皮作带,腰佩镔铁刀的季修,才一露面
    阵阵惊呼,便不由响起:
    “那那是季家子!?”
    “好一个丰神俊秀少年郎,以前他饿得皮包骨头的时候,竟然没看出来半分,竟有此等姿容.”
    远远的,一阵哄然响起。
    季修半步踏出马车,对此置若罔闻,但看到俯身支地的洪江,却是皱了下眉,不由停住:
    “洪兄,你执鞭坠镫,已是叫我愧不敢当,之前也说了,不必如此。”
    “这一下,你又要我效仿那些‘簪缨贵胄’,学什么踏着‘人肉阶子’,步履平地。”
    “我季修这半生,都是在这等污水横流的地方讨生活,没那富贵命,也学不来。”
    “快起来吧。”
    他一跃而下,一把将洪江拉起,对于耳畔的赞誉、艳羡之音,只当作从未听见。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间有远亲。
    现在博得满堂彩。
    虽有些飘飘然
    但心气过去了,却是一眼,就能洞穿了其中本质。
    “这就是拳与势,带给我的改变。”季修轻声呢喃。
    之前他与季薇在破落漏风的屋舍蜗居时,就跟空气一样,任谁见了,都不会多瞅上几眼。
    若不是他成了陆庄门客,哪里能有今天?
    佩刀门客,就已如此。
    若是再往上,成了跻身淬骨的陆庄门面、拳馆派主,甚至炼皮有成,也做了一方营生的主子!
    这些人,怕是就要虔诚叩首,如见天临了。
    既尝到了甜头。
    那么
    又怎么可能,就只在这里止步!
    而洪江听到季修的话,俯身而起,表面哈哈一笑,表示不碍事。
    心中却是另一幅情景,满是苦涩,如同吃了黄莲。
    执鞭坠镫、作人肉垫。
    莫说对于武夫而言,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是挺直腰板的,都不愿做这为人仆役,阿谀奉承的活计。
    但他没法啊!
    当着陆庄诸多门客,众目睽睽的面儿,一口唾沫一个钉。
    要是说了之后做不到,那就是丢了颜面。
    而这季修
    十六岁,悟出‘十步一杀’,入了刀者大门,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比之自己,肯定是更好的。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偏偏
    老庄主看他的眼神,那一天,凑得近的,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旁人不晓得。
    但洪江眼睁睁的,看着陆乘风支开了嫡子陆羽,还有自己的关门弟子罗霄,就偏偏要大小姐带着这小子熟悉庄内情景。
    打得什么算盘,明眼人都知道!
    一个前途光明的刀法天才,真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可.
    要是在这个名头前,再加上他顶头上司‘乘龙快婿’的头衔
    洪江觉得。
    自己要不卑躬屈膝,下大本钱。
    日后这位小爷扶摇直上的时候,该秋后算账,扫地出门的,估计就是他自个儿了。
    关系到了自己的‘钱程’,能不好好表现嘛!
    “这马谁牵不是牵,我来不也一样。”
    “在这安宁县外的山道厮混时,当年大当家上马下马,我这人肉垫子,做了不知多少回,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之前是我洪江口,说错了话。”
    “但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子,说给你当马夫,在你离开陆庄之前,我就给你当一辈子马夫!”
    洪江一抱拳,提起了刀,面色肃然,就要在这马车周遭巡视,凶神恶煞,看着哪个不长眼的扒手,敢于摸过来。
    而偌大的动静
    也叫破落小屋里的小姑娘,悄悄摸摸,探出了半个脑袋,瞅了过来。
    季薇裹在紫袄里,因为烧灶弄得灰头土脸的,才烧开火,正准备做顿丰盛的饭食,等着哥哥回家吃饭。
    听到动静,这一眼往屋外望去。
    便叫她瞅见了
    一身黑衣,腰间佩刀,身姿挺拔,发丝飞扬的季修,此时正踏于黄土,推开篱笆。
    而看到几乎改头换面,从未穿过如此体面衣衫的兄长.
    这一眼,叫季薇直接望得呆了。
    “小妹。”
    “我来接你,去新家。”
    黑衣少年嘴角轻笑,语气温和。
    他亲手一步一步的,牵着季薇的小手,将她拉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火炉,暖烘烘的。
    叫季薇局促的捏着衣角,两只小腿贴在一起,有些不安。
    甚至
    还未回过神来。
    她看着哥哥忙前忙后,将被褥、衣.等物放在车上。
    最后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一方住了十几年的黄土屋舍后。
    点了点头,取了挂鞭。
    少顷。
    鞭炮声响,去旧迎新。
    待到满地红艳艳的炮仗碎屑,落满黄土。
    马车渐渐远去,徒留一地烟尘。
    仿若梦中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