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第?一反应居然和?崔清河差不多, 立马道:“那可不行,打仗的事儿?你?一个文官凑什么热闹!再说了,河道东那帮人都不是东西,你?忘记他们之前怎么对你?了?你?去打赢了, 不见得有功, 要是打输了, 那不得把黑锅扣你?脑袋上啊!不行不行, 这事儿?绝对不行!”
谢钰轻拍她脊背安抚:“这次突厥来势汹汹, 我曾经?在河道东领兵数年,除了我,蓟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保江山,我义不容辞。”
他又?道:“突厥一路奔袭, 眼看要攻至蓟州,蓟州一旦失守,半壁江山都得惨遭突厥蹂躏,难道你?就忍心看生灵涂炭吗?”
沈椿一下子撅住了,只能愤愤别过脸:“你?自?己都拿好主意了, 还来问我干什么?”
谢钰温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平安回来。”
沈椿把脸埋在他怀里,半晌没说话?, 过了许久才?问:“你?什么时候走?”
谢钰沉吟道:“后日?,我和?都护一齐出发。”
沈椿叹了口气, 认命地和?他一起收拾起要带的东西了。
等到走那天?,沈椿一口气把他送出城外?好几里, 引得都护和?手下将?士都偷笑不已。
难怪说温柔乡英雄冢,饶是谢钰心性过人, 此时也?恨不能长留在此。
他蓦地生出一种冲动,猛地拨马折回:“昭昭,你?...”
沈椿一怔:“怎么了?”
谢钰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半晌,才?轻轻摇头:“无事,你?在家千万保重。”说罢,他冲她微微一笑,再次拨马转身去了。
谢钰一走,沈椿好几日?都茶饭不思的,幸好都护和?谢钰带兵奔赴云城,前方的战况也?好转许多,他们带兵死?死?在突厥拦在了云城,又?收复了周边不少失地,朝里朝外?终于?能松口气了。
谢钰只要一有空就给沈椿写信,他少在心里提及战争惨烈,多是说一些军中趣事,偶尔还会赋诗填词一首,沈椿见他还有空写小酸诗,心里一下子放心多了。
可惜好景不长,转眼到了五月份儿?,战局慢慢陷入胶着,谢钰来信也?少了很多,信的内容也?十分简略。谢钰临走之前把长乐留在了家里,她有心想问长乐,但长乐只说一些没用的宽心话?,就是不跟她说前方战况如何?。
她想了不少法子,但就是怎么也?打听不到谢钰的消息,这人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又?过了两天?,蓟州谣言四起,竟说谢钰在局势胶着的紧要关口突然染上了严重时疫,人已经?是病重垂危了!
乍闻消息,沈椿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幸好崔刺史叫来沈椿,及时安抚:“莲谈媳妇,这消息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莲谈身子一向强健,之前在蓟州都没患上瘟疫,怎么一到军中就染上了病?突厥留在蓟州和?河道东的细作众多,极有可能故意放出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扰乱军心,你?别先自?乱了阵脚。”
沈椿袖管里的手指微微发颤:“可是,可是谢钰他有将?近半个月没回我消息了,师父,万一他真的病重...”
“说不定是前方的战局有什么变故,战场吗,总归是瞬息万变的。”崔刺史历经?风浪,心下虽也?为谢钰忧虑,但总归还能稳得住:“你?别急,我明日?便亲自?带人去云城,看看到底情况如何?。”
他怕沈椿一个妇道人家想不开钻牛角尖,又?道:“我听说你?精通医术,一直在医馆照料疫病病患,在你?手下痊愈的病患共有十数人,你?有这样的能耐,就算谢钰真的患了疫病也?别怕,你?最近只管在医馆里好好钻研医书,诊治病患,这样才?能顾得上他。”
沈椿正六神无主,差点自?己骑马跑去云城了,听了崔刺史的这番话?,她犹如醍醐灌顶,立马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站起身,端端正正向崔刺史行了个礼:“多谢师父指点。”
崔刺史笑着摆了摆手:“你?放心,莲谈非池中之物,不会有事的,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有了崔刺史的指点,沈椿就照常去医馆给人治病把脉了,她在疗愈疫病上颇有心得,在附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大夫,拥有了一间专属于?自?己的
诊室。
快到黄昏,沈椿正要回家,有个身形高大的病患忽然走了进来,他掩唇咳嗽个不住,断断续续地道:“大夫,我,咳咳咳,我最近总是咳嗽,是不是也?患了疫病...”
沈椿手指在他脉上一搭,十分无语:“你脉象力度适中,从容和?缓,节律平稳,比牛马还康健,哪来的什么疫病?”
那人笑了笑,悠哉地回答道:“我当然没得疫病,那患了疫病的,分明是大夫的夫君啊。”
他边说边摘下乔装的面皮,笑道:“沈娘子,好久不见。”
沈椿脸色大变。
这人她见过,这是谢无忌的心腹!
她张口就要唤人,心腹不紧不慢地抛来一句:“你?的夫君眼下危在旦夕,沈娘子难道就不想知道,他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吗?”
沈椿身子一定,仍是冷笑了声:“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信谢钰得了瘟疫吧?这谣言是你?传出来的?”她倒也?没打算和?一个武艺高强的汉子硬碰硬,立马道:“你?现在立刻离开,我保证,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心腹没理会她后半句话?:“沈娘子不信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谢钰压根就没得瘟疫。”
他笑着道:“他是中了毒。”
“沈娘子应该知道,我家主人在河道东留了不少细作,恰巧有一个就安插在了云城。”
“这世上有一味奇毒,服下之后的症状和?疫病近似,但若是当瘟疫来治,只会越治越糟,到最后呕血不止,血枯而亡,谢钰中的,就是这种奇毒。”
“若我没猜错,谢钰应该有小半个月未曾给沈娘子回信了吧?也?难怪,他自?己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哪里顾得上沈娘子呢?”
沈椿心脏加剧。
她自?己就服下过和?疫病症状近似的毒 药,所以心腹一说,她不信也?不行。
就是不知道,他们给谢钰下的究竟是哪种毒,她能不能解得开?
心腹的下一句话?立刻斩断了她的想头:“这种毒是部族大巫新研出来的,用的都是突厥特有的药材,解药更是只有我家主人那里才?有,若是再晚两天?,谢钰只怕药石无医了。”
沈椿止不住的脸色煞白:“你?想干什么?”
心腹直接道:“我家主人想见沈娘子一面。”
他笑了笑:“我这次带了不少顶尖的好手过来,如果?沈娘子不配合的话?,你?师父师母和?这一院人的性命安全?,我恐怕很难保证。”就算沈椿不应,他也?打算把人强行打晕带走,他根本没给沈椿拒绝的余地,比了个手势:“沈娘子,请吧。”
......
此时此刻,云城衙署后院。
谢钰站在房中的沙盘旁边儿?,他形容略有消瘦,不过瞧着精神极好,一双眼睛尤其神采奕奕,半点不像旁人口重病重垂危的样子。
他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城中的细作,但只做不知,甚至配合着假装中毒,用以迷惑突厥人。
他重新插好旗帜,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报道:“大人,卑职有急事禀告!”
谢钰向外?问道:“又?是谢无忌命人传了口信儿?过来?”
谢无忌已经?率兵包围了云城,就在昨日?,他命人传信过来,说只要谢钰肯交还沈椿,他就主动退兵,并且把解药给他。
谢钰没做半分考虑,当即斩杀了来使。
外?面的旗官顿了下,声音颤巍巍的:“不是,是夫人...”他把心一横:“蓟州那边儿?传来消息,有人看见夫人和?谢无忌的心腹出了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