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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章
    夫妻二人彻底把话说开后, 明毓已经避了谢衍三日。
    便是见了,也不愿意与他说话。
    谢衍每日回到家中,都是从下人口中探知妻子一日的行程。
    伯爵府的案子已经定了案,他便早早归家。
    一进院子, 便见自己屋子的房门是敞开的, 他迟疑了一瞬, 举步走到房门外,朝着里头瞧了一眼, 屋中并没有妻子的身影, 下一眼又觉得屋中的摆设好似觉得有所不同。
    走进了屋中, 很快谢衍便知道哪里不同了,梳妆台的台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 便是妻子的妆奁都不在上边了。
    谢衍牙关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些许, 似乎想到了什么, 心头不由一紧, 隐约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转头往衣柜看了半晌, 才朝着衣柜走去,抬手放在柜门上, 沉寂了片刻才缓缓把柜门给打开。
    先前还算放得满当的衣柜中,现在只余他的衣物, 还有好似给他新做的衣裳,而妻子的衣裳和物件,全都不见了。
    谢衍双瞳骤然一缩, 旋即转身, 疾步朝着屋外而去。
    出了宅子就快步出了巷子。
    到了巷口脚步倏然一顿,左右两边两条路, 他却不知该走哪一边。
    这时身侧传来春瑛疑惑的声音:“家主在找什么?”
    谢衍已是一家之主,家中下人也就慢慢地改了称呼。
    谢衍闻声,恍然转身看向身侧的春瑛,语速请比平日快了,问:“夫人现在在哪?”
    春瑛提着一个篮子,不解地应道:“夫人不该在家中吗?”
    谢衍:“在家中,那夫人屋子里头的东西呢?”
    春瑛应:“夫人说要搬到厢房去住,就把东西都搬到了厢房去了。”
    谢衍闻言,快步转身返了回去。
    春瑛望着主子急冲冲的背影,纳闷道:“这天也不热呀,家主额间怎就冒了汗?”
    而且脚步还这么焦急。
    谢衍回了家中,往堂屋对面的厢房而去。停在门外,轻一推开门缝,朝里望去。
    待看到妻子披着披帛,坐在椅子上缝着孩子的小衣。他暗暗呼了一口气。
    明毓似乎有所察觉,抬眼往门口望去,透过门缝与谢衍对上了视线。
    她沉默了一瞬,继而低下头,当作没瞧见。
    可谢衍却推开一小半门,说:“你不便多挪动,要搬也是我搬。”
    明毓抿唇不语。
    她昨儿个从青鸾那处得知谢衍每晚都会回房后,索性就让青鸾去买了一张便床放在对面厢房中,再搬到了对面屋子来。
    他不愿和离,那就各过各的。
    谢衍一默妻子的反应,俨然当他是不存在的。
    他心口似乎沉闷闷的,沉寂数日没有打扰她,可现在却是紧紧地望着她,目光一动不动。
    明毓微微拧眉,不明白谢衍今日又是哪里不对劲,都杵在门口好半天了,也不见他走。
    只要他不进来,她就不理会他。
    谢衍握了握拳,好半晌才松开,说:“今日破了案子,陆司直摆了庆功宴,我一会出去,晚间会回来得晚一些。”
    明毓继续缝着儿子的小衣,没应他。
    谢衍说罢,缓缓把房门阖上,转身回了原来的屋子。
    床榻上的被褥全换了,也开了门窗通风,在桌台上更是熏了艾香,妻子的气息,屋中已然没有半分残留。
    她这回做得很绝。
    便是如此,他也不会同意与她再次和离。
    不知在屋中站了多久,红莺来传话,说是丁胥来了。
    谢衍淡淡的“嗯”了一声:“我换身衣裳就来。”
    谢衍打开了衣柜,目光落在了刚做好的秋衣和冬衣上。
    若是真的不再在意他了,为何还要给他准备这些衣裳?
    为何还要把这家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谢衍把新做的秋衣取了出来,换上。
    出了房门,往对面看了片刻后,才出了门。
    出了院子,走到巷口,丁胥看见谢衍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还有那满是血丝的双目,劝道:“虽然办案要紧,可大人也得注意一下身体,别给熬坏了。”
    谢衍略一点头:“我心里有数。”
    听大人的话,丁胥就知道他这大人只是心里有数,但做不做却是一回事。
    谢衍上了马车后,才问:“你所认识的人中,若是与家中夫人闹了矛盾,夫人很是生气,该如何哄?”
    正要赶马车的丁胥一怔,随即问:“大人与夫人闹矛盾了?”
    马车中一阵静默,半晌后,谢衍声音淡漠地应了声“嗯。”
    丁胥嘴角微微一抽,心道就大人这般情绪波动小的男人,寻常女子还真的受不住。
    心里虽然是这么揶揄的,但也不敢说出来。
    琢磨了一二,才应:“市井间有这么一句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矛盾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那样这样一宿,第二日早上自然就能和好。”
    丁胥是市井出身,平日说话也粗俗,但在上峰面前好歹收敛了一半。
    车厢里的谢衍一顿:“这样?那样?”
    丁胥……
    想委婉一些都不成。
    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后才道:“就夫妻间床帏内的那些事。”
    谢衍一默。
    他倒是想做,道第二日夫人肯定会气得直接搬走。
    一是火上浇油,二是明知她有身子,还这么做,只会让她更恼。
    抬手揉了揉泛疼的眉心,说:“换一种哄法。”
    丁胥又复而琢磨了一下,说:“打骂不还手,把夫人当祖宗,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当孙子,有多孙子就多孙子。”
    谢衍回想了一下,她咬他打他,他确实也没还过手,骂他也没回嘴,应是符合了。
    “还有呢?”
    丁胥一听,大人还在向自己取经,越发亢奋了,继续道:“把俸禄全部上缴,每日一点小惊喜,甜言蜜语更是不能少,而且大人这般好的样貌,只要适当的施以……”
    后边的话一顿,没敢说出来下面的话,生怕会惹得自己大人不快。
    谢衍听出了他的迟疑,大抵明白丁胥在顾及什么,便道:“说罢,不怪你。”
    丁胥闻言,才放心的继续说道:“施以美男计,不说夫人,就是旁的人,都会为大人为之倾倒。”
    本意想说是旁的男子,但丁胥还是保持着理智,也没敢说出来。
    谢衍垂眸思索丁胥所言。
    现在她也不搭理他,让他无从下手,丁胥所言,或可一试。
    丁胥久久没听到大人的声音,便觉得大人觉得他最后的提议不靠谱,也就没继续说话。
    “如何施展?”
    挥着马鞭的丁胥,险些把马鞭给扔了出去。
    问出这话的人,真是他那正直不阿,铁面无私的大人?
    默了好半晌,丁胥咽了咽唾沫,提了建议:“穿红衣,衣襟松开,发髻别束得一丝不苟,适当半披。”
    出入过数回花楼查案的谢衍,微一眯眸:“这不是花娘的穿着打扮吗?”
    丁胥:“这装扮男女通用,就是男子不需要涂脂抹粉,有一副好相貌就成。”
    他家大人有一副好相貌,要是表情丰富一些,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前仆后继。
    听了丁胥的话,谢衍只嘱咐道:“好好赶马车。”
    随之思索可行性。
    到了酒楼,才刚刚入夜。
    楼台已有胡姬身姿轻盈旋转,翻飞长袖,落在台中的鼓上,发出鼓声,配以乐师胡琴声,甚是悦耳。
    谢衍入了厢房,陆司直已然在了。
    见到他,喜笑颜开的道:“谢评事来了,赶紧落座,倒酒。”
    丁胥跟在身旁,低声劝:“大人看着精神不大好,还是少吃些酒。”
    谢衍应:“我心里有数。”
    丁胥……
    我瞧着大人你心里好像没什么数。
    果然,庆功宴时,一盏酒接着一盏酒,比陆司直喝得还猛。
    晚间回去,路走得都不稳当了,还是陈九把人扶着。
    二人把大人送回了谢宅,还没歇下的春瑛匆匆来开门。
    一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问丁胥:“家主怎就吃了这么多的酒?”
    丁胥也摇了头:“我也不晓得,劝都劝不住。”
    陈九把人附近了院中,问春瑛:“把大人扶到哪?”
    春瑛道:“随我来。”
    明毓也听到了声响,本不想搭理的,直至听到堂屋外传来谢衍的说话声。
    他说:“不是这边,是那边。”
    听到这话,她心道坏了,正急着穿鞋要去锁上房门时,房门就被谢衍给推开了。
    他看见她,歪了歪头,唤了声:“娘子。”
    然后就朝着她走了过去,站在她身旁。
    陈九还在堂屋外头,明毓不好发作,强忍着把人驱赶出去的冲动,与春瑛道:“送一送。”
    春瑛忙“诶”了一声,转身朝着陈九做了请的姿势。
    人走后,明毓抬手扇了扇浓重的酒气,冷着脸看向谢衍:“回你屋去,别在我这耍酒疯!”
    谢衍看着妻子,说:“你终于愿意与我说话了?”
    大抵酒劲上头,谢衍一双黑眸似覆了一层朦胧薄雾,看着人时似生出了几分深情。
    这双眼紧紧盯着明毓。
    明毓心中一梗,见鬼的深情!
    就是吃醉人也还装成这模样来哄人!
    这时谢衍忽然缓缓抬起手,似想抚摸她的脸颊,明毓一恼,抬手就往他的胸膛推去:“回去,别惹我。”
    下一刻,被推的谢衍,在明毓逐渐睁大的丽眸中,竟是僵着手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发了出来,是谢衍倒地的声音。
    明毓双眸圆瞪,心头猛然一跳,声音微颤:“你、你别使苦肉计,我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