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细光漂浮水中,哗哗的水声填满整个洞穴。
龙平江探出水面,环顾四周。
四通八达的地下河分出不知多少支流,隐约有无数的洞口在周围,像是蜘蛛的巢穴。
“你确定走的这条路?我怎么记得先前来过?”
龙平河矢口否认:“大哥你记错了,地下河就是这样,长得全差不多。”
龙平江不信。
记忆里同样的路口出现过两次不止。
他随手抓住一条粼粼泛光的小鱼,贴到岩壁上映照,半晌搜寻,赫然找到一处深半寸,长二尺的箭头痕迹!
几尾荧光蓝鱼从龙平江身侧游过,映得龙平江脸色发青。
龙平江幽幽地望向龙平河。
见到箭头,龙平河仍然嘴硬:“前人划下的说不定……”
紧接着便是一些之乎者也,龙人不会迷路的话来。
龙平江长叹一气。
追责无用,两人已经迷失在了繁杂的地下河流体系之中。
此地暗无天日,没有任何参照物辨别东南西北,水位还高,留存的空隙不足半尺,万幸龙人能水下呼吸。
龙平河梗长脖子:“我真是跟着那条鱼进来的,它肯定是沿着其中的一条道走的。”
龙平江强忍住用二弟的嘴锻造无双神兵的冲动,揉捏眉心。
“先出去再说吧,填个肚子,一筐螃蟹压根不顶饱。”
二人从大泽深处来到南岸有小半月,对转世龙君没有任何线索,不急一时。
吃饭先。
地下河口就在这,对方总要出入。
自从真龙消失,他们这些真龙点化诞生的异种,通通让蛟龙赶出龙宫,四处流浪。
蛟龙则独自霸占龙宫,吐纳龙珠,继承大半真龙遗泽,试图掌控整片大泽。
本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从此大泽换主人。
谁曾想今年夏天,事情突然出现转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遑论蛟龙召集妖庭四柱动静何其之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诸多真龙点化异种团结起来亦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心打听之下,终于知晓缘由。
是为杀贼!
但贼是人是妖不知道,具体在哪也不知道。
只说在南边,还可能在岸上。
蹊跷得很。
蛟龙久无动静,本身作为原妖庭四柱最强的一位,更有铁头走狗辅佐,彻底消化真龙遗泽,日后化龙当是板上钉钉,突然来上那么一出,任谁皆会浮想联翩。
一心要当二代龙君的蛟龙如此郑重其事,只可能是突然出现的那“贼”,影响到了它的图谋。
能影响到当今蛟龙的,放眼天下,或许只有大顺。
但若真是大顺,蛟龙绝不敢喊出杀贼一说。
里头东西越想越值得深思。
族中长老一番跳大神,沟通上苍,宣称南岸有龙君转世之身,是故蛟龙如此大动干戈。
没人不信。
太合理了。
哪怕觉得转世一说虚无缥缈,没有任何根据的龙人,也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流浪够了,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去力图争取。
诸多长老当即派出众多龙人,要赶在蛟龙之前,率先找到龙君转世,恢复往日荣光。
龙平江与龙平河兄弟二人,正是诸多龙人中的两位。
昨天气怪鱼不过,第二回抢螃蟹,二弟龙平河的那记黑棍跟敲在了龙平江的脑子上似的。
他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异种怪鱼的主人,会不会与龙君转世有关?
长老没有给出任何转世之身线索,二人和无头苍蝇没两样,只能根据龙君过往特征苦苦寻找。
依靠精血点化水兽,使其变为龙属异种,正是曾经江淮龙君的拿手好戏!
故有今日跟踪怪鱼一幕。
龙平河亲眼见到怪鱼进入裂缝,谁料里头错综复杂,等带大哥龙平江一同进来,摸索一阵,七拐八绕,直接迷路。
龙平江万万不敢再让龙平河带路,自個做好标记,选择一个洞口前进。
三个时辰后。
龙平河触摸岩壁,张望四周完全不同的地貌,心里头暗暗发笑。
大哥带路,一样不靠谱。
龙平江脸色发黑,来回三遍,没走出去不说,反倒越陷越深。
龙平河深呼吸两口,绷紧神色:“大哥,现在怎么办?再不出去,天快亮了。”
“还不是你当的好差!”
龙平江狠瞪一眼。
他逐个探查黑漆漆的洞口,实在不知道哪一条是出去的路线。
出路找不到,唯一的办法只有……
“向上!”
“早该如此。”
龙平河摩拳擦掌,狠狠一拳砸上岩壁。
轰!
蛛网蔓延。
大块碎石下落,砸入水中,惊走聚群的小鱼。
江淮附近地下河流岩层普遍较浅,哪怕不浅,上百米的岩层凭两人实力也能给它打通。
地下河流再复杂也没法困住龙人。
唯一需要担心的,水养万物,水多的地方,人也不少。
谁知道头顶上面是什么情况?
万一砸通后发现对面是大顺府衙,惊动到什么知县,提领,那问题相当大条。
所有势力和大顺比起来,全是小势力。
纵然能躲进大泽,依仗天险活命,亦免不了一身骚。
龙平江望着龙平河快速开凿出的洞口,默默祈祷龙君保佑,上面是一片田地,亦或者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
龙平江的祈祷似乎真的有用。
等龙平河打通近三十米的岩层通道,扒开泥土探出脑袋,附近光秃秃一片,收割过的稻茬戳在脸上,难受得很。
二人运气不错,头顶上方是一片宽阔的,收割过稻谷的田野。
东边泛出蒙蒙亮光,眼瞅天明。
两个块头极大的“巨人”来不及掩埋洞口,迅速奔行于田野之上,眨眼间消失不见。
晨起收菜的农夫肩挑空篓,脚步一顿,对不远处的晨雾揉揉眼,失笑摇头。
“大清早的,出了幻觉。”
良久。
“呦?老李家怎么往自己田里打了口井?说一声不是,正好,借点水。”
龙平江,龙平河做好事不留名。
二人穿梭密林,体会空气中的水汽浓度,一路向东狂奔,接连跑出去十几里地方见到宽阔大泽。
不少渔民归船提篓,两人闪身避开,从边上的芦苇荡进入大泽。
水波荡漾,芦苇触江。
待水没过头顶,二人彻底松一口气。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龙平江思索一番。
“去地下河的入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