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妃英理婚姻的枷锁,于焉断裂!
今日比赛尚未开始,看台之上喧嚣不断。
毛利小五郎坐在栏杆边的角落里,右腿裹着厚重的石膏,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指节隐隐有些发白。
往常来讲,不过是与分居的妻子见面罢了,他绝不至于如此紧张。
但当他看到过道上妃英理向他走来,神色平静,步伐不急不缓之时,却莫名感受到了某种不安。
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一样。
紫色的女士西装、半框眼镜……不不不,毛利小五郎其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些其他更加抽象化的东西,比如气势,比如生命力。
他的确是有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要说脑海中对她最为清晰的印象,那绝对还是十年前,他们一起生活时。
对比那时候,无论怎么看,妃英理都变得更加耀眼了许多。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缓慢涤荡去她的光泽,反倒酝酿出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毛利小五郎隐约回忆到,当初在学生时代,貌似就是这种魅力将青涩的他深深吸引,下定决心要与她共度一生。
而后来……
怎么就忽然变化了呢?
现在这种魅力重新出现在妃英理身上,出现在他的妻子身上,并且变得还要更加跃动,更加光彩照人。
他本该高兴的。
但……
“小五郎,好久不见,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当妃英理终于走到他身边,向他平静点头示意,说出这句话时,毛利小五郎的心脏,骤然跌至谷底!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要大声咆哮。
谈什么?
有什么好谈的?
他难道有什么错么?
难道不是你擅自离开家庭的吗?!
但是,这些天来的经历,终究在他脑海中刻印下了不浅的印象,在妃英理平静的目光下,他心底那因自尊心受挫而猛然升腾而起的怒火,也迅速被一盆冰水浇灭。
如果一个男人混到连自己的妻女都对他失望透顶,连他的朋友都为他感到痛心疾首,不知道该如何去拯救他。
那他就算再是个死性不改的烂仔,心中也不可能没有丝毫触动。
毛利小五郎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十年前的还较为清晰,而这十年来,却好似浑浑噩噩,一晃即过。
过往的欢笑与心动,十年的茫然与混沌,还有现在的自责与无措。
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他喉结上下滚动,终于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
在喧闹的赛场上,这声音微弱而无力。
毛利小五郎颓然垂头,看着他这幅样子,妃英理平湖般的眼波中微微颤动。
她现在如何不是心绪复杂。
但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想到女儿的变化,还有旁人的鼓励……
妃英理握着手机的右手微微握紧了一些,眼神复又重归平静。
她坐在毛利小五郎旁边座椅上,看着赛场之上。
那里,今日的参赛选手正在逐次入场,以学校为单位,列为一个个方阵,但大多数人只是气氛组,见礼之后,便即依序退场,仅有八人留在原地,如同任由海浪冲刷的礁石一般,动也未动。
会场逐渐沉寂下来。
但仅仅只是片刻,更大的欢呼声就如同海啸一般奔涌而起。
“小兰!必胜!!!”
这个声音是最大的。
“阳奈!加油!!!”
这是第二大的。
赛场上,小兰站在第一列最右边,妃英理看到了她,她也注意到了妃英理的视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微笑着点头,复又回正,静静听着高台上赛委会的讲话。
妃英理轻轻笑了笑:“你看见了。”
毛利小五郎只觉喉咙有些干涩,半晌方才开口:“看见了,小兰长大了。”
“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她的未来了。”妃英理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回应,轻轻一叹,“但很遗憾,她的成长不是因为你我,而是因为其他人。
我们两个作为父母,还真是不合格。”
毛利小五郎无言以对,一种无形的压力逐渐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他只能强行找话,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猝然开口:“小兰的男友叫做……”
“不要告诉我。”
妃英理打断道:“现在的小兰已经不再需要我们去管束照顾,她如果愿意,会亲自告诉我的。”她顿了一下,“说回我们两人的事吧,我们的感情问题,小兰就是为此一直劝我过来,我也是为此而来。”
毛利小五郎心头狠狠一颤,急忙开口:“我从来没有忘记伱,英理,我一直都在想你,我爱着你!一直都是!”
他一脸焦急地侧头看着妃英理。
妃英理面色却依旧平静,沉默了片刻,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轻笑简直让毛利小五郎心怒放,好久好久了,妃英理对他一直都是不假辞色,现在露出笑颜,难道是看到了他的改变,认可了他的心意吗?!
念及此处,毛利小五郎就要再度开口,一举劝妃英理回家。
但他嘴巴只是刚刚张开,就听:
“还记得你的结婚誓言吗?小五郎。”
哗啦——!!!
猛然间,毛利小五郎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掷进了冰湖,连灵魂都被冻结住了。
过了好久好久,他艰难地自湖中抬起头,就见一头毛皮雪白、高贵优雅如同梦境一般的雪狼,正用一种漠然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
一瞬之间,毛利小五郎整个人都震悚起来,几乎不顾伤腿地弹起,几乎惨叫出声。
索性,他及时收拢了自己涣散的精神与视线,注意到自己并非处于冰湖,而是欢呼沸腾的空手道比赛现场;那打量他的也并非什么猛兽,而是他本该最为亲近的妻子,妃英理。
但这发现让他不至于失态,却反而让他的身体愈发冰冷。
只因他毕竟还是看到,妃英理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情绪。
是失望。
“我记得的!”
毛利小五郎这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多亏了赛场上的喧嚣声比他的吼声还大,让他的声音不至于传播太远,只是吸引了附近寥寥几人的视线,看去一眼便不再关注。
“是吗?”
妃英理平静反问。
“没错!”毛利小五郎牙关紧咬,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从今天起,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愿意爱你、尊重你、珍惜你、保护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他的声音在最开始还很强硬,但说到后面,毕竟还是逐渐发颤起来。
说到最后“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时,他眼中翻涌的泪水,已然与面颊上豆大的汗水一起,滴落下来。
啪嗒——
啪嗒——
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水珠滴落到他右腿的石膏上,为那洁白无暇染上一点暗沉。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啊……
誓言如此,但结果呢?
至今日,他们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可是已经分居十年了啊!
还有前面的,爱你、尊重你、珍惜你、保护你……
他,毛利小五郎,这个不称职的丈夫,到底做到了哪一条呢?
“从今天起。”
妃英理轻声开口。
毛利小五郎茫然投去视线,就听:
“我们彼此承诺,无论将来如何变化,我们都会彼此相爱、彼此扶持、彼此信任。我们将共同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共同分享生活中的每一个喜悦时刻。”
这是他们当初在教堂里共同立下的誓言。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回荡,经过时间的多年打磨,它变得如此光彩动人、熠熠生辉,妃英理那蔚蓝的眼波中也在微微颤动,就像是在被那自天而降的小天使轻轻吹动。
毛利小五郎心里猛然升起一抹希冀!
但终究,妃英理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神重归平静,向愣在那里的毛利小五郎露出微笑。
“过去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就不用再提了。”
何其温和的言辞。
然而,咔嚓——!
为何会有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响起?
恍惚间,毛利小五郎忽然看见,在他们宣誓台后方,那缠绕着鲜与藤蔓的十字架上,有什么东西好似断裂了。
他看不真切,但莫名感觉,那似乎是某种约定,更是,某种枷锁。
束缚人真性的婚姻枷锁!
毛利小五郎的身体再度战栗起来,甚至忍不住想要抬手捂住耳朵,生怕下一秒就听到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消息。
他的妻子,要与他离婚!
一点仅剩的羞耻心让他毕竟没有这样做,而且他知道,如果那件事真的降临,他绝对是避不开的。
分居十年,已足以证明夫妻双方感情破裂,妃英理又是大律师,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单方面协议离婚。
一股难言的恐惧与羞耻感缓慢自不知何处钻出,遍布整个身心。
毛利小五郎只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全身衣物,赤条条地躺在案板上,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原来,他与妃英理现在的关系,都是依凭对方的善意而存在的吗?
他,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万幸,让毛利小五郎感到如释重负的是,妃英理毕竟没有直接提出离婚,而是说到了一些小事,说到了未来。
“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吧,如果我回去,生活会是怎样的。”
妃英理这样说。
回去?
回去!!!
这一瞬间毛利小五郎几乎要喜形于色,英理果然还是爱他的吧!
哈哈哈,他就说他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总是有人懂得欣赏的啊!
毛利小五郎毕竟不完全是笨蛋,至少知道在此刻露出得意一定会被嫌弃,便强自掩饰,故作认真地点头。
“英理你说。”
但,那般拙劣的表演,在阅人无数的顶尖律师眼中,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如果说妃英理之前只算是放下了一些东西,对毛利小五郎开始无感,能够以不带有感情滤镜的客观眼神去看他。
那在刚刚,至少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一股浓烈的反感。
她以前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
那反感瞬息间便被她给压制下去,但它已然如同一粒种子,深深扎进了她的心底。
妃英理转头去看场中终于开始的比赛,不再去看毛利小五郎,平静开口:“我当初选择离开,有很多原因,你开枪打我以及之后说我做饭难吃的事,只是诱因,我……”
毛利小五郎急忙道:“英理你听我解释,那天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
妃英理也反过来打断:“你是为了救我,这件事不仅我知道,小兰也知道,甚至她连引爆点是在之后,是你的‘毫不体恤’这件事,她也很清楚。”
妃英理轻轻笑了声:“小兰的男朋友应该是一个头脑很厉害的家伙吧,虽然从我们的事上来看,他对小兰一定非常关心,但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小兰这样天真,不会吃亏吧。”
毛利小五郎沉默了几息:“你既然知道那天的事,就该理解……”
“你不担心小兰吗?”妃英理再次打断。
“什么?”
毛利小五郎微愣:“你之前不是说过她已经不用我们担心了吗?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在说你回家的事吗?”
“这样啊……”
妃英理这句话呢喃了良久,再开口时,语气中竟莫名有了一种释然的意味。
“我能够清楚你的想法,但为什么就可以理解你的做法呢?和我相处的是你的人,是你的表象,又不是你不说出来的那部分。而且,言语没有丝毫效力,你不觉得吗?就和我们的婚姻誓言一样。”
妃英理说前面两句话时,毛利小五郎还想反驳。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还有什么必要说,你这还跟我发脾气,最后离家出走,那不就是无理取闹?
但听到后面两句,他又颓然下来。
的确,就算退一步来说,他的表现好像也配不上那些他未曾开口的话。
这周二下午,他被麻醉在病榻之上,迫不得已接受妻女的声讨洗礼,还有后面相田雅世的教导,虽然非常恼火,但他多少也认识到了一些自己的问题。
见他没有反驳,妃英理继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