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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归国
    第128章 归国
    岩波书库的社员小林刚刚到公司。
    他家住在郊区,有一点迟到了,冲刷干净杯子,他泡了一杯咖啡坐下来。
    然后发觉公司的人正在窃窃私语:“日本要毁灭了,日本要富强了。”
    纳尼?
    小林怀疑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主动参与了会话,得知社论上记载的内容正是“中国作家余切”演讲后的概括。
    为啥小林会知道中国作家余切呢?
    因为他所在的岩波书库专门出版各国传统名著。
    前些天,他和公司社长一同参与和中国作家的酒会,在那里谈下了余切“新现实”三部曲的出版权,并且商定之后的作品也优先由岩波书库来出版。
    小林和报纸上的主角本人喝过酒,唱过歌,知道这是一个君子一般的人物,回来后社长对“余切”赞不绝口,说“我们每一本书都要印上余切那个人的照片。”
    原来余切有了新的文学想法!
    小林兴奋极了,把《朝日新闻》的社论通篇看下来,对这种文学设定立刻起了兴趣,他家里是广岛人,美国人在那里投下了人类第一次原子弹实战。
    因为广泛的核辐射,许多年没有人敢去广岛居住,之后日本经历了数次大台风和暴雨,部分核辐射粒子卷入了河流和海洋之中,土地核污染得以缓解,日本政府又在全市各地方建立“核辐射”监控站,广岛这个地方才开始被当做能住人的地方。
    所以小岛很清楚核辐射之后,人们对这种土地的恐惧,余切以这种背景创作的小说肯定能受到欢迎。到今天,日本人仍然惧怕核爆炸,饱受核创伤之后的阴影。
    这种小说,日本政府也会大力去倡导,他们正在冷战前沿,打仗起来第一个挨炸的就是他们。
    然后呢,小林刚要找社长打报告,就看到社长风尘仆仆来找他:“中国作家今晚要离开了,我们得去找余切谈他小说的事情。”
    “全日本有八百多万人看了《朝日新闻》,这个人就算是写一些青春小说都能拿去卖了。”
    小林说:“社长,其他出版社也会找上余切的!”
    社长点头道:“所以我给你买了去沪市的机票,你还有另外几个人,去把他的稿子拿到手为止。”
    东京地铁延伸段的施工路线上,年轻的施工员田中,摸鱼看了《朝日新闻》,并把这一篇报道分享给另一个老师傅山上正雄看。
    干土木这一行,哪怕是经济黄金年代也是很辛苦的,山上正雄毕业于京都大学,是这个国家精英的一部分。成为一名工程师之后,虽然赚了很多钱,但山上正雄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他总是在修隧道。
    如果去做其他的,一定也不会差吧,真不该做这个的。
    他四年前生了一个孩子,取名为彻也,虽然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对自己境遇的不甘,导致山上正雄常常家暴,也影响到了孩子和他的感情。
    所以,山上正雄一看就破口大骂:“上面是假的,下面才是真的。”
    田中问他:“难道日本的明天不能变得更好吗?”
    山上正雄道:“哪里好了,我感到这种工作,已经快要让我的身体垮掉了。希望我的孩子以后能好好锻炼,不要像我一样。如果以后他遭遇到了不公,希望他能起来反抗。”
    东京一处医院里面,软件银行的董事长孙正义暂时卧病在床,也看了《朝日新闻》。
    孙正义特爱看书,从《铁臂阿童木》、《机器猫》这种漫画,再到各国的严肃书籍,他全会看一下。尤其爱看通俗小说,尤其爱看爽文,爱看科幻小说。
    三年前,为了销售自己所代理的软件,孙正义创办了《软件银行》杂志,之后创办出版了7种杂志,他算是半个媒体人。
    孙正义看到这份《朝日新闻》的社论,想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东西:以后政治家的孩子会继续做政治家,财阀的孩子会继续做财阀。
    这是核废土的世界吗?这不是已经快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如果这个中国作家讲的是对的,那么留给他的时间窗口不多了,好好挣钱,以后成为一个大富翁不光是他的个人追求,也是他家族传承的必要。
    在这种社会的设计当中,除了最顶层的人物能赢者通吃,其他人的财富都是虚假的,无论他们挣到多少钱,都会为了人为创造出的“社会需求”而把钱全出去。
    奢侈品、宗教、社交……各种忽悠会让人把钱光光。
    虽然日本社会并不是“核废土”,但是道理是一样的。
    正如有的人能从《资本论》倒着学怎么做好一个资本家一样,孙正义是个韩裔的日本人,但祖籍又在中国的浙江,他没什么道德和归属感可言,啥办法好用他就拿来用。
    这个余切还真有先见之明!不愧是写出《孙子兵法》的国家,以后得去中国见见他。
    ——————
    中国作家访问团反而是最晚知道的,但他们最不能忘记。
    大家欢庆了一整夜,然后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顾不上吃午饭,全特么在突击钱,买家电。
    什么文学、什么访谈,什么新闻,不要再找我了,我要买家电。
    副团长蒋正函婚姻关系多,要买的东西也多:松下录音机、日立电视机、三洋牌的双门老式冰箱……几千块钱出去。
    他囊中羞涩,到处找人问:“你还有钱吗?”
    翻译陈希儒道:“没了。”
    “你没了?谁还有呢?”
    “你找巴老去吧,钱都在他那。”
    “——我咋个好意思,找他去借钱呢?”
    陈希儒说:“那你找余切,他赚了好几万块钱,但他还在睡觉,他这个人喜欢睡觉。”
    “睡懒觉不好啊。”蒋正函道。
    既然都说到这了,蒋正函就问:“余切昨晚上去东京大学说了些什么?你们昨晚上回来,没有汇报吗?”
    “我们要去向巴老汇报,但巴老也在睡觉。”
    啊?也在睡觉?
    “——睡觉是必要的休息,那你们没有向大使汇报吗?”
    “大使去另一场酒会去了,他现在去了长崎。”怪不得!
    蒋正函心动了,回酒店打算把余切叫醒。
    余切搞了一堆钱,却不怎么,实在是浪费了。
    作家们来日本访问,各种津贴全交给了团长代为保管——实际上是团长的女儿李小林在照看。
    要取这一笔钱,得找余切本人出面。
    结果在余切的房间门口,没找到人,蒋正函和陈希儒下来,在酒店的餐厅看到了全体访问团,他们全围在余切那,看着余切吃意大利面,脸蛋红彤彤的,眼里都是震撼的神色。
    蒋正函正心里面想:可惜余切昨晚上没去内山先生家,也没参加完酒会,高端私宴吃的喝的毕竟好得多。
    大家到底震撼个啥呢?
    只见到,这个酒店餐厅有台电视机,正放着一个短片,是nhk电视台制作的,内容是这七天中国作家来访所受到的欢迎。两国现在十分友好,不仅中国人来日本受到欢迎,日本人去中国也是贵客。
    数千名日本大学生受到邀请,分批参加在中国举办的两国青年联欢会,一部分人能去到燕京参加国庆。
    其中呢,东京大学的学子肯定是重中之重,上世纪六十年代,东京大学是全日本年轻人的思想阵地,许多活动是在东京大学先来开始发出的。
    日本政府为这些去中国的东大学生们,包了个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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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机已经停在了机场。
    电视台的画面切换到直播,背景是学生们在跑道上准备登机。
    男女两个主持人一应一和的说:
    “如今,东京大学中的一些人已经聚集在机场,提前欢送归国的中国作家团,和他们将来在燕京再相聚……我们尤其要提到的是一件趣事,中国作家余切意外被邀请去东京大学分享文学,在那里,他表达了反对核战争的观点,并且分享了他对于核时代文学的最新想法。”
    “发表在了《朝日新闻》上!”
    “是的,发表《朝日新闻》上。”
    “那天晚上,有挺多东大学生和教师,听了余切的分享会,他讲了一些新的东西,学生们很喜欢他。余切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分发了一些自己带来的中文书籍,也给学生们带来的小说签了他的名字。可惜的是,余切目前还没有在日本出版小说,如果他的小说发出来,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的,但我这里有一本他写了名字的小说。”
    “是吗?原来余切也出了单行本,国谷裕子,你从哪里拿来的?”
    国谷裕子拿出那本书,是一本鲁迅的《朝夕拾》。
    “这是大文豪鲁迅先生的书啊!”
    “是啊,但写的是余切的名字呢,为了表达对鲁迅先生的尊重,他写到了最后一页白纸上,我们让观众都看看。”国谷裕子举起这本书,并且有意把封面上的鲁迅和最后一页展示出来。
    “啊~我们会有一些浪漫的联想,两代人的传承,写在了一本书上,这简直是情不自禁!朝夕拾,早上掉落的,傍晚的时候捡起,我们捡起的是文学之,友谊之。”
    国谷裕子说:“是啊,这真是浪漫的想象~鲁迅先生一生来过日本三次,最新的考证得知,他在1910年也来过一次日本,他竟然来过四次。”
    “这一次是为了学习医学吗?”
    “不是,是来日本进行文学创作。他的弟弟周作人的信件上,写着他哥哥这一次来日本和医学无关,当时中日关系日益紧张,鲁迅先生想要凭借他的力量,从日本的文学中,考察出一些日本的民族性来,他希望能帮助到自己的同胞。”
    “原来是这样吗?还好,我们两国之间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剑拔弩张——这是一次团结的航班。”
    载有数十名东大学生,和其他大学学生的飞机关上舱门,正于跑道上缓缓滑动。
    nhk电视台在飞机上有摄制组,因此,在信号还没有消失之前,学生们举动被记录到直播当中。他们举起了中日两国的国旗,向着镜头招手。
    “这里是名古屋大学!”
    “这里是东北大学!”
    “这里是京都大学!”
    “这里是……东京大学,他们……啊!他们拿起了很多书,《源氏物语》、《雪国》、《人间失格》!紫式部、川端康成、太宰治……原来是学生们把我国历史上那些杰出文豪的作品带来了。他们要把这些书籍,带给中国的朋友们。”
    但画面不仅于此,还出现了巴老的《家》,还出现了日语版的《红楼梦》。
    “还有中国的文豪们,原来是亚洲的大文豪——我还看到了《飞鸟集》的泰戈尔。”
    飞机正要起飞,画面即将要消失,这时候,东京大学的学生忽然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是那一天晚上,余切给他们签名的地方。
    因为自觉地还无法和这些文豪相配,为了表达尊重,所以余切签在了最后一页。
    余切!
    余切!
    余切!
    亚洲文学名著上的最后一页,全是那两个字。
    国谷裕子已经快要哭了,她几乎是立刻明白:“东京大学的学子们,表达了对余切的祝愿,希望他能像历史上那些有影响力的文豪们一样。”
    “我们不知道是他的个人魅力,还是那一场发生的演讲所致,他赢得了东大学子的尊重,这是作为一个作家来谈的!”
    飞机起飞,因为没有信号,画面消失。短暂黑屏之后,重新回到了那一本《朝夕拾》上,此时观众们更知道了“早上掉落的,傍晚的时候捡起”的份量。
    中国作家访问团们,最后看到的也是这一幕。尽管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懂得日语,但仅仅是前后的画面联想,也能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家如梦初醒:我不是来日本搞代购、买二手大衣的,我本来是一个文学家。
    虽然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去追求这些缥缈之物显得脱离了实际,也超过了自己的能力,但谁的心底里没有过一些理想呢。
    陈希儒问蒋正函:“蒋老师,您找余切借钱吗?”
    蒋正函七十多岁了,臊得面红耳赤,他曾经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诗人,现在却再次感受到他数十年再也没有的那种意气风发和浪漫。
    这使得他几乎结巴起来:“我不,我是,唉,唉——我已经没有脸再去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