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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吃醋
    时桉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中午, 昨晚喝太多,头疼,嘴也是肿的。
    他翻了个身, 心里一惊, 腾空坐起。
    靠,坏事了!
    时桉冲出卧室,不仅看到狼藉的餐桌, 地板还散着摔碎的碗。
    完蛋了, 不会倒扣家政费吧。
    “醒了?”
    钟严的声音从身后扫过来, 时桉差点把魂吓到碎碗里。
    “钟老师,早。”时桉慌里慌张, “桌子我现在收拾, 碗我马上去买个一模一样的。”
    钟严注意他的嘴唇,比正常情况红,下唇破了皮, 微肿,“又全忘了?”
    时桉后脑勺发麻,干笑两下, “我就想知道,这碗是怎么碎的。”
    钟严捏着玻璃杯,靠在桌边, “需要我告诉你吗?”
    时桉站起来, 等着他说。
    “昨晚你准备了蛋糕,但我澡洗晚了,出来喝水的时间更晚。”
    “你埋怨、批评并指责了我, 但还是为我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 让我许愿。”
    “你趁我闭眼的时候,在我脸上抹奶油,抹一次不够,还要再抹。后来你去刷碗,我拦住了你,并趁你意识不清时,强吻了你。”
    钟严没有停,声音像压进山谷里的风。
    “你因此摔了碗,但没影响到接吻。我不清楚你是喝醉站不住、太累站不住,还是被我吻到腿软站不住。总之,我不抱你,你就会像碗一样,从我怀里跌下去。”
    “为了继续接吻,我把你按在墙上、卡在门上、压在椅子上,直至把你抱到桌上,才找到了让我们都舒服的姿势。”
    “你搂着我的脖子一直吻,吻到你困得吻不动,在我怀里睡过去,你的身体还是想吻我。”
    “就这样。”钟严半点磕巴没打,平静得像杯子里的温水,“你有什么想法?”
    时桉摸了钟严的额头,随即摸自己,“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钟严:“……”
    时桉不想关注钟严的表情,蹲地上继续收碎碗,“我不就偷个懒没收桌子,讲恐怖故事吓人很没劲。”
    钟严从他身上移开,偏向窗外,“随你。”
    “给我十五分钟,保证收拾好。”
    “时桉,以后少喝点酒。”钟严蹭了点遗落在桌边的奶油,“你忘事的样子,挺让人不爽的。”
    身体还记得,心却从未想起过。
    “知道了。”时桉端碗去厨房,“我以后不喝就是了。”
    他也不喜欢被人用毫无逻辑、荒谬至极的谎话戏弄。从钟严讲第一句起,时桉就知道是假。
    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当面批评、指责并埋怨钟严,还往脸上涂奶油,他疯了吗?
    他疯了也不敢。
    *
    时桉今天下午班,酒精还没代谢完,又赶上极度忙碌的一天,简直像年底冲kpi。
    “业绩”还没冲够,时桉先闯了大祸,处分未定,后果不知。
    下午五点的急诊科,大厅人来人往,时桉独自在办公室思过。至于钟严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院长办公室,钟严站在桌前。
    向来和善的杨院长,罕见板上了脸,“这孩子表现不是挺好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
    一个小时前,时桉与一名男性患者发生争执,该患者卧倒在地,哭喊着说医生打人。
    院方当即报警,经检查,双方均无外伤,民警劝说后建议私了,但患者不肯,把本就混乱的大厅吵得沸沸扬扬。
    起因是患者手腕被蜜蜂蛰伤,情急之下来挂急诊,实际情况不严重。加之那段时间人手不足,医护人员未能及时处理,患者便擅自闯入抢救室,叫嚣着要给说法。
    抢救室当时在为一名心梗患者除颤,若不慎接触,高强电流足以造成生命危险。
    时桉本意是拦住人,但态度不佳,力度也没控制好,不慎将人推倒在地。
    钟严调查过监控,时桉并未实施暴力手段,也绝无使用暴力的倾向。
    到目前,事情虽已平息,但这么一闹,多少给院方带来些不良影响。
    “作为医护工作者,谨言慎行是根本,平稳医患关系,更是重中之重。”杨院长叹气,“这么点小事,怎么能搞出这么大阵仗。”
    “主责在我,作为带教老师,我没能起到监督和教育的义务,我承担所有责任,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这孩子的脾气要改,否则有他吃亏的时候。”
    钟严:“我知道,会好好教育。”
    “说起来,他的性子和你刚来时挺像。”杨院长说:“后面的处理,都交给你了。”
    *
    时桉面壁了半小时,钟严没等来,倒是盼来了俩同伴。时桉蹲在墙边,左边是赵康,右边是陈小曼。
    陈小曼气得头发抓掉好几绺,“就他那点小包,涂个肥皂水都能好,有什么脸来急诊闹。”
    赵康恨得拳打脚踢,“臭傻逼,还投诉,祝他出门啃狗屎。”
    “也不知道院里怎么处分。”
    “别管怎么样,我们都挺你。”
    “都这么闲,没事干?”
    阴森的声音吓坏了刚刚还硬气的人。
    三个人迅速起身,时桉没说话,其余两人低头叫“钟老师”。
    “时桉留下,其他人干活去。”
    两人灰溜溜跑远,临走前给时桉留了个“保重”的眼神。
    钟严转着签字笔,靠向椅背,“先自己检讨。”
    “对不起,我错了。”
    “没诚意,没真心,没悔过。”
    时桉赌气,“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碰他。让他闯进抢救室,摸个高压电流,把自己送上西天,当神仙供奉。”
    钟严:“又跟我撒什么气?”
    时桉:“这不就是您的意思的吗?他没错,您没错,医院没错,全是我的错。”
    “作为医护工作者,优先救治急症毋庸置疑,但也要安抚好其他患者的心情。”
    “今天都忙成什么样了,谁有时间管他们。”时桉越想越不爽,“他一大老爷们,不就蛰了一下,等等怎么了?”
    钟严:“不懂换位思考?”
    “我要是他,医院都不会来。”
    钟严:“你是医生,了解病情,但他不知道。他来医院是出于信任,你却是这种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我的责任是治病救人,那么多条命在手上,我没功夫陪笑,也没闲心考虑他们的心情。”
    钟严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从明天开始,你去分诊台,不用来抢救室了。”
    时桉:“什么意思?”
    分诊台是护士和助医的工作。
    钟严无视他的问题,“暂定一个月,改不好无限延期。”
    “我是来规培的,不是当苦力。”
    “不愿意滚蛋,爱去哪去哪!”
    “去就去!谁怕谁!”
    时桉摔门离开,招呼也没打。
    今天的事,时桉承认有错,钟严的话也听进去了。他原本没那么大火,就想老实认错。但只要看到钟严,就想到他在家的胡扯。
    开什么玩笑不行,非开那种。
    你爱玩谁玩谁,别特么拿我开涮。
    草!
    时桉的气没处消,收到了群聊消息。
    是张爽拉的群【倒霉三人组】,就他们仨,三巨头的规培生。
    老古董的倒霉蛋-张爽:「兄弟们,要死了,约饭吗?」
    苦行僧的大笨蛋-李泗:「你怎么知道我要死了/大哭」
    大魔头的小苦逼-时桉:「约!就今晚!」
    省院对面的火锅店,仨人连干了两瓶啤酒,全都哭丧着脸。一个像失恋被甩,一个像欠了高.利.贷,一个像遭遇网络诈.骗。
    张爽一把鼻涕一把泪,“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老古董越看我越不顺眼,我哪错了,您倒是告诉我啊!”
    “谁不是呢。”李泗仰头敬自己,“徐老师,简直、简直了!”
    张爽:“徐主任咋了?三巨头属他最像正常人了。”
    “三十多就当知名中医,是正常人能干的事?”李泗红着脸,手在桌上敲,“跟他同地位的,哪个不是七老八十。跟着他规培,我越学越坚信自己是废物,死了都达不到他的高度。”
    “时哥,你啥情况?”见他只喝闷酒,张爽问:“在急诊学了不少东西吧?”
    提起这个,时桉更来气,“学个屁,我被下放到分诊台了。”
    两个人口同声,“啥?哪?”
    “分诊台。”
    “卧槽呢,把你当苦力使?”
    时桉苦笑,“我特么还不如苦力。”
    三个人共同举杯。
    “兄弟们太惨了!”
    “干杯,共勉!”
    酒喝到一半,张爽的手机闹钟响了。
    不用说,是念酱的直播开始了。
    张爽登录直播间,把桌子擦干净,“何以解忧,唯有念酱!”
    李泗也没闲着,掏出本黄帝内经,“何以解忧,唯有知识!”
    “我要努力,争取入土为安前,能有徐老师一半牛逼。”
    时桉灌完啤酒,也掏手机,嘴里跟他们一样念,“何以解忧,唯有……”
    点开相册,唯有他的照片。
    过去七年,看过那么多遍,每次点开,时桉还是会心跳加速。
    指尖在腰部的伤疤来回摩擦,这里经历过什么,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
    想摸一摸,不隔着屏幕。
    念酱的直播结束,黄帝内经读完,照片翻了八百遍,三人就此告别。
    时桉不想回家见魔鬼,晃晃悠悠回了省院,径直往地下二层走。
    牛伯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抓到个大摇大摆的小醉鬼。
    “臭小子,又偷吃我小雪人。”
    “就两根。”时桉说着,正要从“保险柜”翻第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