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廷达罗斯城（两章合一）
    当林奇开放心灵，用意识去感知四周一切的时候，整个世界在他的认知中仿佛变成了两个。
    一个是心灵的视界，视野越来越抽离，所在的光柱越来越细小。随后无数根同样的光柱进入心灵的视界，无数条蓝色的光柱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在漆黑的混沌中编织成一张立体的网，向四周无尽延伸，直到感知的尽头。每一条光柱中都有蓝色的光流在缓缓流转，一如河道中奔腾的洪流。
    时间的洪流，时间之河，果然无比形象。
    而另一个视角，还是林奇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不知何时，他的视线已经可以穿透四周的蓝色光柱，看清脚下的一切。
    这种感觉有点像从高空俯瞰一片区域，然而看到的东西却有点超出他的理解。
    下面不再是一片漆黑的混沌，透过蓝色的光晕，可以看到无数条诡异的蠕虫散发着微光，在黑暗中蠕动穿行。
    这些蠕虫长短不一，粗细各异，在漆黑之中缓慢的伸缩蠕动，就像在地下深处钻洞的蚯蚓，但数量却远比蚯蚓密集，俯瞰下去，视野可及范围内，密密麻麻数以亿计的‘蚯蚓’占满了林奇的全部意识。
    林奇张大嘴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呆呆地盯着下面壮观又诡异的景象看了好一会，才声音干涩的说道：“这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意识观测到的，就是时间之河的全貌，哦，是你能感知到的部分，实际上除了神灵，任何凡世生物都无法感知它真正的全貌。具体的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总之就是整个世界所有时间以及它的每一个分支，在经过法则的力量矫正后，呈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而你直接观测到的，就是这条时间支流上我们当前所在的这个点在正常世界里所对应的时间，我觉得你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理解能力都强，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嗯，明白就好，至于具体时间，测定起来有点麻烦，没这个必要，我判断大概是第四纪末期。”
    “那些闪光的蠕虫呢？”这个问题林奇同样关心。
    “蠕虫？哦，那是你平时见到的一切。”
    “哈？”
    “当我们在时间之河的时候，正常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以这种形态呈现在我们的观测之中，如果我们看你，或者你的两个女朋友，甚至米尔特家的房子，看到的也会是这种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
    “相对坐标不一样，当我们在时间之河中观测外面的世界，看到的不是它们某一刻做了什么，而是它们的一生在时光中残留的轨迹。它一生中的每一刻都会在时光中留下痕迹，这些影像汇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你看到的这些时间轨迹，每一根时间轨迹就代表着一个概念上的个体。”
    “长短就意味着它们的存在时间？”
    “对，比较长的大多是物体，短一些的是生物，生物之间由于寿命长短的差别不大，没有明显区别。”
    就算靠着前世积累的接受能力，林奇还是理解的非常吃力，在沉默中沿着同一个角度移动，看着下面代表时间轨迹的蠕虫沿着某种奇妙的轨迹往复蠕动，就像看到了无数勤勤恳恳的普通人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出生、成长、娶妻生子，最终在时光深处化为乌有。
    有点感慨啊。
    “那至高呢，神灵就算不是永恒的，时间也极为漫长吧，但我没发现类似的情况。”
    “……”意识中传来明显无语和鄙视的感觉，片刻后伊斯人才恢复了沟通，“你想观测神灵？”
    对哦，我都忘了，神灵是不可观测无法理解的，试图这么做的人走的都很不安详。
    林奇尴尬的笑了笑，正想转移话题，然而下一刻，眼前的景象突变。
    亿万蠕虫急剧减少，从密密麻麻的铺满视野，变成一片稀疏的不足百分之一，看的林奇目瞪口呆。
    “那应该是某场灾难，终结的生命可能比较多。”伊斯人的语气毫无情绪波动，就像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飓风、海啸、地震，不过火山的可能性更大。”
    “大灾难呢？”
    “不会是大灾难，大灾难消失的个体更多，在时间之河里看起来非常明显。”
    林奇点点头，盯着下面蠕虫的世界，若有所思的问道：
    “所以，如果我们从时间之河里跳下去，就等于穿越到了另一个时间点上？”
    “确实如此，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除非你能凭自己的力量返回时间之河，或者得到其他时间能力者的帮助，否则你将永远停留在那个时间点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面对可能改变时间原有进程所带来的阻力，大多数事都会失败，像是格外倒霉的人，再也无法回到‘现在’，直到最终死亡。”
    林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不对，你是以精神体实体化的形式进入的时间之河，而且还有银之钥引导，也许会有其他变化，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林奇嘴角抽了抽，他越听越想尽快结束这次旅程。
    虽然在屏蔽了猎犬的感知之后直接危险减少了，但这里的一切都超出林奇的认知上限，而且每一个行动似乎都隐藏着无法抗拒的危险，一步踏错就要出大事。
    此地不宜久留，何况这里的猎犬果然极度密集，进入时间之河这短短一段过程，他就已经遭遇五波猎犬成群结队的捕食时光之屑，眼看着前面又是一大群蓝汪汪一片，看的林奇心惊肉跳。
    “我明白了，总之我会尽可能躲的其他时间点远远的，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进去，嗯，还是尽快找到廷达罗斯之主把事办完吧，我究竟如何找到时间的角然后进去见到廷达罗斯之主？”
    “注意你的心灵视界，那些分支纵横交错的时间网络。”
    “嗯，我看到了，是指分支位置的夹角吗？”
    “不，那叫时间线的分支，不叫时间的角。你要看脚下最近的这几条‘河道’，如果视角合适，就会有两条或者多条‘河道’组成一个小于一百二十度的‘角’，那就是时间的角。如果视角不合适，就需要调整自己的点，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自己的脚下刚好有一个‘角’形成，这样就可以进入了。所以不用特意寻找，所有的角都是相通的，只要进去，就能顺着猎犬的踪迹找到廷达罗斯之主。”
    “然后呢？当我把盒子丢给它，究竟会发生什么？”林奇停下脚步问道，“我到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已经充分表明了我的信任和尊重了吧，但如果现在还不问，就不是尊重而是智障了，所以，那个盒子究竟是什么？它拿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静滞块。”
    “哈？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伊斯人的科技，可以帮助廷达罗斯之主在这场战争中扳回劣势。”
    “什么战争？”
    “亿万光辉之主犹格索托斯和廷达罗斯之主姆西斯哈跨越一切时间点的这场战争。所以，即便你把静滞块砸在它脸上，姆西斯哈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理论上是这样的。”
    “实际上呢？”伊斯人的声音沉寂了下去，长久地沉默让林奇轻轻叹了口气，明白对方也不敢保证。
    但至少他没有说谎敷衍，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善意已经足够了，林奇点点头，依照之前的提示，开始尝试寻找合适的角度。
    身体的视角里，林奇在时间中漫游，在时代中穿梭往复，蓝色的光柱随着脚步向前延伸，脚下亿万时间蠕虫伸缩蠕动。
    心灵的视界里，球状的网络在缓慢转动着，让林奇小心的调整着角度，试图在脚下拼凑出一个小于一百二十度的角。
    这并不是简单的工作，一方面时间组成的球状网络太大，跋涉很长一段距离，才能转动很小的角度，另一方面，这些光柱形成的时间之河其实并非直线而是曲线，而且它们之间的夹角几乎都大于一百二十度，必须要耐心调整，才能转出一个合适的角度。
    当然还有第三方面，那就是无穷无尽的猎犬不时从身边狂奔而过。
    作为时间之河里的唯一居民，猎犬的行动只被食欲和命令支配，它们受到廷达罗斯之主姆西斯哈的统帅，居住在时间的角或者叫角状时间深处的廷达罗斯城，只有在饥饿时才会跳跃到正常的曲线时间中吞噬时间之屑。
    按伊斯人的科普，它们是由时间之屑组成的个体，平时都是雾化的，只有在发动攻击的那一瞬间会凝结成实体，因此只有在这一刻发动反击，才能伤害到它们，因此它们可以随意穿过人体。
    就算没有伊斯人之前的叮嘱，林奇也不愿意任由这些表面上没有实体的怪物穿透自己，感觉就是一股冷风透体而过，感觉很难受。因此林奇每次遭遇，都会远远避开，这无疑大大增强了他调整角度的难度，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共用去了多长时间，终于，心灵的视界里，脚下的时间之河扭曲成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紧张的舔舔嘴唇，林奇停下了脚步，向四周张望，时间之河一如既往，并不因为他站在这个角上就发生什么变化。
    “时间之河属于曲线时间，而我们要去的时间之角属于角性时间，相当于河流中的孤岛，两者之间存在屏障，只是观测是无法看透屏障的。”
    “那怎么过去？”
    “这个世界是基于意识的，一切改变都依靠意识。”
    “靠存现吗？”
    伊斯人慢悠悠的说道：“是，但现在没用，需要等。”
    “嗯？等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就是现在。”
    突然加快的声音让林奇心里一紧，随后就看到四周的蓝色光点一阵翻涌，无数团烟雾凭空喷出，在光点中迅速扭曲涌动，汇聚成型。
    猎犬出来了。
    林奇心领神会，脑中存想，下一刻四周光影变幻。
    “曲线时间和角性时间的屏障非常坚固，就算传奇强者也无法打破，但对于猎犬来说却像是跳出水面一样轻松。而我们正是利用它们破开河面的涟漪潜入它们的领地。”
    伊斯人在给林奇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然而林奇却没有听进去。
    他整个人已经快傻掉了。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所谓的扭曲不仅是一种概念上的形容，也可以是真实的描述。
    因为林奇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诡异的拉成长条，随后一圈一圈的螺旋向上。手脚也是如此，诡异的伸长，诡异的螺旋，如果不是意识还留存于体内，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团奇怪的螺旋状扭曲物居然是个人类。
    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本所在的时间之河，出现在一个更加诡异的空间。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月星辰，空中飘散着薄雾，雾气散发出湛蓝的光芒，朦朦胧胧的，让四周的一切看起来犹如梦境。
    噩梦。
    四周伫立着无数类似建筑的存在，由雾气组成，同样以扭曲的螺旋状向上，如同高塔般直指天空，雾气的边缘不时抽搐抖动，却始终不会消散。
    高塔之间，或卧或站，数不清的猎犬盘踞其中。
    能分清它们是猎犬，单纯是因为颜色和大小，实际上它们也被拉成了长条，随后被扭曲成一堆，根本无法再辨识原本的形象。
    “这里就是廷达罗斯城，潜藏在孤岛深处的廷达罗斯之主的领地。”似乎感知到了林奇内心的震撼，伊斯人主动解释道，“在时间的角里，时间和空间都已经被扭曲了，你看到的就是扭曲后反馈到你意识中的你能理解的形象，所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用惊讶，它们本质上和你在外面见到的一切没什么不同。”
    “不，我惊讶的是……被扭曲成这样了，我还能活着？”
    “理论上来说，不能，正常生命是很难进入角性时间的，但你现在是精神体，不是实体，不需要考虑生命的问题。”
    “好吧，不过这里居然有建筑？那些是建筑吧。”
    “动物也会筑巢，建筑不是智慧生物的特权，何况姆西斯哈虽然没能掌控神权，但足以和犹格索托斯争夺时间的权柄，它的智慧远超凡人，它的领地里有建筑并不值得奇怪。”
    意识中正在交流，林奇突然听到了一个真正的声音。
    这还是他进入时间之河以来，第一次听到真实的声音。
    “嗷呜~~~”
    一声悠长的狼嚎，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直接传入了他的耳中，嚎叫中带着强烈的威慑力，让林奇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不由自主的想要匍匐跪倒。
    然而在跪拜之前，一股桀骜从胸中升起。
    老子是穿越者，老子是露娜的邻居，老子也是不朽之路的践行者，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想让我弯腰跪拜，你没这个资格。
    给我滚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