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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
    第426章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姚贾双眼死死的盯着嬴成蟜:“本官这份‘美名’不会是长安君鼓噪而成的吧!”
    嬴成蟜毫不犹豫道:“绝无此种可能!”
    嬴成蟜不过是告诉庄贾,在楚地活动时可以把姚贾当成典型案例来取信众人而已,可没有专门对姚贾进行宣传。
    姚贾之所以能有如此美名,那都是因为姚贾的个人经历实在是太励志了。
    否则楚地贼匪的偶像为什么会是姚贾,而不是嬴成蟜呢!
    姚贾定定的看着嬴成蟜,却未从嬴成蟜眼中看出半点闪躲,便只能无奈轻叹:“这份美名,本官宁可不要!”
    嬴成蟜做出满脸的无法理解:“这是为何?”
    “难道姚上卿以自己的出身和过往为耻乎!”
    姚贾并未回话,只是饮尽了爵中酒,而后将酒爵狠狠顿在案几之上。
    酒迸溅,姚贾的心也在随之激荡。
    莫说是在这个以出身论英雄、道德还算有底线的时代,即便是在更不看重出身、道德堪称崩塌的时代,又有几个身居高位之人不会以自己曾当过盗贼的经历为耻?
    姚贾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过往,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自己的过往,而只是因为他不得不承认。
    曾经的过往就是姚贾不可触碰的逆鳞,在原本历史上,郭开、韩非等所有揭开姚贾伤疤的人,全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姚贾眸光凌厉的看向嬴成蟜:“长安君唤本官往鄂城,便是为了嗤嘲本官乎!”
    嬴成蟜坦然的目光与姚贾四目相对:“若天下太平,若魏王慧眼,若魏国可予姚上卿这般人才以立锥之地,姚上卿又怎会那般困顿!”
    “姚上卿出身寒微,明明腹藏经纶却为生计所困,不得不行盗窃之事以全己身,留待有用之身以兴天下,本将怎会嗤嘲!”
    “本将只会嗤嘲魏王有眼无珠,嗤嘲故魏当亡!”
    姚贾眼中升腾出些许委屈和对过往的无奈。
    哪个腹藏可以改变天下格局之大智慧的贤才甘做盗匪?
    如果不是因为活实在不下去了,姚贾又怎会愿意背上如此污点!
    但让他这般大才活不下去,不该是他错啊!
    凭什么要让他备受指责!
    嬴成蟜的声音愈发诚恳:“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本将对姚上卿唯有敬佩,却无半点嗤嘲鄙夷!”
    嬴成蟜确实对姚贾颇为敬佩。
    易地而处,如果嬴成蟜穿越成了姚贾,那嬴成蟜几乎不可能复刻姚贾的人生履历。
    即便嬴成蟜能达到如姚贾一般、甚至是比现在的姚贾更高的身份,那嬴成蟜打破的道德底线也绝对不会仅有当盗匪这一条。
    能以那么低的出身、那么贫寒的家境在这个看重血脉家世的时代一步步成为大秦上卿,姚贾的经历就是一部传奇!
    姚贾如遭雷击,瞳孔发散的喃喃:“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这句话对于姚贾而言,堪称绝杀!
    姚贾为盗匪的经历,从让世人唾弃的黑历史转变成了能屈能伸的优秀品格。
    这不止能改变姚贾的名声,更解开了那困姚贾一生的心结!
    “彩!”姚贾突然朗声而赞、畅快大笑、举爵邀饮:“为此妙语,当浮一大白!”
    话落,没等嬴成蟜举爵,姚贾便饮尽了爵中酒!
    激动之下,酒水洒了姚贾满须。
    姚贾也不在意,捋了一把胡须,看向嬴成蟜的目光也变得极其复杂:“久闻长安君乃是仁人君子,不因身份为傲,亦不以血脉论英雄。”
    “今日听闻长安君此言,本官才知传言不及长安君分毫!”
    “饶是本官亦敬重长安君,却实不曾想到长安君能说出如此话语!”
    自姚贾就任大秦典客至今,越来越多的人簇拥在姚贾身边说着各类恭维之言,甚至是违心的赞颂着姚贾的昔日龌龊。
    但只有嬴成蟜这番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由出身王室、尊为封君,比姚贾更位高权重的嬴成蟜说出这番话,更是让姚贾倍感触动!
    嬴成蟜也饮尽爵中酒,认真的说:“因国家和君王之失而迫得黔首不得不行苟且之事。”
    “此非是黔首之苟且,实是国之苟且!君王之苟且!”
    “被迫求生的黔首亦不该以此为耻,而合该是国以此为耻!君王以此为耻!”
    “本将身为大秦公子,秦之重臣,更该明此事理,以免我大秦亦沦入无耻之境!”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姚贾根本不会相信,更是会嗤之以鼻。
    但这番话是嬴成蟜说出口的。
    是提出新区暂行律、研造出长安犁的长安君说出口的。
    嬴成蟜的件件往事都足以支撑嬴成蟜的这番表态!
    姚贾心潮起伏,千言万语尽生于腹。
    但唇枪舌剑、巧说四国的姚贾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他只能用略显颤抖的手拿起木勺,先为嬴成蟜斟满酒水,再为自己斟满酒水,而后举爵邀饮。
    一饮而尽!
    将酒爵顿在案几之上,姚贾长身而起,肃然拱手:“姚某,但为主上驱使!”
    嬴成蟜懵了。
    他只是在感受到姚贾的心理阴影后有感而发的说了一番话而已,他完全没有招揽姚贾的心思啊!
    嬴成蟜对那至高之位没什么觊觎,更懒得操持庶务,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门客和臣属。
    为了保持与嬴政之间的和谐关系、削弱臣属们对更高之位的追求,嬴成蟜反倒是多次精简门下数量。
    嬴成蟜赶忙起身,扶住了姚贾的双臂:“姚上卿,切莫如此!”
    姚贾沉声发问:“君上是因臣出身寒微,故而不愿纳臣为先生乎!”
    嬴成蟜赶忙道:“本将绝无此意!”
    “只是,本将无法给予姚上卿任何助力,又怎能愧领姚上卿的一片好意!”
    姚贾已是大秦上卿,且姚贾走的是外交路线,除非嬴政大力拔擢,否则姚贾几乎没有可能位列三公。
    嬴成蟜也不可能举荐姚贾更进一步。
    姚贾对此一清二楚,但他的声音依旧坚定:“臣知道君上心中顾虑。”
    “臣并无更进一步之心。”
    “只要能臂助君上达成所愿,令得天下人皆无需因生计而被迫为盗匪。”
    “只要能令得下一个姚贾可以昂然立于朝堂。”
    “臣,无憾矣!”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初登高位时的姚贾在竭力弥补童年的遗憾。
    但在已经不再为钱财和地位所困后,姚贾所求也变了。
    他希望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他也希望能为后来者打把伞。
    更重要的是,姚贾入秦至今已能看得出嬴成蟜在嬴政心里的重要性,也看得出嬴成蟜在大秦的特殊地位。
    投靠如此人物,即便单从利益角度来衡量,姚贾也不亏!
    嬴成蟜反手握住了姚贾的手,诚恳的说:“姚上卿言重了。”
    “你我所愿非只是你我所愿,更是大王并诸多同僚所愿,吾道不孤!”
    “能与姚上卿为友,并肩携手为天下万民而奋斗,已是本将之幸!”
    “投拜之言,却是切莫再谈!”
    他不想收我做门下走狗。
    只想与我做志同道合的朋友!
    对于一名自幼缺乏尊重的人而言,天底下再无比这更动人的情话!
    姚贾不自觉露出灿烂的笑容:“若如此,本官便愧为长安君之友了?”
    嬴成蟜朗声而笑:“何愧之有?”
    “此乃本将之幸也!”
    “坐!”
    “饮胜!”
    姚贾依言落座,帮着嬴成蟜斟满酒水。
    再次饮尽爵中酒后,姚贾直接发问:“既然长安君提起了本官在楚地僮仆盗匪之中的名声,想来长安君有心令本官亦去游说僮仆盗匪?”
    嬴成蟜略略颔首:“不错。”
    “比邻各大族食邑的盗匪并僮仆军,可由姚上卿的臣属前去游说。”
    “但云梦泽、彭蠡泽等地的大股僮仆军,本将却需要姚上卿亲往,借姚上卿的名声加以游说。”
    姚贾眉头微微皱起:“长安君如此看重这些僮仆军,想来不只是有心请他们去袭击大族食邑吧?”
    嬴成蟜欣然而笑:“姚上卿所言甚是。”
    坐直身子,嬴成蟜沉声道:“本将希望姚上卿能游说这些僮仆军并入我军!”
    姚贾眉头皱的更深了:“僮仆军弱,却要大量嚼用粮草。”
    “且僮仆军不知我大秦律法,也不曾经历锻炼,或会对我军将士造成不良影响。”
    “取之,费而不惠!”
    “长安君果真要本官游说他们并入我军?”
    战争并不是单纯的兵力比较,王翦就曾从每什秦军中只取两名精锐,凝聚精兵以破赵军。
    而以当今大秦拮据的粮草状况,徒增大量心不齐、力不壮的僮仆军对于大局而言恐怕是有害无利!
    嬴成蟜温声笑道:“本将自有打算。”
    “僮仆军诚是有诸多弊病,但却也有不可替代的优势。”
    “若是诸僮仆仍心有顾虑,或是开出了姚上卿无法决断的条件,姚上卿可随时书信本将,亦或是引僮仆军领袖来我军帐中,由本将亲自分说。”
    见嬴成蟜主意已定,姚贾也不多劝,只是拱手一礼:“唯!”
    议定之后,姚贾不在军中多留,当日便带领臣属一头扎进楚地。
    旬日后,屈氏食邑遭到六股盗匪的联合袭击,五里二乡遭焚,掳屈氏僮仆近千,杀屈氏僮仆三百余、族兵百余、族内子弟数人。
    半个月后,项氏食邑遭到一支僮仆军并八股盗匪袭击,战斗直接爆发于项城内部,杀城内国人七百余、县兵四百余、族兵数十,并焚房舍千余。
    二十日后,由四十余股太湖贼匪、五支僮仆军汇聚而成的七千余义士直扑阖闾城,虽被正军击溃,却令得阖闾城上下人心惶惶,更为全大楚的僮仆军和贼匪们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一时间,各地贼匪流窜出击。
    楚国震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