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鲁肃、刘晔两人带着薛州、郑宝求见。
鲁肃、刘晔已是刘备军老人,位置虽然不高,但实权极重,而且还同时受到刘封父子的器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故此,他们带着薛州、郑宝两人直入府中,刘封收到消息时,四人已在院外求见。
刘封当即更衣,然后郑重出迎。
“封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先生多多海涵。”
刘封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子,许褚则形影不离的紧随其后。
刘封先是冲着鲁肃和刘晔一礼,后两者自然不敢计较,口中连称不敢,同时侧身避让,弯腰还礼。
在鲁肃和刘晔的身侧,各自站着一个大汉。
鲁肃左边的大汉通体古铜色,身材健硕,面目颇为丑陋,却藏有一股豪气。而刘晔右侧的大汉则皮肤白净,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颇有神采。
这两人正是薛州和郑宝。
此时两人也随着鲁肃和刘晔一起向刘封行礼,薛州、郑宝态度俱是十分恭敬,只是不同之处在于郑宝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打量了刘封几眼。
“要说起失礼,那我等才是失礼一方呢。”
刘晔笑嘻嘻的冲着刘封拱手道:“少主此番上洛,得天子宠幸,朝廷酬功,已进位左将军。而我等却还不曾恭喜,岂非失礼之极?”
严格的来说,刘晔这话有些轻佻,有以下犯上之嫌。
可刘晔的性格就是如此,他虽然胆大心细,果决狠辣,可骨子里却又有些媚强心理。
所以他在面对君主的时候会有失态的情况出现,换了荀攸、鲁肃、郭嘉、陈登等人就绝不会如此。
刘备喜爱陈登,视其人如腹心,而陈元龙也狂傲自殄,在刘备面前常做大言,可陈登却从来不会过线。
严格来说,刘晔这番话却是过线了,有些主从不分的感觉。
故此,刘晔这话一出,其他五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鲁肃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忧心,他着实没有想到刘晔会来这么一出。
鲁肃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又看向刘封,视线中隐藏忧虑。
同时,郑宝的视线也在转向刘封,他可是刘晔中介来的,此时的他内心比鲁肃还要惶恐。
“子扬先生,何其戏谑。”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竟似对刘晔所言毫不在意。
随后,他更是将目光转移到薛州、郑宝的身上:“这两位恐怕就是薛州、郑宝壮士吧?”
“草民叩见左将军!”
薛州、郑宝听见刘封的话后,立马上前跪倒行礼。
刘封等他们跪下之后,这才上前拢住两人胳膊:“两位壮士快快请起。”
将两人拉起来后,刘封赞叹道:“之前子敬、子扬两位先生在我与家父面前力荐两位壮士,今日一见,方才知晓两位为何能得先生们如此赞誉。”
“草民愧不敢当,州无甚长处,唯有一身勇力可堪一用,愿为左将军效死。”
“左将军实在是过誉了,宝深感惶恐,无以为报,只求能为左将军门下走狗。”
薛州,郑宝俱是心中惶恐,刘封如今已经官拜左将军,扬州牧,吴侯,无论哪一个名号,都是薛州、郑宝往日相见都见不到的显宦。
如今刘封不但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对他们的态度也如春风拂面一般亲和,怎叫两人不心情激动,恍惚如梦一般。
薛州、郑宝两人虽然是水匪海贼出身,但都是聪明人。
原时空里薛州甘心投效陈登,其麾下部众成为了陈登组建的广陵军核心,此后北伐吕布,南御孙权,可谓是劳苦功高。
郑宝则看到了江淮凋敝,居然想要挟持刘晔,以其个人以及家族的名望,煽动裹挟九江百姓随他过江南下。
由此可见,其人也是胆大果决之人。
只是如今却是不同。
刘封早在前年就已经收复了广陵,薛州所在的射阳、盐渎虽然偏远,却也归附了刘备。
因此,薛州的势力远远没有历史上万户部曲那么庞大,只有上千户,数千部曲。
郑宝的情况也是一样,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原时空那般骄狂,表现的很是稳重。
两人早就被刘封的功勋战绩所折服,此时见到刘封,又为其礼遇,只觉自己是遇到了明主,当即恨不能为刘封而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今日喜得良才,当设宴痛饮。”
刘封拉着薛州、郑宝二人入内,一边谆谆教道:“两位既已投奔于我,必为我所重用,恐千石尤不足量才,日后切莫自卑。”
薛州、郑宝满脸感激,想要下拜,却发现刘封抓着他们的胳膊不肯撒手。
无奈之下,薛州、郑宝只能拱手作揖道:“州(宝)此来,有礼欲献给左将军,恳请左将军莫要嫌弃。”
“哦?”
刘封有些惊讶,看了看薛州和郑宝后,又把目光转向鲁肃和刘晔。
前者稳重一笑,没有言语,后者则是笑道:“臣只知此二人确系备下了觐见之礼,却实不知礼物为何物。”
刘封顿时来了兴趣,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先生与我一起共睹二位壮士的礼物吧。”
薛州、郑宝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这礼物可是他们精心准备的,就是希望能够博得刘封父子的欢心。
很快,薛州、郑宝两人取来礼物,俱是一口木箱。
两人对视一眼后,薛州先行打开,露出了里面宝光四射的礼物。
“这是……”
饶是刘封见多识广,都忍不住惊讶出声。
原来,薛州所送木盒之中所盛放之物竟然是一颗鹅蛋大小的珍珠。
这一颗珍珠直径大约在十八毫米左右,通体雪白浑圆,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生辉,耀眼夺目。
如此之大的个体,实数罕见,恐怕当时都未必能找出第二枚,也亏得薛州居然能找得到,还舍得拿出来进献给刘封。
鲁肃、刘晔等人俱是惊讶不已,而郑宝也露出了艳羡之色。
不过很快,郑宝脸上艳羡一收,隐隐露出些许窃喜。
薛州昂首奏道:“左将军,此乃是州偶然所得,今日特献给左将军,以表敬仰之心。”
刘封讶然,迟疑片刻,却是道:“圣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物珍贵异常,足以传世,我怎好夺薛君之宝?”
薛州刚才看见刘封、鲁肃等人俱是震惊莫名,心里没想到刘封居然不收,这一下子让薛州如坠冰窖。
似乎是看出了薛州心态炸裂,刘封心叫演过头了,赶忙安抚道:“此宝虽然稀世,可在我眼中,却不如伯远人才贵重。”
刘封一脸怜才之色,顿时让包括郑宝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动莫名。
薛州当即拜倒,叩首曰:“左将军厚爱,州万死不能报其一,此宝稀世,唯有德如将军,才配拥有此物,恳请将军万勿推辞,收下此宝。”
鲁肃作为薛州的举人,此时也站了出来:“少主当怜薛伯远投效之心,不可凉了其人之心啊。”
刘封这才叹息一声:“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封这话一出,鲁肃、薛州两人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之色,显然送宝之心十分真诚。
同一时间,郑宝也抢了出来,将手中木盒打开,高高托举过头顶,做供奉状,大声喊道:“宝亦是一片真心实意,恳请左将军明鉴。”
刘封闻言,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郑宝手中的木盒里。
这木盒里只放着一片甲壳,仔细看了之后,刘封这才认出这东西赫然是个龟壳。
刘封心中讶然,郑宝视为珍宝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么个乌龟壳?
可不论刘封如何仔细观看,都发现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龟壳,难道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幸好此时郑宝大声喊道:“此乃宝得自一千年神龟,此龟壳上有金刀图案,金刀之下,又有一王字!此乃天意,主刘姓为王!”
刘封大惊,重新看向龟壳。
果然正如郑宝所说的那样,这龟壳上半部分有一个类似金刀模样的图案,而下方赫然是一个王字。
最神奇的是,这乃是龟壳纹路所长,并非为后天伤痕所刻录。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郑宝视为奇谶,奇货可居的吧。
鲁肃、刘晔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哪怕是地上的薛州都抬头去看,可惜看不见木盒之中的景象。
“竟是真的。”
刘晔大喜过望,叫喊出声。
别看郑宝嘴里喊的是主刘姓为王,心里想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王。
毕竟刘姓王爷不说多如牛毛吧,也真是没啥可稀奇的。
真正的精髓在于这个王字该如何做解。
若是解成王主天下,那王字恐怕还得顶上加白了。
这才是郑宝将这乌龟壳视如珍宝,而刘晔大喜过望的真正关键所在。
刘封心思百转,上前轻轻盖上了木盒:“如此,我便收下了。”
听见刘封收下,郑宝登时喜不自禁,而刘晔、鲁肃也面露喜色。
刘封将郑宝、薛州两人搀扶起来,随即斟酌道:“伯远、德璋,汝二人有何志向?”
郑宝、薛州一听这话,立刻明白刘封是在询问他们欲从文还是欲从武。
两个人都是以骁勇果敢,武力卓越而声名鹊起的,自然不可能想要转入文途。
二人当即拱手曰:“愿从左将军征战沙场。”
“善!”
刘封对此早有预料,当即答道:“二君乃是忠勇之士,又聚众来投,我当后报之。”
斟酌片刻道:“我意表举二君为校尉,独领一营水军,各编两千人,不知二君意下如何?”
郑宝是水匪,薛州是海盗,刘封这安排实在是贴心的不行。
如今校尉虽已有些贬值,可郑宝、薛州都是叛乱豪强,对于他们来说,官场的消息更具有滞后性。
因此,对于能够统领两千人的校尉官职,不论是郑宝还是薛州,都相当满意,只觉得自己终遇明主,这次投效算是来对了。
在他们的眼里,校尉可是正儿八经的两千石,和一郡太守同阶的显宦。
当晚,刘封设宴款待郑宝和薛州。
刘备下值之后,也来刘封处参加宴会。
郑宝、薛州二人本质上都是失意豪强,没想到居然洗白当上了两千石,对刘封和刘备父子俩的恩德可谓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立马就能以身相报。
宴会结束后,刘封吩咐人将那面带着金刀图谶的龟壳送去刘备处。
这东西有点烫手,郑宝的心意刘封可以领了,但东西想了想,还是别留在自己手上了。
至于老爹如何处理,那是刘备自己的事情。
处理完诸事之后,刘封本想要继续南下,前往江东处理军政。
可刘备舔犊之情大胜,亲自出言挽留了刘封数日。
这几天里,刘备也暂时放下了军政要务,带着刘封遍游寿春周围的美景。
父子俩站在八公山上,眺望下面的淮河平原,心旷神怡。
父子俩难得野炊了一番,傍晚时分,兴尽而归。
只是两人回到州府时,荀攸、鲁肃、刘晔立刻求见。
刘封父子有些惊疑,但都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刘备当即下令,将荀攸等人请了进来。
荀攸、鲁肃、刘晔三人先后入堂,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士人。
荀攸最先开口,为刘封父子介绍道:“主公,少主,这位先生乃是汝南沛国相人刘元颖。”
刘元颖?
再结合沛国相人,刘封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就是刘馥吗?
这人名气不大,实力中等,但历史地位却不低。
《魏书卷十五》之中,他可是排在六刺史之首。
看看被他压在后面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有司马懿的兄长兖州刺史司马朗、并州刺史梁习、凉州刺史张既(曹芳皇后的祖父)、凉州刺史温恢(温羡之祖)、豫州刺史贾逵(贾充之父)。
可刘馥早在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也就是官渡之战爆发的当年就病死了。
刘馥但凡再多活一年,他的历史地位将会有一个更为客观的定位。
因为他死后的当年冬季,孙权率十万大军第一次攻打合肥,而当时的合肥城,正是由刘馥一手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