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谷地的阴谋家
    海鸥镇，自伟大的远征——这是当地人对远征的称呼——以来，它便日益繁荣。
    本来在篡夺者战争结束后，大多数人都认为海鸥镇将会衰落，站在失败者那边是付出代价的，年轻的格拉夫森也不被人们看好，连向来无所畏惧海鸥镇商团，对未来的态度都颇为灰暗。
    但在胡戈·托勒特的远征后，海鸥镇的命运迎来了变化，狭海贸易的大量份额都涌入了海鸥镇手中，这座城市没有因为战败而衰落，反而更加昌盛。
    财富与商品涌入这座城市，海鸥镇迎来了其发展的高峰期，城墙内的空地很快被新建建筑填满，城墙外沿着道路，城市也开始了增殖。
    而且由于地理位置，海鸥镇成为了谷地人前往东方的第一选择，海鸥镇-圣战港的固定航线也极大拉动了城市的经济。
    对海鸥镇民来说，过去十几年是最为辉煌的一个时代，他们生活看起来永远都会处于这种繁荣之中。
    因此，沉浸于繁华之中的海鸥镇人对七神越发虔诚，作为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后建立起来的重要据点，海鸥镇的民众本就比起维斯特洛其他地方要更为虔诚，现在这种虔诚更是获得了增强。
    为了表达他们对七神的尊崇，海鸥镇民、海鸥镇商团以及格拉夫森家族集资修建了一座大圣堂，他们给这座教堂取名就叫做圣胡戈大圣堂，在规模上就比君临的圣贝勒大圣堂要小一些。
    建设如此巨大的教堂自然需要同样巨大的用地，但海鸥镇内部已经拿不出这样的空地，所以他们把修建地选在了城外，并且，海鸥镇的扩建计划也随之提上日常，若是接下来不出意外，新的城墙将会耸立，海鸥镇的面积也扩大一圈，把那些在城外增殖的建筑包括在内。
    但也正是在此时，谷地随着明月山脉的蛮族冲出群山而混乱了起来。
    最初，海鸥镇根本没把高山氏族的入侵当一回事，明月山脉里的高山氏族又不是没有下山过，他们甚至连明月山脉人的防线都无法击破，每一次都被谷地骑士给击退了回去，所以高山氏族的入侵从来都没有被当过一回事。
    但是随着一座又一座城镇与堡垒被攻克的消息传来，海鸥镇人的态度也变了，一些人开始意识到这次入侵可能与往日不同。
    而且在北方，五指半岛传来消息，那里爆发了起义，五指半岛的穷困骑士与同样穷困的农夫与牧人选择对抗鹰巢城的统治，甚至还与高山氏族达成联盟，与一起驱逐了不愿意加入叛军的五指半岛贵族们——不过，这也是因为那里就没有什么强大的贵族。
    面对肆虐的蛮族与叛军，莱莎夫人却带着小公爵待在紧闭在赢巢城中，无论是高山氏族还是五指半岛叛军，她都堵上耳朵假装其不存在，除了给铁王座写信求援外，她就什么都没做。
    谷地贵族不止一次群聚在月门堡前，想要莱莎夫人起码下一个让他们自由镇压的命令，结果却什么都没有等来，于是各人就只能自扫门前雪，只能满足于把高山氏族赶出自己的领地。
    符石城的约恩·罗伊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站了出来，他向谷地诸侯们送去信件，希望能够协调行动，一起对抗流窜的高山氏族，但很可惜的是青铜约恩的努力并不明显，总是有诸侯不听话，而高山氏族便可以抓住机会，从此逃出包围圈。
    而海鸥镇的格拉夫森家族作为罗伊斯家族千年来的老对手，自然对罗伊斯的号召不屑一顾，这也使得海鸥镇在试图于没有公爵的情况下对抗高山氏族的谷地诸侯中一下子孤立了起来——尤其是在海鸥镇还用仨瓜俩枣打发了一些谷地诸侯的求援。
    局势向着越来越不妙的方向发展，海鸥镇周边的形式正在便糟，但是在大棒落下之前，又有多少人能够意识到大棒的威胁呢？
    于是这些人的察觉根本没有起什么作用，所能做的也就囤好粮食，以面对接下来随时可能到来的困难时光，而其他人就如同虔信七神般，笃信着高山氏族之乱绝不会波及他们。
    至于伯爵与商团，他们看来海鸥镇足以保护自己，所以也没必要给其他诸侯支援，太多不必要的钱。
    这种迷信盲从最后被高山氏族无情的击破，画犬部的大军在一个黑夜来到了海鸥镇，这些被安达尔人赶入山中的先民后裔至今依然对安达尔人与七神带有强烈的恨意，所以，他们并没有专注于对海鸥镇的劫掠，而是把精力放在了高耸的圣胡戈大圣堂。
    高山氏族的攻击是那么猛烈且突如其来，大圣堂根本就没能反应过来，就被高山氏族拿下，圣堂里的教士修士都被高山氏族吊死在了圣堂前，七神雕像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放上了大圣堂地位最高七人的头颅。
    而且，画犬部还往圣堂堆砌柴火，他们打算让这座巨大的圣堂变成巨大的火炬，就像是安达尔人曾经对先民的圣树那样。
    搞清楚了高山氏族的目的之后，被画犬部猛烈攻击吓到关闭城门紧缩其后的海鸥镇立即躁动了起来，作为虔信七神的城市，若是真让高山氏族在城外做成了这事，那海鸥镇人以后也别活着了。
    所以，市民无视了格拉夫森家族的命令，在家中穿起盔甲，拿上武器冲出了城门，而本来应该阻止他们的海鸥镇守备队也被这种情绪感染，放下职责加入其中。
    但海鸥镇人这样做正合高山氏族的胃口，他们可以说正是冲着这点，当海鸥镇民兵前呼后拥的涌上外城区的大道，画犬部点燃了那些早已被堆满了各种燃料的房屋。
    海鸥镇民兵就这样身处烈焰之中，许多人被烧死，许多人被窒息死，原本的愤怒被这更加猛烈的大火浇灭，但就在民兵们将要崩溃时，一队朝圣者站了出来，他们不是维斯特洛人，反而来自安达斯，是属于安达斯的小修会，来维斯特洛是为了见证亲族的征服功绩，以及七神在其中施加的伟力。
    这些朝圣者不顾眼前大火，直接冲了过去，哪怕是同伴被烧死也毫不后退，他们的行为鼓舞了民兵们，其他人连忙紧随其后，冲过了这条火焰之路。
    海鸥镇人的果决吓到了高山氏族，他们没想到在软弱的安达尔人中居然有如此悍勇之人，见此，高山氏族选择了撤退，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也用不着继续纠缠。
    海鸥镇人就这样赢下了这场胜利，一场损失惨重，敌人根本没几个倒下的胜利。
    海鸥镇因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城市民兵最勇敢最中坚最虔诚的一批人死在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即便是活下来的，身上也烧伤严重。
    而圣胡戈大圣堂的的鲜血与尸体就像是一道疤痕，无言告诉谷地人他们的失败。
    不过，付出了那么多血的代价，海鸥镇也得以意识到了高山氏族的威胁，他们收拾好废墟与尸体，伯爵与商团拿出了财富，打开了武库，召集一切愿意应征入伍的人，以保卫他们的城市。
    而也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铁王座委派而来，镇压高山氏族的培提尔·贝里席与他的谷地大军也到了海鸥镇，海鸥镇人很为贝里席总督带来这支大军而高兴，当看到海鸥镇的海湾里塞满了密尔舰船时更是充满了安全感。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海鸥镇！”
    “奉命峡谷守护者与谷地公爵夫人之命，我们要接管城市防务与军械库。”
    “峡谷守护者？小指头什么时候是峡谷守护者了？”“这是莱莎夫人的命令，好了，快滚开，不然我就要动武了！”
    这种对话发生在海鸥镇的各处，这些地方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海鸥镇的要害部门，不是军营就是军械库。
    培提尔的士兵拿着培提尔被任命为峡谷守护者的文书，接管目标地点的一切，若是有人执意抵抗，那就会被无情杀死。
    海鸥镇人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出，就这样轻松被培提尔的人给缴械。
    连码头上的海鸥镇船队也落入了密尔人的控制中，密尔士兵直接封锁了港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舰船。
    就这样，海鸥镇落入了小指头的控制中。
    “杰洛伯爵的情况如何？他愿意出来好好谈了吗？”站在自己的座驾船头上，培提尔·贝里席看着一队队士兵在海鸥镇洁白的街道上巡逻。
    “伯爵态度很激烈，痛骂了我一顿，说我们即便是莱莎夫人也不能这样做，然后他继续固守海鸥塔。”一个穿着锁子甲的文官说道，这是达克苏斯，培提尔在密尔发掘出的人才，现在是他的文书官，也是他是左膀右臂。
    达克苏斯来自密尔的街头，靠培提尔的资助才得以进入教苑学习，清楚是谁给了他这一切，所以在毕业后就前来为培提尔效力，也在工作之中表示了他是什么可以干，什么都敢干的。
    在那时，他真正成为了培提尔的自己人。
    “他愿意待那就待，他总归要出来的，罗索，这事我想得麻烦了你，海鸥塔里的粮食最多维持几天，到时候你去把杰洛伯爵给请过来，记住，要温和一些，那可是伯爵大人。”
    在一旁啃着苹果的罗索·布伦只是默默点头，没有发言，培提尔知道他听到了，这个蟹爪半岛人向来如此，培提尔也从来都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不满，因为罗索总是可以完美完成任务，无论那任务是什么。
    吩咐完毕的培提尔抬起头，看向了座驾之上的仿生鸟旗帜，想起对海鸥镇的占领，强烈的成就感涌上小指头心中。
    海鸥镇，他早就想要控制这座重要港口，但是在一开始的计划中，武力接管并不是一个选项，但是，当他知道海鸥镇在这场席卷整个谷地的大乱表现出了明显的孤立态度后，培提尔知道机会来了。
    格拉夫森家族从狭海贸易中赚得盆满钵满本就引得谷地诸侯的嫉妒，而且他们把精力全都放在东方，使得格拉夫森与谷地诸侯的关系也更加疏远——但即便是这还不够。
    最重要的是，在高山氏族之乱里，格拉夫森又不和谷地诸侯抱团，甚至被高山氏族劫掠之后，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孤立态度，没有向其他谷地诸侯发出救援，这就引得谷地诸侯的普遍反感了。
    高山氏族作乱的旗帜本就是海鸥镇乱收钱——当然有其他家族的商人，但是这时大家都心照不宣当不存在——现在海鸥镇还这种态度，而且还不拿出多少物资给其他家族，以镇压这场混乱。
    因此，培提尔的判断时，他强行接管海鸥镇不会引起太大反感，而且当他把海鸥镇金库里面的财富掏出来，分给谷地诸侯之后，也没人闹腾了——实际上，他也已经收到了一些诸侯的回信，其中就包括了罗伊斯家族。
    培提尔为自己的决断而高兴，为自己拥有了一块坚实阵地而高兴，而接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对那些兰尼斯特的嘲笑。
    兰尼斯特认为他是来抢班夺权的，所以就用谷地的事情把他远远的打发，但是这本来也是培提尔的目标之一。
    这次抓住机会举兵进京，培提尔的确是有借机掌握君临的打算，但随着发现事不可为，培提尔就退而求其次，决定前往保底选择谷地。
    但是，高山氏族的大规模下山他的完全没有料到的，对于高山氏族，培提尔这些年来是有一些准备与操作，但也只是稳步且漫长的提高一些产自明月山脉的商品价格，以此促使海鸥镇更加急迫的渴望山中商品——而这个过程就免不了对高山氏族的剥削，以这些蛮族的性格，绝对不会忍下去的。
    可这也只是为了让高山氏族扰乱谷地的治安，从来都没有想到高山氏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而且，随着信息的收集，培提尔可以确定，有其他人在高山氏族的事情上掺和了一手——那些武器装备让培提尔想到了西境。
    不过，这也让培提尔能够更好的来到谷地，只需要一个命令，莱莎那个女人就会躲在鹰巢城里拒绝对谷地诸侯下达任何命令，然后向君临送去求援信，自己就可以来了。
    本来在他的原计划中，他是要利用五指半岛的叛乱以达成这点，但现在高山氏族的蜂起，更加完美的为他带来了前往谷地的借口。
    是的，五指半岛的叛乱是培提尔主导的，作为一个出身五指半岛的有产骑士之子，小指头虽然厌恶贫穷的家乡，但是在成为了铁王座的封疆大吏之后，他又恢复了与家乡的联系——随着位置发生了改变，培提尔意识到随手布棋的重要性，也许当时我没用，但那之后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用呢。
    培提尔的布局也让他获得了回报，作为一个聪明人，培提尔在五指半岛本就有个由乡党组成的关系体，他们中有骑士也有平民，只是投入了些许资源，培提尔就让他们从五指半岛脱颖而出，成为了五指半岛的重要人物——最重要的是，由于当年的关系，他们更对自己忠诚，更别提，自己在投资前也进行了筛选。
    他也清楚，自己那贫瘠的故乡向来对谷地其他地区的不满，他们憎恨其他人对他们的歧视，憎恨所在大地的贫瘠。所以，只需要几个权威人物稍微挑动，在贫瘠土地上刨食的农夫、风吹日晒的牧人与心怀不满的骑士们便会揭竿而起。
    不过，培提尔没有沉溺在得意的情绪中太久，因为他清楚，这一切看起来完美，但是走到现在实在是太险了。
    七神保佑，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原来的计划都可能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培提尔就感到庆幸。
    现在他也必须更加谨慎，因为超出控制的东西很多，除开高山氏族远超预料的军力，那就是五指半岛与高山氏族的联盟——这可不是计划里的事情。
    而且还有那个米娅·月谷——这是她给自己的姓氏——国王的私生女来到谷地召集人马以就藩，却因为君临的大乱被迫留在谷地，现在青铜约恩用这位国王长女作为旗帜不断向莱莎施压。
    培提尔看到了其中更危险的一点，青铜约恩完全可以以国王的长女作为旗帜，来统合谷地诸侯，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在谷地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培提尔明白，他又得重新制定计划，不过，小指头也早就习惯了如此，与他几年前最初的那版计划比起来，现在的计划已经发生了数百次更改了，事情永远都是多变的，恐怕只有天上的七神，才知道命运会走向何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