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这边的动静不算小。
尤其是在这么大的宴会上出这种事,自然是引人瞩目的,毕竟这可是梁家的大宴啊,在这里闹事,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得罪梁家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有人看过去,就依稀认了出了,又觉得不稀奇了,翡家啊。
国内这几个顶尖的豪门世家之一,资源总是聚拢的,越有钱的家族只是世世代代都有钱,翡家就是这其中的代表,加上翡家的背景很深厚,所以倒是的确有一些闹事的资本。
唯一让众人有点好奇的事。
这些小少爷们之间平时相处的都还算不错,就算是家族的利益也不会轻易的翻脸,虽然都知道翡家的这位少爷脾气不算太好,但也很少见过他当众打人呢,可以说非常不给人面子了。
不止是围观群众。
就连忽然被打的程洄也是这样想的,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翡成居然就真的这么毫无顾忌的打他!在这样的地方被打,明天豪门圈子不是要传遍了,那他程洄的脸还要不要了?
程洄艰难的爬起来,捂着被踹的腰,疼的抽气:“翡成,你他妈……为了个男人这么不给兄弟面子?”
翡成人长的高大,即便穿着西装也遮盖不住满身的痞气,他的红发原本被规整的向后梳去,此刻因为动作有几缕落下来,却衬的人更加的不羁,他冷笑一声道:“你他妈明知道简尚温是我带来的还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看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太给你脸了!”
程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他道:“我怎么诋毁他了,我说的都是……”
然后他就看到翡成的脸色更差了。
几乎是瞬间的。
他毫不怀疑,他敢再说的话,估计这回还要挨打。
程洄真的有点怕了,他觉得翡成简知是条疯狗,简尚温养的狗,谁都敢咬的那种,最关键是,他的确根本就惹不起翡家,于是他只能咬碎了牙道歉:“对不起。”
翡成这才冷笑了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转身就走:“程洄,我今天当你是兄弟就不跟你计较,下次你再敢污蔑他……”
他没说话,不过那痞气的样子往那一放,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能吃人。
程洄也被吓的够呛,心说简尚温给你下蛊了吧你护成这样,但他不敢说。
几乎是翡成前脚刚离开,不远处有人听到打起来了也跑过来了。
温锦他们过来看到这里倒了的桌子和满地的狼藉都惊呆了,他错愕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跟着他过来的还有原本在外场的梁深。
程洄心里憋着气呢,但是又不能在温锦面前丢人,只能强作没事道:“没什么事。”
他打算在温锦的面前给翡成上点眼药水,他知道翡成也喜欢温锦,既然他对自己这么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于是程洄压低声音道:“刚刚我和翡成聊了几句,看到尚温也来了,我不说是说了两句以前也在这样的宴会看到过尚温跟着人来过,谁知道他就生气了。”
说完这话后。
程洄本以为温锦会特别惊讶,心说翡成你居然这么维护别的男生,我肯定以后也不要理你了。
实际上。
温锦也的确惊讶了。
但他不是惊讶这个,毕竟那天他在小楼的二楼就已经听到了梁深和简尚温的事,而且简尚温还特地给他规划了怎么和未婚夫解除婚约追求自由的事。
此时此刻对于温锦而言,简尚温简直是他贴心的人生导师,是祥瑞!
因此。
温锦对表哥第一次有了点不满,他道:“表哥,简哥哥人那么好,朋友多一点也很正常啊,难怪翡哥哥会生你的气了,你下次可不能再乱说了。”
程洄有点傻眼了,他寻思自己这表弟心思果然还是那么单纯,八成被简尚温给卖了还替他数钱,这可不成!
一回头,就看到梁深,也不知道这位刚刚听到了多少。
程洄的家世,其实跟梁深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其实他家也够不上翡家的门槛,只是翡成这个少爷从小就离经叛道才跟他有点交情而已。
梁深今天穿的也是非常的正式,一身红色的礼服修长挺拔,金色的眼镜框斯文优雅,即便自家的主场被砸了也不慌不忙的,只是看了眼程洄道:“程少爷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时常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
程洄跟梁深不熟,自然也不知道当梁深的秉性,他只是觉得翡成敢在梁家的宴会上打人,身为主场家肯定不会高兴的,所以他道:“倒也没事,就是我和翡成聊天的时候说了两句尚温的事,原本就是闹着玩呢,让梁先生见笑了,还望见谅不要怪罪。”
话里话外就是翡成他非要动手的意思。
其实他的计划本来是没错的,可是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话戳到梁深心窝了。
梁深不但没表达对翡成的不满,笑意不达眼底:“怪罪谈不上,只是程先生这一身衣服恐怕是不能再穿了,我让侍从领你出去换换衣服再回来吧。”
听上去没什么。
可是被侍从领出去换件衣服,那必然是不合身的,可是在这样的宴会穿不合身的衣服不是要被众人嗤笑吗,这无异于是被主家间接的请离宴会了。
程洄脸色有点差,他不知道哪里惹到梁深了,试图挽回道:“其实也没事,怎么敢劳烦梁先生呢,我自己去清洗一下就好了。”
梁深笑意不改:“应该的,程先生是阿锦的表哥,我多照顾几分是应当的。”
了解梁深的人就会知道。
这位最擅长的是就是笑着把狠事办了,还偏偏一副对你恩宠的样子,你不领情,就是你不懂事,你领了,这亏就自己吃去吧。
程洄现在就是这样。
偏偏温锦也是个没脑子的,还听不出来这里的暗潮汹涌,以为梁深也是为自己考虑呢,他道:“表哥,你就快去吧,不然衣服穿着也不舒服呀!”
程洄心里苦啊,但他还不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他就是不换吧?
那别说他是温锦表哥了,他是梁深大舅哥都没用!
于是他就走了,一边跟着侍从往前面,程洄一边在心里骂人,他想,简尚温真是个祸害,不就是脸好看几分吗,不也是有钱人身底下的玩意,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这么惨,等他以后发达了,他也迟早把人搞到手!
……
另一边。
简尚温在花园的另一处,他要等那位编剧老师,这就是他来这个宴会的目的。
幸而这次运气不错。
不远处迎面走过来一个有些上了年龄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梳到后,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眼镜,是一副非常严肃的,难以接近的模样。
如果不说的话,没人知道,这位是一位非常有名的作家。
侍从过来递上了杯酒。
男人接过来喝了口,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身后就传来温润的声音:“您要不要试试这杯酒?”
他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餐桌旁站着一位穿着燕尾礼服,修长纤细,面容白皙好看,笑的如月牙明亮清艳的男子。
简尚温说:“您手里的那杯味道有点偏厚重了,我看您今天带的腕表是博雅丽的夜来香系列,这款手表是设计师从春日花园而来的灵感,所以我想您可能会喜欢这边的这杯果酒,这杯酒的味道应该不会让您失望的。”
从来都性格孤僻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抵抗不住对这杯酒的好奇走了过来。
入口清香幽雅,回味甘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程书扬抬头看向简尚温:“的确还不错。”
简尚温就笑了笑,心说能有错吗,这可是他亲自调的酒:“能被您喜欢就太好了,真正好的酒遇到能欣赏它的人才算有价值。”
程书扬挑眉,他们这种搞艺术的作家最讨厌的就是社交场合,但很喜欢投缘的人,便多问了两句:“我的这款表在市面上消失很多年了,你对表很了解?”
“算不上。”简尚温很诚实,不夸耀但也不自贬,微笑道:“只是偶然了解到这块表的设计原理,是设计师根据西维娅的故事设计的,那对爱人情深不寿,但却能坚守初心,是我欣赏和钦羡的感情。”
当年拍卖这块表的时候,梁深刚好带他去了。
这块表当时拍出了千万的高价,那个时候梁深还问过他要不要。
简尚温就想笑,神经,人家鹣鲽情深的表,他一个替身要来做什么,搞笑吗?
程书扬则是没有想到简尚温看起来那么年轻又面容迤逦,但却对这些古典书籍和故事如此了解,更难得的是,这块表是他一直佩戴着纪念爱人的,简尚温这段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
此刻。
程书扬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知音,他甚至为自己一开始以貌取人感到羞愧!!
他有些激动:“你真的这样觉得?”
简尚温点头道:“当然,看您如此喜欢这块表,想来应该也是很喜欢这个故事。”
程书扬点头,他道:“是的,我爱人过世的早,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很想念他,也写了很多的文字编成书来纪念他。”
简尚温心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来找你的。
他很诚恳的建议道:“既然这样,您可以发表出来,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您和爱人的故事。”
程书扬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不想他被太多人讨论。”
简尚温被拒绝了也不沮丧,脸上依旧是得体的温和:“可以理解的,只是您到底要保重身体,我看您气色不太好,如果夫人在世肯定不愿意看到您这样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