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对面墙壁上的小窗向外望着,那天的天气有点阴沉,雾茫茫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叶秋扫了一眼四周,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就摆着一杯刚刚用来招待她的水。
“好好治疗,一定会成功的。”叶秋说着把水杯顺着铁门缝隙递了过去,“我们等着你回去。”
夏星鸣好像听到了鸟叫声,一声比一声哀伤,停顿半晌,夏星鸣缓缓接过那杯水,抬起头看向她,“不用了,永远不会成功的。”
叶秋看着这双毫无波澜的眼神,好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叶秋的心突然一紧,还试图说服他,“不会的,再坚持一下,我问了。成功案例很多的,就算是为了我们——”
为了你们......
就是你们先放弃的我......
夏星鸣短暂的闭了闭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无力的扯了扯,直接把手上的被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他拿起一片,用力的在旧伤口处划了下去......
鲜红血液迸发的那一刻,一点可怜的光顺着铁窗溜进来,他伸手抓住了微弱的光。
......
季言灼就这样安静的听着他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角度讲述这些,语气却是极其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个稀疏平常普通至极的故事。
每一句话都让人感到窒息,这个时候就算用这种平常的语气去讲述,也都在狠狠的刺痛着他。
几乎整个人都僵住,半晌,轻轻的摸了摸夏星鸣的脑袋安抚着,就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物品一样。
他把人搂紧,下巴贴在夏星鸣的肩膀上,“......那之后呢?”
这些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将给人听,他感受到了季言灼的情绪,换了个方向两个人面对面的抱住了他,语气轻松,“那之后,你也看到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经常做恶梦,我从家搬了出来,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才渐渐的恢复。”夏星鸣回想起那段时间,好像特别的不真实,命运仿佛再被无端的指引着,一切都不该那么结束。
“而且我还照常参加了高考,成绩也还不错。”夏星鸣还有点得意。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没办法遇到季言灼。
季言灼把手放在他的胸前位置,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他像是心安了一样,慢慢的抚摸着夏星鸣的脊背,“夏星鸣,别用这种轻松的语气说这种事,我心疼。”
夏星鸣重点有些跑偏,也是想调节一下现在的氛围,顺势低头贴在他胸口的位置,“怎么心疼的,要不把你心挖出来看看。”
“夏星鸣,我现在很认真。”季言灼正色道。
夏星鸣举手投降,“我错了。”
讲这些也并不是能够得到怜悯还有同情,他捏了捏季言灼的脖颈,“季言灼,我说这些就只是把所有关于我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这么看我是不是还挺自私的,这种事情好像不应该说给你听。”
他想,痛苦的事情分享出来就变成了双倍的痛苦。但他觉得季言灼有知道关于他一切的权利。
季言灼想如果要是再早一点认识,去了解他就好了,同时也很庆幸命运对他们的眷顾,还是能够遇到彼此。
也是,这样勇敢坚强的人应该得到眷顾,“你不说给我听还想说给谁听,我永远是你的听众。只要是关于你的无论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好。”夏星鸣笑笑,挣开了季言灼的怀抱,而是趴在沙发上,抬脚蹭了蹭他的腰,“季师傅,给我按按呗,腰酸。”
这话题跳脱的很快,季言灼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由着他,双手在他腰上轻轻按揉,“怎么样,还可以吗?”
“嗯,多按一会儿。”
季言灼又捏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你说的那个矫正学校后来怎么样了?”
这样反人类的违法组织的存在,是季言灼万万想不到的,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会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进那种地方,就像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亲手推进无边的可怕地狱。
夏星鸣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回想了起来当时看到的新闻,“被查了,因为看管的疏忽当时有一个女生自杀跳楼。这事终于瞒不住了,被女生父母闹了起来上了新闻头条,等我再过去的时候那个地方都荒废了。”
“只是想到女生还有他的父母......那个时候才后悔,他们估计难以接受,他们同样是间接逼死女生的帮凶。”夏星鸣说。
说好听的是荒废了,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被抓起来,不知道世界各地还有多少个像这种的场所依然存在着。
或者说只要世俗偏见存在,那么他们就无处不在。
腰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夏星鸣被季言灼拉了起来,再次抱在怀里。他这时候很别扭,想听但是他心里却一直都在害怕。
夏星鸣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再次踏进那个地方,没有什么波动。最多就是我第一次进到那里,走过操场的时候,每个人的脸都好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尤其是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神明从未眷顾的绝望。”
确实被硬生生的剥夺了所有,就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
心里被积压很久事情被说了出来,夏星鸣松了口气,“还好,我还活着,活着出来了。”
季言灼呼吸抑制,用力握住那双发凉的手,是指紧密的握在一起,“夏星鸣,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