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坊市是城中最为繁华之地,陈渊找了一个炼气后期的向导,在坊市中逛了一圈,才对坊市中的诸多店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随后他就去了坊市中央的百宝阁,拜访程显谟。
这里寸土寸金,百宝阁只修建了一座雅致的三层小楼,看上去甚至有些狭小。
但陈渊跨过大门时,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一种虚空错乱之感。
进门之后,内里果然别有洞天,占地足有数亩大小,这处阁楼明显施加了空间神通。
崇德坊市的百宝阁是总阁,不止出售法宝灵器,还出售符箓丹药、灵草灵材,应有尽有,且无一不是精品,无愧百宝之名。
一楼门庭若市,九成客人都是筑基修士,只有极少数炼气十层修士,也是来购买灵器、符宝等物。
这里没有法器出售,寻常炼气修士,根本没有资格登门。
一名接待客人的炼气女修迎了上来,在陈渊显露结丹修士的修为后,她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引他来到三楼,见到了坐在一间静室中的程显谟。
程显谟颇为惊喜:“陈道友何时来得崇德坊市?”
陈渊笑道:“在下今日才到,欲拜访张道友,可惜张道友外出未归,只能在城中等候。”
程显谟没有显露气机,但陈渊神识何其强大,轻易看出了他的修为。
数十年过去,程显谟的修为倒是提升不多,距离假婴境界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想要把修为提升到假丹、假婴境界,不仅要积累真元,还要不断去芜存菁,使体内真元足够精纯。
陈渊炼化了真灵之血,根本不用担心真元是否精纯。
但对寻常修士来说,这却是一个极为耗费时间的水磨功夫。
程显谟有些遗憾地说道:“张道友外出游历,寻找结婴灵物,已有数月,临行前曾从我这里买了几张符箓,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随后两人闲聊起来,说起上次范阳拍卖会结束之后各自的经历,又交流了一阵修炼心得,程显谟向陈渊详细介绍了一番崇德坊市,相谈甚欢。
直到一名炼气女修向程显谟禀告,有一名结丹后期修士来购买法宝,陈渊才起身告辞离去。
他走出百宝阁后,按照刚才程显谟所言,去了几家专门出售丹药灵草,口碑极好的店铺,费三十块上品灵石,买下了十几张元婴期丹药的丹方,从初期到后期皆有,以及一部灵草图鉴。
他从纪老鬼、齐浪、吕归手中共得到七株千年灵草,只能认出其中三株,还没有丹方。
元婴期丹药的丹方并不值钱,千年灵草才是稀缺之物,想要凑齐一炉丹药,更是难上加难,还有不少灵草已经绝迹,就算知道丹方,也炼不出丹药。
而崇德坊市不愧是仁州第一坊市,灵草图鉴全面而又详尽,远超玉清海的灵草图鉴。
只是价格也颇为昂贵,足足需要十块上品灵石,比几张元婴期丹方加起来还要贵。
按照灵草图鉴中的记载,陈渊终于认全了七株千年灵草,加上从问天秘境中得到了两株青玄洗灵,他手中一共有九株千年灵草。
令人惊喜的是,其中三株千年灵草,可以凑齐一炉丹药,只不是元婴中期丹药,炼制难度极高。
以另外几株千年灵草为主药的丹方,陈渊全都买了下来,只要凑齐八百年灵草,结婴之后,就可开炉炼丹。
元婴初期丹药以千年灵草为主药,以八百年灵草为辅药,还比较容易凑齐,陈渊在这些出售灵草丹药的店铺中就见到了。
但他现在手中缺少上品灵石,并不急于购买。
巨型灵脉的精纯灵气,可以缩短八百年灵草成熟的时间,浩然宗会对外出售一部分,崇德坊市可以说是是仁州高阶灵草最多的地方。
但千年灵草就连巨型灵脉也无法催熟,只能一点点生长。
浩然宗的元婴修士数量又多,僧多粥少,根本不会对外出售。
只有崇德拍卖会上,或是元婴修士的交易会上,才会出现千年灵草。
这一圈逛下来,陈渊彻底意识到了自己手中的千年灵草是多么珍贵,根本不敢显露分毫。
仁州元婴修士虽多,但却没有绝灵岛这样的宝地,在获取千年灵草的难度上,还要高于玉清海修士。
接下来一个月,陈渊每日都在坊市中闲逛,每隔几天,便去与程显谟一会,不忘时常改换面具装扮,以免惹人注目。
正所谓盈不可久,这三十年来,陈渊不是在洞府中炼制丹药,就是闭关苦修,或是炼化鲲鹏真血,终日打坐,心境枯寂,不利修行。
现在他重入修仙界,身处众多修士之中,人声鼎沸,却并无喧嚷嘈杂之感,心境反而因此变得活泼清爽了许多,正符合阴阳调和之道。
……
崇德城中的繁华之地,陈渊全都逛了一遍,看到了许多九仙洲的灵草灵材,还有不少外州而来的奇异宝物,大开眼界,增长了不少见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士讲究外出游历,就是在感悟天地自然与世情红尘中,寻找破境机缘。
陈渊是体修,又修炼了《真灵九转》这等直指大道的无尚法门,身怀玉珏奇宝,只需强化肉身、炼化真血,就能提升修为,突破瓶颈,不受此困扰,但也因此少了许多经历。
往日他只知埋头苦修,提升修为,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已经炼化了第二种真血,只待结婴,心境放松,不必担心修为提升。
这一日,他来到崇德坊市西部,这里的店铺较之别处,稍稍有些破旧,且路边多是炼气修士摆下的摊位,杂乱喧嚷,但却有着坊市繁华之处所没有的生机。
仿佛石缝中长出的野草,枯干黯淡,但却坚韧顽强,自成一片天地。
崇德城南部是崇德书院,东部是天、地、玄三级洞府,住着大批筑基修士和结丹修士,北部是四方阁以及驻守崇德城的浩然宗修士居处。
故而临近这三处的坊市也最为繁华,只有崇德城西部,是最普通的黄级洞府,租金只要三十块下品灵石一年,因此成为了炼气修士聚居之地,最为杂乱,是唯一有修士摆摊的地方。
并不是所有炼气修士都甘愿培育灵草、采挖灵石,有许多道心坚定之人,费尽心思,积攒下一笔灵石,买下一份粗浅的制符、炼丹、炼器传承,学习修真百艺。
许多人都失败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成功了。他们买不起店铺,就在路边设下摊位,将自己炼制的符箓、法器、丹药拿出来售卖,换取灵石,以供修炼。
起初,这些摊位都是自发形成的,不需要向崇德坊市缴纳租金,浩然宗也懒得理会。
但随着摆摊的修士越来越多,冲突越来越多,浩然宗无法再置之不理,才设置一个门槛,向每一个摆摊的修士,收取每月十块下品灵石的租金。
时至今日,崇德坊市西部分散着数千个摊位,大部分是售卖低阶灵草、法符、法器、丹药的炼气修士。
但也有不少落魄的筑基修士,租下摊位,售卖妖兽材料、妖丹、灵草、灵器等各种宝物,无所不有,包罗万象。
半个月以来,陈渊屡次来到这里游逛,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从几个筑基修士手中,买下了数株三百年灵草,可以作为炼制八级妖元丹的辅药。
他脸上戴着一个银质面具,遮住上半边面容,身上喜穿的白衫,也换成了不起眼的灰色长衫。
缓步走在街道中间,陈渊的神识扫过路旁摊位上出售的东西,目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
眼前乱中有序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当年初至幻月坊市时,在街边摆摊售炼气丹药的景象。
昔日对他来说价值连城的极品法器、极品法符,就随意地摆在街边的几案上,炼气十层的摊主大声招揽着客人,与凡间的小贩别无二致。
而他现在也看不上这些“宝物”,脚步不停,往前走去,寻找着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能在这些摊位上出现的东西,最多也不过对筑基修士有用,陈渊若是要买,找到程显谟说上一句便可,根本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在摊位之间游逛,本就是一种乐趣,是对心境的一种调节。
他走过数百个摊位,直至日头西沉,依旧没有收获。
眼看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但陈渊却毫不气馁,还是面带笑意,神情悠然。
他拐过一个街角,却不得不放缓了脚步。
前方的一个摊位旁边,十几名修士围成一圈,堵住了大半道路。
陈渊心中一动,神识延伸,看到了人群中的景象。
一名筑基初期的年轻儒生,手中紧紧抓着一块尺许长的残碑,与一个摊位后面的中年修士发生了争执。
“我这块残碑材质坚硬非常,就连上品灵器也难伤分毫,定然是难得的中品灵材,十块中品灵石的价格极为公道,岂有退还之理?”中年修士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年轻儒生满脸怒色,喝道:“我昨日买下这块残碑,就去一家炼器店铺,请一位炼器大师,以这块残碑为主材,炼制一件守御灵器。”
“但这块残碑在炼器阵法的真火之下也无法融化,根本不能用来炼器,你今日必须把那五十块中品灵石退给我!”
“道友这就是不讲道理了,连炼器阵法的真火都无法消融半分,不正说明这块残碑是难得的宝物?我只用十块灵石就卖给了道友,说来还是道友赚大了。”中年修士懒洋洋地说着,丝毫不为所动。
“那位炼器大师都说了,这块残碑除了极为坚硬,连半分灵气都没有,根本无法用来炼器,神识都不能注入其中,这碑文也是鬼画符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就是个奸商,必须退钱!”年轻儒生周身气机涌动,显然已经怒极。
中年修士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一步,冷笑道:“怎么,道友想要动手?”
“你……”年轻儒生涨红了脸,祭出一柄飞剑,灵光涌动,散发出一股堂皇的浩然正气,但就是不敢落下。
这中年修士也是筑基前期的修为,两人修为相若,若是动起手来,他不一定能占到上风。
而且浩然宗对崇德城的管控极为严厉,严禁城中修士斗法,违者必遭重惩,还要赔偿一大笔灵石,他不敢挑衅浩然宗的规矩。
中年修士不屑一笑:“既然道友不敢动手,还是赶快离开吧,休要妨碍我做生意。”
旁边围观的一众修士都是议论纷纷,猜测两人是否会打起来,满脸戏谑之色。
年轻儒生环视一周,勉强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收回飞剑,将那块尺许长的残碑收入储物袋中,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中年修士做了个四方揖,笑容满面:“诸位道友还请散了吧。”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年轻修士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却什么也没说。
他快步拐过几条街道,甩脱刚才所有旁观的修士,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沮丧之色。
他听说经常有修士在坊市西部的摊位上捡漏,以几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就能买到一件中品灵材。
他动了心思,又对自己的眼光极为自信,在坊市西部游逛数日,终于挑中了这块残碑。
那个中年修士当场演示了一番,上品灵器也无法再这块残碑上留下半点痕迹。
年轻儒生极为兴奋,以为捡漏了一件顶尖的中品灵材,没想到竟然被人坑了一道,白白搭进去十块中品灵石。
十块中品灵石,再添五块,就能买下一件普通的下品灵器,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再也不相信捡漏之说,以后宁愿多一些钱,去那些宗门家族开设的店铺中购买灵材,也不会再来坊市西部的摊位上买东西。
都是一群奸商!
年轻儒生愤愤不平地想着,脚下越发快速,又拐过两条街道,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道友请留步。”忽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年轻儒生耳边响起。
他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名戴着面具,一身灰衫的修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边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心中纳闷,拱手一礼:“道友有何见教?”
即便心中残留着怒意,但他还是不失礼数。
面具修士回了一礼,微笑道:“在下对道友手中的那块残碑颇感兴趣,还请道友开个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