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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吃象、将军
    运河边泊着一条乌蓬船。
    杨沅刚刚跃上船头,便被一身青衣丫鬟打扮的小奈扶进了船舱。
    舱中有浴桶,浴汤尚温。
    小奈伸手便帮杨沅解起了衣衫。
    船娘打扮的花音警觉地向四下扫了一眼,提起竹篙,往岸上轻轻一点,船儿便荡离了河岸,沿着流水轻轻飘去。
    船舱里,宽去衣裳的杨沅咬紧牙关,跳进浴桶,忍着痛楚匆匆洗去身上血污。
    随即,小奈便麻利地为他敷药,包扎,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重新为他挽好发髻。
    ……
    御码头上人山人海,香积寺的消息还未传至此处。
    御码头的水面上,也是大大小小不知停泊着多少条船只。
    所有的人都在望着码头上搭起的舞台,即便离得很远,只能看到一道窈宨的身影。
    今夜,这里将诞生绍兴二十五年的“临安十二花”。
    还将诞生今年的花魁,这将是今年最为人瞩目的消息,而它很快就将在这里诞生。
    轮到代表“春风楼”的玉腰奴出场了。
    她是今年夺魁呼声最高的女子。
    其实能够参加这花魁大赛的,容颜、身段莫不绝顶风流。
    单从这方面来说,玉腰奴反而不是最出色的。
    但,她名气大啊。
    如今的玉腰奴,由于对歌乐和杂剧的创新,已经被奉为一代大家。
    更有梨园中人,已经把她的像和唐明皇摆在了一起,奉为梨园祖师爷。
    有了这等身份,其实很多人觉得,身份地位已经如此超然的她,大可不必参加花魁大赛。
    花魁年年有,而梨园之神,可是会让那些受惠的梨园子弟永远铭记的。
    但她还是来了,她既然来了,以她的名气,便成了极具竞争力的女子。
    所以,她一登台,所有竞争今年十二花的女子,尤其是色艺双绝,有望夺取花魁的几人,俱都紧张地看向台上。
    翠玉楼的水芙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这位西夏美人儿,本身就是党项、汉、吐蕃、回鹘等族的混血儿,容颜自是俏媚无双。
    她对十二花的宝座,已经是志在必得,但能否成为花魁,她没把握。
    对她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玉腰奴。
    玉腰奴的歌、舞、剧三绝,尤其是她新颖的歌和剧,实在让人无从争起。
    玉腰奴款款登台了。
    她绰号玉腰,一条袅娜的小蛮腰,自然最是风流。
    但,今天却没人能看到她的纤纤小蛮腰,因为她的穿着……此时完全不像一个欢场女子。
    素雅、大方的穿着,宛如一个涓净的深闺少女。
    由于站在舞台上,远处的人是无法看清容颜的。
    为了尽可能地叫人注意到她的美貌,所有登台的女子,今夜都会化浓妆。
    这浓妆如果是在台下,与你面对面的坐着,会让人觉得太过浓艳了些,可是站在台上远远的看着,就会恰恰好。
    然而,本不该不懂这些常识的玉腰奴,今夜却是清汤挂面,近乎素颜。
    如此独立特行么?
    水芙姑娘小嘴儿一撇,不屑地冷笑一声。
    左右不过都是勾引男人注意的手段罢了。
    只是,今夜可是有太多只闻你名,未曾见过你的男人,你这样容颜素淡,叫他们见了,只会对你大失所望。
    他们大多数人,想看的都只是你的皮相罢了,被尊为一声“大家”,还真摆起谱儿来了?
    玉腰奴没做自我介绍,她站在台上,眉眼盈盈地就只看向船头一人。
    刘商秋把玩着玉把件,正站在船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刘商秋没觉得玉腰奴的打扮有什么问题。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玉腰奴的穿着、妆扮,和今晚的场面有何不太融洽之处。
    玉腰奴抬了抬手,她请来的临安瓦子最出色的一群乐师,便奏响了乐器。
    玉腰奴的歌一直曲风新颖,雅俗共赏,每出一首新歌,必然风靡一时。
    而这几個月来,玉大家已经再没有出过新歌了。
    因此乐曲声一起,哪怕是对她今晚素淡保守的容颜和妆扮颇有微辞的看客,也都立刻闭起了嘴巴,竖起了耳朵。
    玉腰奴轻启樱唇,唱了起来。
    歌声一起,便让所有的看客顿觉耳目一新。
    之前她的歌虽然特别新颖,与时下潮流大不相同,但是因为那歌都是带些古风韵味的曲子,便叫人觉得既新颖别致,又理所当然。
    但,今晚这首歌,她只开口一唱,便叫所有人产生一种闻所未闻的感觉。
    它已经脱离了古风现代歌曲的范畴,完全就是一首现代流行歌曲的情歌。
    “成为一生最美的遇见,藏不住对伱满眼喜欢,是否前世也与你相恋,你抬头微笑的瞬间,只想今生与你到永远……”
    众看客只觉歌声新奇,但站在船头的刘商秋,把玩玉把件的手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心有灵犀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玉腰奴这是在以歌传情,向他做公开的表白。
    “愿美好在你身边,愿相看两不厌倦,愿岁月可以回首,愿与你深情共白头……”
    小船上,船娘打扮的矢泽花音和青衣丫鬟打扮的椿屋小奈安静地听着,仿佛听到了她们自己的心声倾诉。
    她们不由自主地把脉脉含情的目光投向了杨沅。
    我也愿意这样永远陪伴着三元君,三元君,你可愿与我深情共白头么?
    杨沅已经裹伤了伤,换好了衣衫,就站在船头。
    今夜,他从“卖鱼桥”交卸了差使后便来了御码头,他要为好友刘国舅和玉腰奴的情定终生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所以,这一夜,他当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
    一个已经被冠以“大家”身份的美丽少女,冒着一旦告白失败,就将成为临安笑话的风险,借用这个选举花魁,万众瞩目的时刻,对他公开表白,他还犹豫什么?
    刘商秋心头一热,纵身就跳上了岸去。
    玉腰奴的歌还没有唱完便停下了,因为她惊喜地看到,刘商秋正大步走上台来。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玉腰奴的手,只对她深情地说了一句话:“走,咱们回家去,唱给我一个人听。”
    看台上,先是响起一片不合时宜的嘘声,旋即,更加壮观的喝彩声,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沸腾起来。
    人们总是喜欢看到花好月圆的美满结局。
    尤其是那些喜欢看美女的老色胚,他们是如此热爱美好的生活。
    看台上和一条条船上的看客们,为他们送上了自己衷心的祝福。
    杨沅笑了笑,看着携手走回船上的刘商秋和玉腰奴,对撑船的矢泽花音道:“把船靠近一些,我要去当面向他道一声喜。”
    ……
    秦相一出香积寺便遇袭了,这让其他几位大臣人人自危。
    香积寺里的皇城司和留在寺外的禁军,立即把几位宰相和尚书保护了起来。
    不过,虽然有遇刺的危险,他们也不能待在这里,甚至不能等着秦相脱险的消息传回来。
    因为他们必须马上赶去待漏院,等着宫里传出第一手消息。
    事关天子吉凶,事关大宋国祚,别说路途之上可能遭遇刺客,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们也得顶着刀子赶去待漏院。
    皇城司和禁军分出大队人马,护送着几位朝廷重臣赶去了待漏院。
    沈该、万俟卨以及六部尚书,除了留在香积寺料理善后兼等候父亲消息的秦熺,朝廷第一等的重臣就都在这里了。
    万俟卨捧着茶喝了一会儿,惊魂稍定,便看了看沈该。
    沈该微微阖着眼,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儿,似乎在打瞌睡。
    万俟卨当然不相信他此时能够睡着,想了一想,便凑过去,在沈该旁边坐下。
    万俟卨低声道:“沈公对于今夜之事怎么看?”
    沈该微微撩起眼皮,瞟了万俟卨一眼,淡淡地道:“万俟公的意思是?”
    万俟卨挪了一下屁股,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自古谋朝篡位者,常见。刺王杀驾者,罕见。
    都是抄家杀头的罪过,若是为了谋国而弑君,尚还算是一个理由。单单只为刺杀君王,所为何来?
    更何况是要连首相一并杀了,总不可能是这天子和首相,与那刺客有私仇吧?这刺客可不仅是一人呐!”
    沈该一听就明白了万俟卨的弦外之音。
    他是想利用这桩案子,做成主战派势力意图刺杀主和的天子和首相。
    这个罪名一旦落实,不知将有多少人头落地,而主战者更是可以从朝堂上一扫而空了。
    不过,虽然在大方向上沈该和秦桧、万俟卨一致,都是主和,但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沈该是真正的主和派,他认为目前的金国要比宋国强大,宋国如果对金主战,对于宋国的发展是不利的。因此应该暂且隐忍蛰伏,积蓄力量,因此主和。
    这是他个人认知的问题。骨子里,他依旧是一个忠于大宋,满心为大宋考虑的人。
    如果形势发生转变,让他认为此时的宋国已经比金国强大,那他随时都会从一个保守的主和派,变成一个激进的主战派。
    而秦桧和万俟卨和他不一样,这两位是披着主和派外衣的投降派。
    他们的崛起,得益于他们一贯主和的主张。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渐渐拉拢了一批同道,形成了一股势力。
    他们的政治前途、个人私益,已经和“必须主和”紧密缠绕在了一起。
    他们是为了主和而主和,为了主和而打压主战派,这和沈该有着本质的不同。
    沈该沉默片刻,说道:“刺客究竟是什么来历,皇城司还在查呢。”
    万俟卨刚要张嘴,沈该又道:“如今陛下情形如何,你我尚不知晓。秦相脱险后,也会有所主张。”
    他深深地看了万俟卨一眼,道:“从事发到现在,连一夜都还未过去,万俟公急躁了。”
    万俟卨心中悻悻,这个老匹夫,跟我摆什么臭架子!
    哼,等秦会之回来,必然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这桩天大的功劳,又要被他抢去了。
    万俟卨刚想到这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自静谧中传来,那是官靴踏在青砖地面上的声音。
    沈该、万俟卨等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兵部尚书程真和礼部尚书曲陌沉不住气,竟尔站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是宫里来了消息,还是秦相有了消息。
    门口有紫袍一闪,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见那人在门槛上一绊,“卟嗵”一声,结结实实摔进了待漏房。
    一顶乌纱帽骨碌碌地,就滚到了万俟卨的脚下。
    众人一呆,定睛细看,摔倒在地的正是枢密使秦熺。
    兵部尚书程真吃惊地道:“枢相,身子可要紧么。”
    说着,他便上前搀扶秦熺。
    秦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道:“诸公,家父……家父被贼人杀死了。”
    众人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官家现在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虽然皇城使木恩说皇帝只是受了惊吓,惊厥过去。
    但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在宦途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官,哪能轻信他的话。
    现在秦相又死了!
    一日之内,帝、相连续出事,这是要惊天动地啊。
    纵然是觉得秦桧出事对自己有好处的万俟卨,也因事关重大心中惴惴起来。
    沈该定了定神,忙道:“枢相坐下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熺现在慌里慌张,全然没了主意。
    一直以来,都是秦桧给他撑腰,不管什么难题都有秦桧给他拿主意。
    现在,他父子俩正谋划换一个大当家的时候,大当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爹先死了。
    自临安往建康一路布置的船只、车马,要不要撤?
    暗中动用的兵马、关防,会不会留下痕迹,在之后陆续传到官家耳中?
    没有了父亲,纵然官家也死了,新君立谁,他还能说的算吗?
    不要说沈该、万俟卨这等资历深厚的老臣,六部尚书也未必对他言听计从吧。
    议立新君,他就不指望能主导其事了,可……他的枢密使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为了应对今日官家之死,秦家暗中做了许多准备。
    如果官家死了,父亲扶立新君,这些准备留下的痕迹,便没有半点问题。
    因为不会有人禀报这些可疑的迹象,也不会有人追查这些可疑的迹象。
    可现在……这些痕迹会不会暴露秦家的密谋?
    这一刻,如果秦熺被人一刀砍了,惊吓也就那一刹那的事儿。
    唯独这么多的“雷”摆在那儿,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中的哪一颗会炸。
    等待危险的到来,这才是让他最恐惧的。
    他哆哆嗦嗦地把率人追去救父,一路追至大理寺时,见到的可怖一幕说了一遍。
    说到他命人砸开变形的车轿时,尚未及描述车中所见景像,他就脸色苍白地推开程尚书,踉跄地冲到墙角,抱起唾壶呕吐起来。
    众人见此不禁面面相觑。
    万俟卨想了一想,忽然阴恻恻地道:“大理寺,风波亭,诸位,这个地方,难道没有让你们想起某个人、某件事?”
    众人神情各异,默不作声。
    万俟卨斩钉截铁地道:“毫无疑问,这件事就是岳飞余党所为!
    否则怎么那么巧,秦相恰恰就死在风波亭前?”
    沈该眉头紧锁,心中也有些动摇了。
    种种迹象,若按照万俟卨的说法,还真有点像。
    但……即便是真的,那也一定是岳飞昔日一些部下所为,绝对没有什么岳飞余党。
    因为岳飞,从未结党。
    沈该虽然是主和派,对岳飞他还是由衷敬佩的,也能对岳飞做出公允的评价。
    更重要的是,他虽是主和派,但他深知,朝廷不能没有主战派。
    这就像两兄弟跟邻居发生争执,他认为邻居人丁兴旺,若跟人家动起武来,自己家会吃大亏。
    所以,他决定讲理。
    但,他在前边跟人家讲理,后边如果有一个红了眼睛,提着锄头要玩命的兄弟,对他讲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没了这个兄弟,或者这个兄弟比他还怂,畏畏缩缩地躲在后边不敢吭声,那他哪还有跟人家讲理的资格?
    他的主和主张,是从他对两国国力强弱的判断出发的。
    而万俟卨则不然,万俟卨只是想利用一切机会排除异己、把持大权。
    沈该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所以万俟卨一开口,沈该便果断地道:
    “万俟公,皇城司正在追捕刺客,何妨等他们报来查缉结果再说?
    我等身为大臣,切忌捕风捉影、妄加揣测!”
    这句话沈该加重了语气,秦熺正想附和万俟卨,听沈该语气严厉,登时心中生怯,便没敢开口。
    其实枢密使是副相,而且是军方第一人。
    秦熺的身份、地位够份量。
    再加上现在死去的当朝宰相是他的父亲,作为苦主他的话就格外有份量。
    如果他马上应和万俟卨,一口咬定是岳飞余党挟恨报复,刺杀官家和秦相,那么纵然不能坐实此事,也能引导风向,把水搅混。
    可惜,他没有那个胆魄,更没有那个敏锐的眼光,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
    万俟卨对沈该的话自然不服,但秦桧已死,沈该这个次相现在就是首相。
    秦熺那个废物又只管抱着唾壶心有余悸地发抖,一句话的忙也帮不上。
    万俟卨心思一转,也就没有坚执己见,只是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时,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该、万俟卨等人急忙向待漏房门口看去。
    不出所料的话,这一次应该是宫里有消息了。
    果然,应声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内侍大档张去为。
    因太后老迈,皇后又病体不适,今夜张去为便留在宫里侍候,没有伴驾去游河观灯。
    张去为走进待漏房,目光一扫,眉头便是一皱,开口问道:“诸公,秦相还没来么?”
    秦熺捧着唾壶,对张去为惨然道:“张大珰,家父……来不了啦。”
    沈该轻叹一声,道:“张公公,官家情形如何了?
    宫里若有旨意示下,晓谕臣等便是。秦相他……已然死于刺客之手了。”
    张去为听了顿时呆若木鸡,秦桧……死了?
    一时间张去为心神茫茫,怔立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该道:“张公公,官家可是无恙?官家若有旨意,还请张公公晓谕臣等。”
    “啊,啊……”
    张去为醒过神儿来,说道:“官家……没有大碍。官家有旨,传……秦相和沈相进宫。”
    沈该花白的眉毛一耸,道:“老夫随你面君!”
    ……
    福宁殿里,太后韦后和一脸病容的皇后吴氏,紧张地站在御榻旁。
    在她们身后还站着好几位尚药奉御,也就是御医中职位较高的几位。
    御榻旁,坐着一个正给赵构诊治伤势的御医。
    赵构身上有两处刀伤,一深一浅,全都敷药包扎过了。
    但那柄蓝汪汪的“苦无形”,分明就是淬过毒的样子,太后和皇后岂敢大意。
    因此她们召来御医院里几位最有名的御医,不管是精于哪一科的,都召来为官家诊治。
    赵构刚才苏醒了一阵,吩咐传秦桧和沈该进宫,此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正在诊脉的这位御医仔细号完了脉,起身向太后和皇后行了一礼,道:
    “太后,皇后,那柄奇门匕首上所淬何毒,现在尚不得而知。”
    他顿了一顿,道:“但臣为官家诊脉,所得结论,与几位御医相同。
    此毒虽然引起官家龙体发热,然并非剧毒,毒性尚还温和。
    臣以为,以排热解毒之药为君药,以清热养阴之药为臣药,再以固本培源之药为佐药,三五日内应可将余毒排清。
    真正严重者,是这口匕首入体颇深,险些伤及官家内腑。
    如今应让官家卧榻静养,尽量不要走动,尤其不宜大喜大怒……”
    这位御医所言,和其他几位御医所说大同小异。
    其实赵构所中的这种毒,是柳生四十竹在研制毒药时无意中发现的一种奇异毒素。
    它中毒伊始,症状极为轻微,就如这些御医诊断的一样,除了低烧、气促,易眩晕,似乎并无大碍。
    可问题是,它对内脏器官的损坏是根本不可逆的,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疗。
    用不了几天,赵官家就会出现急性呼吸衰竭、多器官功能障碍、胃肠道出血、心力衰竭等一系列致命症状。
    你可以把这种毒,比喻成从电鳗尸毒中提炼出来的“百草枯”。
    可是,这是柳生四十竹秘而不宣的一种奇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种毒药的特性。
    御医们不知道,杨沅也不知道。
    所以次日一早,杨沅准时进了枢密院。然后,他就听到了两个重要消息。
    这是两个还未正式公布,只在枢密院这等最高衙门里流传的内部消息。
    据说,官家性命无恙。获悉秦桧被杀后,官家已然任命参知政事万俟卨接替秦桧,拜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据说,万俟卨向官家进言,指称昨夜刺王杀驾之举,乃岳飞余党所为。
    理由就是,秦相被杀的地点,正是当初岳鹏举被害的地方。
    官家已经认可了万俟卨的说法,决定由万俟卨、秦熺、木恩三人全权负责调查此案。
    可以想见,万俟卨一定会利用此案大做文章,趁机排除异己。
    杨沅没想到赵构和秦桧这一狼一狈只死了一个,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至此他已别无选择,不出手,之前所有的谋划,都将适得其反。
    那就出手!
    既然他能吃了那只“象”,那么这个“军”,他也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