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元的吩咐下，哆莱已经于不知不觉间停了手，伊丝洛娅也只是凭着高超意境，四处闪躲着观战。
    战场的主角，此刻是亡灵兵团。
    它们防御、冲杀、力量凝聚。
    时而怨灵的恐惧力量融汇在一起，形成漫天飘散的黑光，让信仰虔诚的修女都当场双目翻白，软软垂倒在地。
    时而骷髅战将重剑齐齐劈出，顺劈技能弥散开的黑雾竟也交织融汇，化作一道数十米长的浩大剑芒。
    “果然，不出所料，这种比自身更强，但又不会被一击击溃的战斗，最能磨砺大伙的战斗技巧、经验、斗志，以及……”
    某种雏形！
    惨烈的搏杀持续了足足二十几分钟，到后来部将里面只有罗刹、红衣、骨二三四在作战，其他人都停了手。
    盖因这种雏形，由同一类、同一系兵种组建，才有机会凝聚。
    ‘杂牌’组建起来的完全体兵团，再如何强大，也无法像骷髅战将、怨灵们一样圆融交汇。
    战至最后，最脆弱的骷髅战将、怨灵，已经死得精光，精锐里面仅剩下寥寥无几的骸骨送葬者和恶灵。
    它们站在狼藉无比的战场上。
    自它们身上弥散开来的无形之势愈发劲猛，搅动着黑色云雾。
    隐隐约约间，黑雾似乎要显化出某个景象，但又如泡沫一样“啵”地破碎了。
    “还差了点。”
    “不，是还差得远，军魂哪有那么容易凝聚，多少完全体兵团都做不到。”
    但眼下的景象表明了，他家亡灵兵团有机会，大有机会！已经是踏在凝聚军魂的路上，这或许和兵团全员具备智慧，更有不少觉醒了自我意识有关。
    不像其它兵团，只能靠将领和极少数具备智慧的小将带着，一点一点磨合。
    这样当然慢。
    天元兵团则是全员出力。
    哪怕，距离真正塑造出军魂雏形还有好一段距离，但……
    一场厮杀不够，就来十场！百场！
    终能凝聚出真正的军魂雏形！
    届时，一整支兵团便真正浑然一体，能迸发出极为强悍可怕的力量。
    「叮！」
    「提示：你闯过了赤色巨塔·第二关，获得随机奖励‘完美突破石（中级）’。」
    「提示：是否进行第三关挑战？」
    依旧是苍茫的草原，于面前如同画卷一样展开。
    所面临对手，也还是铁甲巨蝎和修女的组合，只不过，这一次敌军的数量上涨到一千单位。
    它们等级也略有提升，从精英级中期提升至后期。
    量变带来了质变。
    当二三百之数的巨蝎齐齐进行尖针暴射时，哆莱上将闪躲起来也比较狼狈了，出手的时间被大量压缩。
    十数名、数十名修女一同使用圣光之力，更是显化出一面巨大的圣光光罩来。
    相较于第二关，这一关又困难了数倍！
    “哆莱在其他人的配合、支援下，不是没机会闯过这一关，不过……”
    “等哆莱将敌人轰杀得差不多的时候，其他人大概已经死绝了，包括陆六这种防御力强悍的部将。”
    于是，亡骨大将也出手了。
    它一步步往前，走到阵列的最前沿，死亡悲叹拔出，于瞬息间拉出一道数十米长的漆黑剑芒。
    随着亡骨剑芒扫落，于面前大地荡出一条呈半月弧状的漆黑划痕。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是宛如墨水洒落在白纸上一样，将草原侵染。划痕范围内，圣光光罩砰然碎开，紧接着是圣光笼罩下的巨蝎、修女，它们身形齐齐一颤，整个身躯像是被墨泽笼罩，无声无息间消融在漆黑划痕当中。
    这就是如今的亡骨。
    它继续挥剑，出手特效不强，却有着举重若轻的自在，一招一式间均蕴含玄妙之意。
    不过，若只如此，亡骨顶天了只是伊丝洛娅的超级强化版，战场杀伤力、破坏力还比不上某哆。
    事实上，常态下、抛开种种大招不用的亡骨，的确不如哆莱。
    亡骨再如何杀戮，也只是它一骷取得优势。其它几面的强敌已经如潮水一样涌来，冲击得阵线摇摇欲坠，就连罗刹、红衣都险象环生。
    冲锋陷阵的罗刹差点儿一去不回。
    这便是独木难支。
    倘若亡骨、哆莱背后屹立着某个城池，守军力量不够，它们再强也阻挡不了全部怪物的冲锋，浪潮终将会把城池冲垮、吞没。
    但——
    空间陡然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有巍峨宏伟，铺满着无数霜白骸骨的山峰，忽然出现。
    笼罩于战场之上。
    亡骸圣山乍看只是個幻影，遥远、朦胧、不真实，对于置身其内的骷髅战将们毫无影响。奇特的是，当更远处巨蝎往前涌来时，它们直接踏上骸骨之地。
    仿佛这一山峰横亘于它们面前，阻挡了往来一切道路。
    它们不得不沿着山路往上。
    山上，霜白的骸骨簌簌颤动。于阵阵颤鸣中，有一只又一只骸骨生物爬出。
    小骷髅、骷髅兵、骷髅勇士、骷髅弓箭手、骷髅法师、骷髅巨人……
    由弱到强。
    亡骸生物们不断复苏，不断从圣山上面走下，形成了颇具规模的骸骨之潮！
    这，就是亡骨跨入史诗级后，一个月余时间来，通过投入各类资源不断扩大、经营，又时不时使用亡灵苏生、死亡军团，渐渐积累出来的亡骸圣山！
    亡·屯屯鼠·骨，开始展露出它的真实力量。
    铁甲巨蝎巨钳扬起，砸碎了一只又一只骷髅，但很快就陷入白色的浪潮当中。
    修女们绽放圣光，然而在遍地死亡能量的亡骸圣山上，圣光就仿佛被无数大汉包围住的少女，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嚣张。本来强势的圣光能量此刻仅能蔓延出丈许。
    很快，修女们也被白色的骨浪吞没，沉沦入其中。
    两者不断冲杀、纠缠、消耗。
    亡骸圣山宛如一面巍峨的城墙，横亘在兵团前，阻挡下大半敌人的冲击，又留出小半渗入，给自家兵团提供恰到好处的磨砺。
    “杀！”
    此情此景下，慵懒如红衣都有些燃了起来，她和无数怨灵、恶灵共鸣，一缕又一缕的漆黑能量涌来，于她葱白如玉的手掌上汇聚，形成涓涓涌动的巨大血色利爪。
    随着巨大血爪挥扫，铁甲巨蝎、修女们血液就仿佛被掏空一样，整个身躯干瘪下来。
    罗刹咻咻闪烁，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像身化万千一样。
    黑雾追逐着他的脚步，仿佛形成一道道黑雾之龙，盘桓于敌阵之上，逐渐露出利齿獠牙。
    于兵团上空，黑雾翻涌愈发剧烈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凝聚、孕育。
    牧元期待望着。
    忽地，
    罗刹停下步伐。
    骷髅战将砍了个空。
    举目四望，不知何时敌人已经全部耗尽，再无能给兵团提供磨砺、充当军魂凝聚基石的耗材。
    “这就结束了？”
    不仅牧元觉得意犹未尽，其他人更是。
    仿佛沉浸在顿悟状态中，忽然被打断了一样，简直难受到不能呼吸。
    牧大领主还暗恼又大意了，竟在不知不觉间闯过了第三关——关卡太高，可不利于自家兵团的磨砺。
    “第四关大约是1500名精英巅峰的敌人，这一力量已经非常可怕了，哪怕亡骨力量全开，后备能源全部动用，我自己再上场，估摸着也只有八成胜率。”
    在第三关，亡骨其实已经用亡骸圣山，将敌人不断切割、围困，再和哆莱、伊丝洛娅一道，以强击弱、以多击少逐一歼灭。
    不然同时直面大几百之数的精英级强者，亡骨大将也要撑不住。
    它毕竟只是个精英4级，幼年期的史诗生命。
    然而第四关，敌人数量再一次攀升，有可能直接把亡骸圣山推平。哪怕牧大领主使用同源力量和亡骨配合，也不见得100%顶得住。
    “何况，根据信息，第五关敌人品阶将会提升，不能继续通关下去了，不然骷髅战将轻易被秒，就起不到磨砺作用了。”
    牧元决定卡在第四关。
    铁甲巨蝎这一对手比较合适。
    就是，秘境也不能无限次挑战。初始进入者拥有三次机会，一周恢复一次机会，闯过一个关卡又能获得三个额外机会。
    他目前，还剩下11次挑战机会。
    有点少。
    也不知道，够不够把军魂凝聚出来。
    ……
    牧元连闯三关、四关，花费的时间不短。
    而场外，赤色巨塔候场区，不知何时已经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巨塔第四层，已经相当明亮的光点，不敢眨眼片刻。
    直到望见光点开始黯淡，闪烁着即将熄灭的昏黄之光，才有人咽了咽口唾沫，打破寂静。
    “第四关！”
    “一个新人，第一次闯挑战之地，就登临至第四关！”
    “这合理吗！”
    他们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新人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年轻，是一个‘老辈’的资深领主，已有不低的积累。
    即便如此，初次进入便过三关，也是极少有人能达成的辉煌成就。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老腊肉，估摸着是做了伪装。”
    …
    远处，沈玲珑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宛如雕塑一样呆立了许久。
    她嘴巴微张着，瞳孔骤缩，似映着惊涛骇浪，就如她此刻完全平静不下去的心潮。
    她呐呐站着。震惊、错愕、不信、敬佩、崇拜，种种情绪交织着，大脑已经一片混沌。直到他人惊叹声接二连三响起，她才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她很想驳斥。
    “你们懂什么啊，他不仅是挑战之地的新人，更是整个永恒世界的新人，已经找不到比他更纯的萌新了！”
    但她不能说。
    天元越是妖孽，她就越得死死将这个秘密捂在心口里。
    才不会愧对寒月姐的信任。
    等等，
    初次进入、无比年轻、怒破三关……
    “天元他的战绩岂不是，不亚于自家寒月大人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仍觉得是她的寒月大人更强一丝丝。
    但望着那道，自巨塔内走出来的年轻身影，她心中的崇敬之心还是如同巨树种子落了地，开始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