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智多近妖,她若说谎,定被拆穿,遂坦诚:“臣女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好像从他眼中看到了冷寂,忙垂下眼帘。
“郡主此刻想,想好告诉孤。”
夜翊珩倏地放开她,坐到一旁,翻阅书卷。
车内静谧下来,只余他偶尔翻动书页的唰唰声。
不知是某人身上散发出冷意,还是因为他的车箱大而冷,黎语颜坐在他的榻上,浑身亦发冷。
分明在自己车内只盖毛毯还挺暖和的,这里竟不够。
她蜷腿抱住,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脑中一片空白。
蓦地,他出声:“被子在脚后柜子里。”
黎语颜愣住,他怎么知道她冷?
旋即又听他道:“想的时候,顺道暖榻。”
夜明珠的光线冷白,灯盏的光线暖黄,一冷一暖颇为矛盾,就像此刻的某人……
究竟是想她暖榻,还是觉得她冷,让她盖上被子?
她知道自己不回答,他便没有放走她的意思。与其挨冻,不如盖上被子。
思及此,黎语颜也不扭捏,直接在榻上爬过去,打开柜门取被。
夜翊珩眼尾余光瞥见只着中衣的她跪爬着过去,在柜子前直起纤腰,将锦被抱了出来。
放被褥的柜子与榻相连,她跪爬没错,错的是他想了不该想的。
从她身后望过去,她这般身形……
嗓子莫名发痒,他轻咳一声,修长的手指攥紧了书卷,而上面的字是半个都瞧不进去了。
得赶紧把她送回去!
倘若再这么下去,整整一晚,他保不准做点什么。
可,人是他掳来的,问题也是他问的。
夜翊珩头疼不已,他好似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郡主想好了吗?”
黎语颜刚展开锦被,听到他又问,茫然看向他,老实道:“殿下的问题恕臣女无法回答!”
“为何?”
“这就好比孩童时,大人都会问小孩,父母双亲在心里哪个更好。刨去不配为人父母的那些,我想大部分人家的孩子都难回答这个问题。”
听她用家人来譬喻问题难回答,夜翊珩冷峻的面庞上忽地温和了些。
却不想她又道:“亲人都无法在心中排序,更遑论殿下呢?”
霎时,夜翊珩的脸又冷了下来。
黎语颜眨了眨眼,某人周身的冷意越来越甚,是她说错了?
忽地脑中灵光一现,大着胆子问:“敢问殿下,臣女在殿下心里排第几?”
既然问题属实刁难,那就抛回去。
夜翊珩放下书卷:“孤若说孤心里唯有郡主,郡主信么?”
黎语颜诧异不已,呆愣一瞬,茫然摇头。
“孤的双亲不在孤心里,思来想去,孤目前心里放的只有与郡主的交易合作。”
“哦……”
“郡主可还满意?”
黎语颜抿唇不语。
他又问:“郡主想好怎么回答了?”
黎语颜思忖一瞬,道:“臣女与殿下不同,臣女心里首先是家人,而后……而后才是殿下,毕竟臣女与殿下有交易合作在。”
夜翊珩循循善诱:“郡主不是想孤护着你家人么,既如此郡主得把孤放首位。”
黎语颜:“……”
什么逻辑?
当她三岁小孩子骗么?
夜翊珩矜冷道:“郡主若不同意,那就暖榻吧。”
“暖榻就暖榻。”黎语颜将锦被往身上盖。
这女人还真不同意,夜翊珩挫败感骤升,连带着嗓音更冷了些:“郡主不知何为暖榻么?”
黎语颜掖了掖被角,嘟囔:“不就是把被窝弄暖和么?”
不然还能是什么?
“呵,郡主单纯。”
黎语颜黛眉蹙起:“什么意思?”
“暖榻,得用女子细嫩的肌肤去暖。”
夜翊珩拧眉看向她,这丫头是真不懂?
不懂,为何当初还用暖榻作为谈合作的筹码?
黎语颜猛地想起,在茶楼听过有人闲聊,当时听了觉得惊愕,没想到竟是真的。
京都有钱有势的人家,好些人都有暖床丫鬟,需要剥光了衣裳用肌肤一寸寸实实在在地将床榻给捂热了。
甚至还有暖脚侍婢,搁脚的地方,更让人脸红。
黎语颜又气又恼,当初她谈交易说暖榻,那只是字面意思。再说了,成了亲,同睡一张床榻,不就顺带暖榻了么?
这会子,她好似不能怪他,筹码是自己提的,黎语颜闭了闭眼,小脸倏地憋红。
她又不是侍寝丫鬟,才不做这等事。
更何况他们尚未成亲,他不能提这个要求。
她气呼呼地伸手掀了被子:“臣女不暖了,殿下今夜莫名其妙,您若想罚便罚,反正……”
见她生气,如此生动的她,难得一见,夜翊珩冷峻的神情起了丝波澜:“反正什么?”
黎语颜不光气自己当初说的筹码,更气眼前这人深更半夜将她掳到他的马车上,气恼间,心里的话就直白地倒了出来:“反正殿下就是个疯子!”
哪有人能与疯子讲道理的?
夜翊珩不怒反笑,有意思,胆子大了。
见他笑,黎语颜心里顿时发毛,想要下榻回去,可她光着脚。
见他仍旧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万一疯病发作,惩罚她……
黎语颜心头一慌,裹了毛毯,直接赤脚踩在车厢地板上,准备回自个马车去。
见状,夜翊珩面容冷了下来,长腿一跨将人抱起。
“你做什么?”
她若说不慌,是假的!
一声不吭的某人将她重新放于榻上,伸手捞过架子上巾,用温水浸湿了,细细地擦拭她的脚底。
足底穴位多,稍稍一碰就痒得不得了,脚趾一个个的全都蜷缩在一起。
“殿,殿下,臣女自个来吧。”
她想抽出脚,却被他捏得更紧。
夜翊珩并不看她,手上动作不停,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出:“孤送你回去。”
她的纤足小巧秀气,脚趾莹润,肌肤白皙如玉,这般攥在手心,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从未有人这般触过她的足心,黎语颜脑中轰地一声,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竟这般伺候她。
先前是手指,这会是足心,她的后背脊升起一股麻意,瞬间流窜到四肢百骸,连头皮都隐隐发麻。
整个人微颤不已。
夜翊珩手一顿,这人手也受不住,脚也受不住。
他可是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