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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波澜渐起
    第371章 波澜渐起
    臧贤果然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他满意的笑了笑,“那就值得我用点特殊的手段了。”
    似乎是为了加强说服力,臧贤解释道,“王琼有一个同乡,关系还不错,只不过处境落魄了些。我可以做个局,看看能不能拿捏拿捏他。若是能成,这件事就好办了。”
    裴元叹服。
    不愧是专业人士,这是让王琼的好友,强行推送一波啊。
    裴元很现实的问道,“多少钱?”
    臧贤也不客气,“二百两。”
    如果没有刚才臧贤那番话,裴元绝对会当场翻脸。
    他身为正五品的武官,不算折色一个月才十六石的禄米,按照如今一两银子两石米的行价,裴千户一个月的工资才八两银子。
    光是见王琼一面,就要裴元二十五个月的工资!
    这特么就是明抢!
    老子被明抢了啊!
    可是有臧贤之前的那番铺垫,裴元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件事不但要捋清复杂的人际关系,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合适的那个人,还得用些手段,让人家接下这个败人品的活儿。
    裴元对此只能自认倒霉,他转头就要吩咐陈心坚拿钱,臧贤笑着摆手,“不忙,得空送到旁边的教坊司就是了。”
    裴元说了一句,“找人的事情,越快越好。”
    臧贤笑了笑,“行。”
    他的目光一瞥,略有些意外的问道,“裴贤弟和萧韺也有些交情。”
    裴元也瞧见了刚进门的萧韺,两人关系还不错,裴元正招呼着臧贤,也不忙着过去,只是道,“也还行。”
    臧贤讶异的暗中指指谷大用和丘聚,“那你这……”
    裴元明白臧贤暗示的是,“弘治旧人”和“宫中七虎”之间矛盾,已经很激烈了。裴元这次宴请,同时把两边的人都叫来,似乎并不明智。
    裴元解释道,“当初萧韺曾经护送谷公公上京,在山东境内遇到了霸州军的流贼。后来多亏萧韺勇猛善战,谷公公指挥若定,这才以寡敌众,大破了霸州贼军。”
    “两人一起出生入死,事后萧韺升了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还封了伯,谷大用也给弟弟谷大亮弄了一个伯。”
    “这两人虽然有不同的立场,但也说的上同患难,共富贵,交情自然不比寻常。”
    臧贤听了恍然,“原来如此。”
    他玩笑似的说道,“不错,又是个有价值的情报。”
    果然便见萧韺来了后,就和谷大用打起了招呼,两人之间显得全无芥蒂。
    倒是萧韺和丘聚之间只是点头而已。
    丘聚的东厂刚刚被夺走,他也没什么好心气,理会这些弘治旧人。
    萧韺见裴元在角落和人说话,他招手示意了下,让裴元忙自己的。
    臧贤立刻意识到,这个萧韺和裴元很不见外啊,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这么简单。
    萧韺不见外,裴元却不能不把这货当回事。
    萧敬这个老太监,还没有和陆訚决出胜负。
    裴元也不确定,最后是萧敬穿着尊贵无比的坐蟒袍,在宫中乘轿,施施然的进入司礼监;还是御马监太监陆訚携破敌之威,班师回朝,成为内廷最强者。
    真的是,左右为难……
    裴元和臧贤要聊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当即向萧韺迎了上去。
    萧韺见裴元过来笑眯眯的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猜猜这是什么?”
    裴元笑道,“总不至于是大明宝钞吧。”
    萧韺哈哈一笑,将手中叠着的东西展开,乃是一张房契。
    他说道,“我把你后面的那处宅子买下来送你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裴元这两进宅子确实有些不太适合居住了,在裴元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人心中,不能驻扎足够的人手,就是最大的缺陷。
    只是因为裴元盯上了太平仓,这才没在求田问舍上多费心思。
    如今萧韺将后面的宅子买了送他,让裴元心中欢喜不已。
    裴元的这处二进院子起码能卖到二三百两,后面的那处宅院更大一些,至少值个四五百两。
    裴元完全可以把两边打通,合成一处。
    这样的话,灯市口这边的老宅还能过度过渡。
    裴元欢喜接过,说道,“够意思够意思。”
    这倒不是钱的事儿,当初阳谷一战结束后,裴元和萧韺、谷大用三家分赃,每家都得到了五六万两。
    萧韺和谷大用都算是白捡的,这点回馈算不得什么。
    关键这份心意,就很不错了。
    萧韺见裴元满意,哈哈笑道,“记得我的好啊!”
    两人之后还要图谋河道总督张凤,那件事做的好,收益也足够丰厚。
    裴元满口应下,“萧兄放心就是了。”
    跟着裴元过来应酬的臧贤微微皱眉,从萧韺的举动来看,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要那二百两,让裴元记个人情,似乎比直接拿钱更加划算。
    一直眼巴巴等着再来客人的留志淑,却越发坐不住了。
    随着萧韺的到来,裴元的背景色彩,越来越纯了。
    这是一个能让“宫中七虎”、“弘治旧人”以及“天子宠臣”这三者都来贺喜的超级大奸臣啊!
    大明的官员同朝为官,虽然有些时候,不免会出现一些迎来送往。
    但是这几位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正经的娶妻,都未必请动他们到场,何况只是一个纳妾?
    想到裴元那不曾显露的名声,留志淑忽然有一种偶然发现奸党幕后黑手的感觉。
    他的脑海中甚至还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回去后,就向都察院举报这恶徒,说不定就能按图索骥,一举成擒,换来我大明朝堂的风清气正!
    留志淑心情有些激荡,一旁的霍韬不安的推醒了他。
    “留府台,这个的贺礼也不合适啊。”
    两人一直都惦记着,赶紧去后面库房,把带字的卷轴换回来。
    可是刚才臧贤送来的是歌妓,萧韺送来的是房契,并不适合动手。
    留志淑正要接话,却见霍韬精神一振,“又有人来了。”
    留志淑看去,这次来的人似乎和那几个低级武官很熟,在门口寒暄了一阵,才跟着那个叫做陈头铁的总旗进来。
    留志淑本以为能和一个总旗这么热络打交道的,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仔细一瞧,不由吃了一惊。
    来人竟是新任的山东巡抚王敞。
    王敞之前进入仕途后,就是在刑部任职,然后从刑部给事中一点点往上爬,最后进入兵部,担任兵部尚书。
    留志淑在刑部观政的时候,正好是在王敞调入兵部担任左侍郎之前,双方还有过短暂的交集。
    之前一直有传闻,王敞作为刘瑾余党中仅剩的几个头面人物,一定会被清算的。
    这一点,从他由北京兵部尚书转任南京,就能看出这个信号。
    然而随着前段时间,王敞加右都御史巡抚山东,关于此人的传言算是彻底消停了。
    王敞这是要平安落地,正常隐退了。
    让留志淑想不到的是,这个马上就要外放的封疆大吏,怎么也来参加一个区区千户的纳妾宴,而且还不顾身份和一个总旗在人前有说有笑的。
    等等,外放?
    留志淑忽然从王敞身上找到了和自己的共同点。
    只不过外放的王敞,是加右都御史的正二品封疆大吏,而他只是一个四品知府。
    想到裴千户刚才叮嘱自己的那些东西,留志淑不由大胆猜测,莫非这个山东巡抚也是来寻求裴千户支持的?
    卧槽!
    连山东巡抚外放前都要来拜码头,自己这算不算歪打正着,来对地方了?
    这时王敞的随从送上来礼物,巧的是,也是一幅字。
    霍韬紧盯着,见有锦衣卫亲兵上前接了礼物,往后院送,赶紧拽拽留志淑的衣袖,“留府台,好机会啊,咱们要不要跟上?”
    留志淑心中有些挣扎。
    他看着那锦衣卫亲兵拿着王敞的字越走越远,犹犹豫豫的说道,“先、先等等。”
    接着,就见位极人臣的正一品左都督,瞧见陪同王敞进来的那个总旗,笑着招呼道,“头铁,刚才去哪了,怎么没见到你?”
    随后就上前勾肩搭背说起话来。
    陈头铁作为裴元和萧韺之间的传话人,很多机密都是由陈头铁来回传递的。
    萧韺对裴元的无耻手段时常气的抖冷,但对能及时开解他,让他完成心理闭环,平息内耗的陈头铁很是亲近。
    萧韺好几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默默回忆几遍陈头铁的话,都自己帮着劝自己。
    算了算了。
    谷大用和丘聚对望一眼,都知道这次借着罗教的事情去山东避祸,和这个山东巡抚的合作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于是也向王敞招呼了一声。
    萧韺得了陈头铁的提醒,想起狙击河道总督的事儿,也离不开山东按察司的帮忙。而山东按察使,天然就被加了右都御史的山东巡抚所领导,于是也跟着上前打了招呼。
    臧贤见那几人一团和气的样子,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试探着对裴元道,“裴贤弟的交友,还真是广阔啊。”
    裴元心中一动。
    臧贤这个人作为政治掮客,交游十分广阔。
    正好可以让臧贤帮着把他们这伙人的发展纲领和团队文化宣传出去,免得有人会胡思乱想。
    裴元便顺势对臧贤低声说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哦?”臧贤眼前一亮,“这怎么说?”
    裴元小声说道,“之前小弟南下了一趟,觉得沿着运河的商路大有可为,便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联手,打算一起走通这商路,赚点小钱补贴补贴家用。”
    臧贤闻言释怀,接着看看在场诸人,笑道,“裴贤弟这阵仗,可不像是赚点小钱的架势。”
    裴元摊摊手,说道,“都是外行,今年能不赔钱,大家就知足了。这件事还没着手,小弟还得再理顺理顺。”
    臧贤笑了笑,向裴元又问道,“那贤弟打算做什么买卖?”
    裴元平静的答道,“普通的丝绸和布。”
    臧贤听了,瞬间意会了其中妙处,不由赞叹道,“这门生意好,贤弟有这样的见识,何愁生意不好。”
    丝绸和布的生意赚钱吗?
    确实能赚点钱,但是这种偏向大宗的物资,仅仅是能够稳定获利,却谈不上暴利。
    以裴元他们这么牛逼的牌面,做丝绸和布的生意,着实有些保守了。
    但是用这门生意趟开商路,又是一个极妙的选择。
    因为很多南方籍的官员,很多都是豪强地主。
    就算他们之前不是豪强地主,等到拿了功名之后也会凭借着侵占和投献,迅速的成为豪强地主。
    南方的经济发达,很多的土地都被用来种植桑树和。
    这些南方的豪强地主,自身的部分产业,就在丝绸和布这两项经济作物的产业链上。
    裴元拉起一帮小团伙搞丝绸和布的贸易,也就成为了很多南方籍官员亲切的甲方爸爸。
    臧贤已经能想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小团伙暴露后,政治层面的态度变化了。
    什么?
    太监、勋臣、督巡竟敢合流?!
    已有取死之道!
    再什么?
    他们要合起伙来往北方贩卖丝绸和布?
    好好好,带着我的丝绸和布,快点离开我的家乡!
    臧贤只是听说这么一帮人要从丝绸和布着手,就已经明白,这伙人是会玩的。
    臧贤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贤弟的本钱够吗?要不要我掺一手?”
    裴元确实已经把丝绸和布的生意,作为了大豆贸易的对向交易目标。
    只是丝绸和布的生意能暴露,大豆贸易却得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
    裴元当即委婉道,“这件事我自己不好做主,若是后续商路能走通,再说此事不迟。”
    臧贤想想也对,当即没有坚持。
    他不动声色的向裴元展示着自己的价值。
    “贤弟这时候做这门生意,选的时机正好。”
    裴元知道还有话在后面,连忙道,“奉銮有什么指教?”
    臧贤说道,“前两天监察御史张景晹说,因为盗贼猖獗商货不通,让市面变得萧条,因此希望能把正阳等九门的商税酌量减免。户部已经有了决断,打算把正阳等七门减十之二,朝阳东直二门减十之三。”
    “除此之外,还要革除顺天府通州北关巡检司。”
    裴元听完心中一震,有种不妙之感,立刻追问道,“那临、淮、扬、苏、杭等地的钞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